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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疑惑的齊策 “這不行,霍城終究是我們通向北方領地的咽喉,這里至少要放三百兵…只是這霍城守太不像話了,我趙氏士兵以擅長奔跑而出名,霍城守現在都不每天訓練士兵了,這很不好。”
趙武是在開玩笑,霍達認真了:“家主,可不能這么說,我們依然在每天堅持跑步――規定就是規定,既然《趙氏練兵手冊》上規定了需要每天跑步若干里,我鐵定會一絲不茍執行的。”
齊策回答:“你剛才不是覺得悠閑嗎,我就不信,每天都按《趙氏練兵手冊》規定的標準做完操練,你們還會覺得悠閑。”
霍達躬身:“主上還規定:凡成為‘士’,每天可以吃三頓飯…主上,如今,那手冊已經過時了,以前,農夫每天吃兩頓飯,按手冊上的訓練強度訓練的話,他們確實感覺吃力,但如今,霍城五百城衛軍里,已經有上士十一人,中士三人,下士無數,剩下的,沒有‘士’的頭銜的武卒,只不過三十多人而已。
多吃一頓飯的“士”多了,普通武卒訓練久了,也適應手冊上的訓練量了,再訓練起來,自然覺得輕松,動作完成的速度也快了。如今,手冊上一天的訓練量,很多‘上士’一眨眼就能完成,剩下的時間…自然就無所事事了。”
今年初的時候,借助國君連續推出變革措施的掩護,趙氏將自己手頭的家族武裝逐漸向職業士兵推進。新出的規定是:士族階層分上、中、下三等級,只要在趙氏連續服役三年,達到考核標準,就可以晉升為下士。而下士經歷過兩場“國戰”,就可以自動晉升為中士,中士當中,立功者則可以晉升為上士。
這三個等級中,唯有“上士”算是真正的貴族,他們有自己的世襲封地,有自己的仆人,有自己的管家,出戰時不僅要準備自己的制式武器,同時還需貢獻十名仆兵。與此同時,中士、下士只能算一種榮譽稱號,他們不擁有世襲封地,但遇到征召令,只需要自己帶上武器參加就行――趙氏武士已經解除了糧食負擔,出戰時無需攜帶自己需要的糧草。
這三個等級的“士”都可以把士族待遇傳承下去的――無論上士下士,都可把“士”的稱號傳承給自己的嫡長子。對于“上士”來說,他的繼受者無需經過考核,可直接成為下一任“上士”。中士、下士的繼承者則需通過趙氏的考核,如果中士下士推薦的繼承人沒能通過考核,其家族就失去了繼承資格,稱號被永久剝奪。
當然,這三等級的“士”也是享有一定的特權的,比如,他們將被視為統治階層的一員,領主屬下有官員職位空缺時,他們是首選的的候補者。此外,他們有權長久的,不間斷的在趙氏軍隊里服役――超過服役期的服役時間,領主依然要支付給他們薪水…
似乎,在晉國貴族當中,趙氏永遠領先一步――當晉國貴族迫于國君命令,開始推行租庸制時,趙氏開始悄悄建立士族階層――按現代說法,叫做“穩定的中產階級”。目前,人們還沒有注意到這種體制的優越性,連趙氏武士也不適應這種拿薪水為領主戰斗的待遇…然而,這么做的結果是:趙武已可以長年累月的保持五千甲士的常備兵力。而這些常備兵力,應該是趙氏力量精華,個個都是百戰余生的老兵。
霍城比較偏遠,霍達還沒有體會到趙氏的新變化。趙武這支出巡隊伍就是一支宣傳隊,沿路把變革的種子散播下去――貌似趙武才采取的這種措施見效還非常快,晚餐還沒有結束,霍達已急不可耐地向領主推薦自己的兩個兒子:“主,我這兩個兒子身強體壯,他們老是呆在霍城沒什么大出息,下臣懇請主,把他們帶在身邊使喚,將來也好謀個出身。”
齊策淡淡表態:“趙城的財力養五千武士已經很吃力了,主身邊不再需要新人,霍城守的招呼我記下了,以后有空缺會通知你的。”
霍達失望的發出一聲嘆息。趙武順嘴問:“趙城不久前公布了嫡子繼承法,規定士族階層的繼承權只能在嫡長子身上,你的嫡長子還是留在身邊吧,將來好繼承你的爵位,至于你其他的孩子,不妨讓他出去闖一闖,謀一條生路…
我身邊的武士滿員了,但趙城學宮里還在招人,讓你的孩子去學宮里學習…去的時候順路在齊策那里登記一下,等我身邊的隊伍有了空缺,讓齊策派人去學宮,就近通知你孩子,豈不更好?”
