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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咱們拼命了 范氏的試探失敗,河老不再跟范氏在細節上糾結,他嘟囔:“家主總是這么小心,咱們的輔兵也不是不能戰斗,他還是每次都確定自身安全了,才讓輔兵上去…”
鴨城的人笑了,指一指揚說:“河老,你有兒子,大戰在即,為了不讓兒子上戰場,你都鬧到家主那里了,別的輔兵也是趙人生養的,他們也有父母啊。”
河老也笑了,回身招呼自己的孩子:“孩子,我們回去吃飯,今天的飯,可豐富了,咱是養雞的,雞肉隨便吃,今天早上我還買了一條魚,屋中還藏了一些酒,咱們父子,好好喝一頓…剛才的事情,既然家主不在,我們就等家主回來做決定。”
突然間,一名陳國雇員插嘴:“剛才老爺說雞陂還需要雇員,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河老一回身,剛要回答對方的話,鴨城的人看到這里已經沒事了,連忙拱手告辭。河老忙著送別鴨城的人,等鴨城的人走遠,河老回身問剛才說話的人:“你是陳國人啊?家主吩咐:非萬不得已,不要雇用陳國人回國,我們是來陳國幫忙的,不能做出削弱陳國的舉動啊。”
那名陳國人拱手:“小國寡民,身處在大國交鋒的前線,早晨晚上都驚恐不安。剛才看到老爺的舉動,才知道人原來有另一種活法,才知道身為霸主國一個普通百姓,竟然如此甘美…如果老爺不嫌棄,我愿意帶著全家老小前來投奔,哪怕不給我薪水,只要老爺賞我全家一口飯吃就行。”
河老猶豫了一下,搖頭:“陳國人不行,除非有很特別的技藝特長…你不行,不算有特長,家主面前我開不了口。”
那名陳國人噗通跪下,連聲哀求…
此時,穎水南岸,趙武看著身邊渡河的士兵,頻頻搖頭:“大軍渡河速度太慢,枉費我們準備了三個月,竟然還是這么慢的龜速度。”
潘黨在旁邊解釋:“夠快了,當年楚軍渡河,前后花了一個月。而你在半天的時光渡過去兩千人,這速度已經夠駭人聽聞的,楚國人知道,該羨慕死了。”
趙武嘆息:“生產力水平啊…三個月的時間,才造了的三十多條船,擺渡一趟只能運一千人,半天功夫只擺渡了兩趟。”
衛敏勸說:“我們跟楚國人不一樣,我們的軍械比較復雜,還有戰馬隨行,楚國人軍械簡單,全軍組練(鐵葉甲)人數不過三百多人,我們則是人人披甲,人均兩種以上的武器…更何況,我們選取的渡河地點優勢河面最寬闊的地方。穎水滔滔,渡河本來就難,主上又想不引起頓國人注意,諸多限制下,這速度已經不錯了。”
趙武沉吟:“楚軍當初是怎么過河的?他們每年都來出征,一定擁有大量的船只,這些船一定隱藏在什么地方——他們不可能把船裝入口袋里打包帶走,所以…”
潘黨截斷趙武話:“我知道船藏在哪兒…”
潘黨深吸一口氣,慢慢的說:“歷來,我們楚軍北上都是從頓國出發的,而后在陳國重新集結。過去,船只停留在江面上,隨時接應河對岸的人。現在船不見了,我想是因為楚國失去了陳國,怕這些船只被陳國人奪走。然而,頓國附近能登岸的地方只有一個,那里有大片的淺灘,部隊可以登上淺灘,而后涉水上船——唯有那里,能同時停放大量的戰船。”
趙武同情的點點頭,他擺手招呼隨從遞上幾副銅面具,自己挑了一副山鬼面具戴在臉上,潘黨也順勢拿起一副“河伯”面具戴上——他是楚人,是楚國人人尊敬的大英雄,楚軍當中有很多人認識他,現在,他要面對楚軍的下手,自然心中不忍心,要把自己隱藏在面具之下。