聽到這個待遇,霍達更是感激不盡:“我聽說,趙城學宮里教授的知識,如今已超越了稷下學宮,最近連稷下學宮都派人來趙城學習…既然我要把孩子送去,索性讓兩個孩子一塊去,我的長子學成了,讓他回來繼承家業,次子就留在趙城,闖一闖。”
不久,車隊出了霍城繼續前進,齊策送別了霍達,搖著頭,嘆息著向趙武說:“一路走過來,看到的‘上士’繼承人都不怎么樣,霍達這兒子也是一樣,他的長子神情呆滯,對我們的話反應緩慢,倒是小兒子眼神靈活,將來可能會是個人才。”
趙武在戰車上俯身,回答:“他的長子當然神情呆滯了。自從我們頒布嫡長子繼承法后,上士的兒子不用考核,自動能得到爵位繼承,所以大多數上士家中,長子已經把心放到肚里――他們不怕別人就怕我,因為唯有我能否決掉他們的繼承權,所以長子們見到我后,特別小心謹慎,一點不敢亂說亂動。
至于其他的孩子,那就不一樣了,他們必須在我面前盡力表現,以引起我的重視――如此一進一退之間,各士族的長子,自然都表情木訥,次子肯定顯得活潑聰明。”
齊策哦了一聲:“我一直不明白,我們干嘛要公布嫡長子繼承法,韓伯(韓厥)的家業不是韓起繼承的嗎,由此可見,家族中并不一定是嫡長子最賢明啊。”
趙武微笑:“齊策,你來自齊國,我聽說齊國目前正在竭力穩定萊國、莒國,他們推行的是什么策略?”
齊策回答:“無非是把那些新占領的土地,分封給卿大夫們,讓卿大夫們去花力氣治理。”
趙武指點一下前方的田野,此時,車隊已經通過霍城峽口,進入太原平原:“我是一個比較吝嗇的人,嬌嬌也是,我兩都不愿意把新占領的土地過多的封賞下去,你知道為什么?…我曾經問過單姑娘,為什么昔日強大的周王室,現在弱小的令人心酸?”
齊策張嘴想回答,趙武制止:“你不要說周幽王昏庸,所以才葬送了西周…其實要我說,周王室把太多的土地分封下去,這才是周王室衰落的最大原因,弄到最后,王的封臣居然比他自己還強大了,他能不被削弱嗎?
現在的晉國也有這種跡象,劇烈的家族爭斗,讓大家族不斷兼并小家族,使得大家族越來越大――當初我在鄢陵參戰的時候,還有許多小領主帶私兵參戰,但現在我的新軍殘缺了很久,哪里能找到小家族來填補空缺?