面具戴上,在面具的遮蓋下,潘黨似乎輕松了很多——這不奇怪,很多經歷了化裝舞會的人都有這種感覺:面具之后的自己,似乎可以稍稍放縱一下。
潘黨現在就有一點自暴自棄的放縱:“因為楚國丟失了陳國,我們的大軍駐扎在河對岸,楚國人又不想跟我們正面沖突,所以他們把船全部收攏了,停放在那個渡口。
其實那個渡口并不是附近最好的渡口,那段江面比較寬闊,擺渡起來有點困難,但好在那里水流平緩,可以同時容納大量的人登船。所以,楚軍大將彭名的營寨就在那里。當然,楚軍雖然常來常往,經常駐扎在那里,但他們沒有像我們一樣,修建一座永久性城市,他們的營寨雖然屢經加固,但依然很簡陋。”
趙武已經明白潘黨的意思,他擺了擺手,下令:“這波船回去,告訴他們,停止運送輔兵,把那些船夫都運過來,全部。”
衛敏插嘴補充:“首先要把戰狗隊運過來,今晚我們要在這里扎營了,士兵們很疲乏,沒有狗幫助守夜,恐怕有危險。”
趙武點頭,在自己的命令中又加了一條,而后,他站在河南岸,耐心的等待、直到船隊輸送完軍隊。
趙武是個現代人,他知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但遺憾的是,中國南方當時開發并不完善,大河南岸除了一條簡陋的小路通向頓國,其余地方都是茂密的森林。緩慢的移動速度,惡劣的路況,使得偵查敵情成了奢侈——偵察兵來回一趟需要一日夜,等偵察兵送來消息,那消息已經過時了。
另外,那條通向頓國的鄉間小路是附近唯一的通道,如果晉國的偵查兵出現在那里,等于通知楚人與頓國人:襲擊馬上開始。所以,為了保持襲擊的突然性,趙武只得放棄了戰前的大規模偵查。
趙武也曾想到收買頓國的漁夫,但稍加嘗試后,趙武放棄了這個努力。現在是封建社會,封建社會的屬民對于封君的忠誠,構成了封建社會的超級穩定性,更況且,在這種體制下,一個下層社會的小百姓,能知道什么國君的軍事秘密?
因為這種種因素,趙武的軍隊已經拉上了前線,但他對敵人的情況一無所知——正是為了打破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況,趙武才把騎兵提前拉上了對岸,他準備仗著騎兵的機動性,將對岸的情況偵查清楚。
幸好,現在有了潘黨。他來過這里,并在此地駐扎過。
又花了兩天時間,趙武把附近二十里的敵情摸清楚了:楚軍與楚國的船隊果然在潘黨所指出的地方,然而,楚國這群南方人顯然不如晉國人耐凍。晉國人來到陳國,只覺得陳國溫暖,而楚國人北上到了陳國后,只感覺陳國要比他們的家鄉寒冷,所以,大部分楚軍都窩在自己的營帳里貓冬,很少有人出營在四處亂逛,甚至連晉軍摸到了身邊,他們還感覺遲鈍。
這兩天,趙兵前后射殺了三十多位偶爾出營的楚兵,隨后,楚國人組織了個搜索小分隊出來尋找,在潘黨的指引下,趙武小心地躲開了這只搜索隊,等楚國搜索隊回去后,楚人當天稍稍加強了戒備。為此,趙武又很耐心的等了兩天,等到魏兵也完成了渡河,楚軍營寨的戒備變得“對內不對外”——或許,他們認為那些失蹤的人是逃兵,不耐北方的寒冷而私自逃回了家。
楚軍并不知道,這是他們的敵人已經站在大門口了。在楚軍營寨外的一片疏林里,趙武笑瞇瞇地打量著坡下的楚營:“我就知道,浪漫多情的楚人做事最不習慣堅持,這不,連續兩天沒有受到騷擾,他們馬上放松了戒備…好得很,今天是第五天,攻擊就定在今天,我們有兩天的時間戰斗,剩下九天用來收拾殘局,然后…”