目前的家族爭斗已經如此嚴重了,如果晉國再來兩次大規模清洗,我猜想,那是晉國不會有小家族存在了,于是,周王室的前車之鑒即將在我晉國發生――我絕不會允許它發生在趙氏。”
師偃拍著手,他拉起趙武長子趙成的小手,鄭重叮嚀:“主現在說的是家族百年后的發展,你一定要把主說的話,每一個字都記住,今天晚上給我背誦。”
趙武緩了口氣,接著說:“所以,我一定要把百分之八十的領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這一點或許是吝嗇,但咱家不是有個嬌嬌嗎,你告訴大家,這些全是嬌嬌的主意,連國君都被她逼得雞飛狗跳,我趙武能有什么辦法。
我趙氏雷打不動的策略就是:要把領土的百分之八十資源控制在手里。所以我即使分封,也只分封一些小貴族,而且要控制他們的數量。那些士族階層就是家族統治的核心,他們身在下面接觸地方,我不需要他們多么智慧,多么勇猛,只要他們忠心就行了。
對于趙氏來說,這些武士能夠忠心的保護好自己的財產,愛護自己的鄰居,維護好我趙氏領地的安寧,這已經足夠了。他們愛護自己的領地,就是愛護我趙氏的領地;照護好自己的鄰居,就是照顧好趙氏的領民。如果他們太聰明,會干什么,去搞家族兼并嗎?我不需要兼并,我只需要穩定。
士族長子,一出生下來地位就確定,父親的家業就是他將來的家業,他不會隨意禍害,當父親維護家業的時候,就會得到長子的大力支持;當父親去世的時候,父親那份家業就能平穩過渡――他父親的家業,難道不是我趙氏的封領?如此一來,我趙氏豈不得到了一批穩定的支持者?…”
師偃立刻俯身向童子趙成解釋:“如此一來,任其余家族如何兇猛,我們不怕。因為無論我趙氏面臨什么局面,我們家族內部始終保持穩定。穩定的趙氏,就有能力應付外界的任何挑戰――你父親考慮的長遠,少主,請你一定把這些話背誦下來,今天的話,非常重要。”
齊策仰天考慮了一下,回答:“看不透!”
師修大怒:“依你齊策的智慧,怎么會看不透策略的高妙…”
齊策回答:“我不是看不透這策略的高妙,我是看不透主上這個人――主上對人情世故一點都不懂,對公卿之間相互交往的禮節全然不清楚,我每次向主上提建議的時候,總要提醒自己:這是一個山里長大的孩子,他的幼年在東躲中度過。
然而,我發現有時候主上對人心的揣摩,實在不像一個對世事一竅不通的孩子;還有,主上對已經發生的事務進行分析,其手法熟練地像個多年的政客…你們是怎么教出來的?”
師偃神情尷尬的轉過臉去。他不回答,齊策以為這涉及趙氏培養趙氏繼承人的秘密,也沒敢過度終究,便把話題一轉,轉到了太原盆地方面,開始認真地向趙武匯報當地耕作開墾情況。
師偃暗自苦笑…怎么教出來的?他不知道,心知肚明的唯有趙武。
開玩笑,經過了現代飽和信息量的轟炸,經過邏輯學的熏陶,趙武的推力能力自然不是春秋人可比擬的?
邏輯學是什么?它被稱為科學之父!現代,做過智商測試的人都知道,智商測試題考的就是邏輯推理能力,給你一個個圖形及數據,要求你推理出空缺答案。不懂邏輯的現代人,就是沒智商…
趙武一陣陣偷笑,不過,既然齊策不再談論下去,趙武也樂意避開這個話題…
一個月后,趙武從通城返回,之后趙氏迅速調整了兵力部署,除了通城和太原增強了兵力外,其他各地守軍均進行了大幅削減,削減幅度甚至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多余的兵力被趙武全部調往甲氏。其后,趙武稍稍巡視了一下蒲城一帶,便帶著各地削減下來的武士動身趕往甲氏。
位于甲氏的邯鄲城經過這幾年修建,已經初具規模,但作為以為領主的的居城,它還顯得不完善,至少生活設施不能讓趙武滿意,趙武只在邯鄲呆了幾天,便立即動身前往許國。
趙武是許國國相――國相這個名詞也是趙武發明的,意思是軍政一把手。
進入許國邊境,無數許國百姓紛紛趕來,歡迎這位上任三年,卻第一次踏上許國土地的國相。
許國百姓的笑容是真誠的,他們真誠的笑著,歡迎自己的國相,這讓趙武不知所措――他們不應該歡迎我啊,我是讓他們滅國的罪魁禍首,逼迫他們從南方遷移到這個寒冷的北方,怎么他們遇見我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