然后就是魯隊撤退的時間了,魯隊撤退后,趙武的戎守期還有三個月。
趙武走到魏絳面前,平靜的說:“這次,我趙兵打頭陣。”
魏絳輕輕搖搖頭:“我知道你怕我抱怨,但大家都是為了國家大事,我豈能抱怨——我剛才看了,你的士兵,手中的武器都是長劍與盾牌,這樣的武器可攻不破營寨。所以,這活兒應該由我們來。鄢陵之戰的時候,我魏家兵首先退出戰斗,受到了國君的暗自埋怨,今天遭遇的又是楚軍,為了家族的榮譽,你不能跟我爭。”
趙武順勢回答:“既然這樣,我做第二梯隊,一定會配合好你的。”
魏絳鄭重點頭:“我聽趙兵私下議論說,跟韓兵一起戰斗是他們最放心的。此戰過后,我要趙兵知道,我魏兵也值得信賴。”
趙武點點頭,返身走到了許隊面前,許隊這次淘汰老弱,又經過了三個月訓練,精選出來的四千士兵已經有了軍人模樣,只是,由于渡船有限,許軍的戰車沒有送過來,所以這些許軍都變成了步兵,讓他們很不適應。
趙武鄭重的向許國將領鞠躬:“這次戰斗,我晉人沖在前面,許國人只要壓住我們的后陣就行。我不要求許國人奮勇作戰,只要求你們:在我們戰斗還算勝利的時候,你們堅持停留在戰場。等我們打勝了,你們可以加入戰斗,尋求戰利品。”
一名許國將領膽怯的問:“萬一,晉國人打敗了呢?…我聽說,楚國留守的是大將彭名,楚軍營寨里有五萬軍隊,可你們的兵力只有四千五。四千五百人去攻打五萬人固守營寨,我擔心…”
趙武打斷對方的話:“不用擔心,我晉國人不是沒有被打敗過,但最近一百年,我們只被打敗過兩次,這次絕不會是第三次!當然,如果我們戰敗了,你們就逃命去吧,我預先跟副帥商議過,即使你們逃回大營,副元帥也不會責怪你們。”
說完,趙武又回到魏絳面前,再度叮囑:“當日,(鄢陵大戰的時候)魏锜敢帶領魏家兵撲向整個楚軍,如今,魏家兵是不比當年了,但對面的楚軍也不是楚國全部的兵力,我希望魏家兵不要讓魏锜蒙羞。”
魏絳鄭重點頭,魏舒年輕氣盛,他跳了起來,對著魏家兵將喊:“聽到了嗎,趙軍將懷疑你們的勇氣是否如往日一樣,懷疑你們的勇敢是否隨歲月的流逝而削弱——為了家族的榮譽,為了武士的名聲,今日,讓我們奮勇向前。”
趙武回到了自家兵將面前,神態依舊不急不躁:“聽到了嗎,魏家的人要拼命了!告訴我,是誰在鄢陵之戰中,獨自追擊整個楚軍?”
趙家兵一挺胸膛,大吼:“我們!”
“告訴我,是誰在鄢陵之戰后,獨自留守大營,對抗整個鄭國的軍隊?”
“我們!”
“告訴我,當初我們弱小的時候,即使面對整個楚軍,整個鄭軍,我們沒有恐懼,今日,對面營帳里只剩下一群凍得伸不開手腳的楚國殘余,我們會害怕嗎?”
“不怕!我們不怕!”
“去吧——用你們手中的武器,讓敵人顫抖,讓敵人恐懼,我畢竟取得勝利,我堅信這點。”
聽了趙武鼓動士兵,正在作戰前祈禱的魏絳叮囑自己的兒子:“趙武子拼命了,一貫不舍得消耗士卒的趙武子,這次要拼死一搏了,孩子,這次不管你受了多重的傷,也不許停留,只要能爬,你就給我向前爬。”
魏舒點頭,回答:“我跟衛敏交情好,幾日前衛敏告訴我,說本軍營寨里傳出消息,范匄想進入趙武子的雞陂鴨城——趙武子當夜的祈禱詞是:‘神啊,求您把這苦杯移開。’據說這句禱詞,讓傾聽的趙氏兵將齊齊落淚。
衛敏解釋說:趙氏剛剛重新建立,雖然有元帥與副元帥的保護,但終究根基薄弱。所以他們一離開大營,背后就有人使手腳,以此推想,留在國內的趙氏家人,日子過得還不知道有多苦。
趙氏將領認為,這苦難的根源就是戰爭,他們來到遠離國內的陳國戎守,使趙氏沒有時間進行發展,如果趙氏能獲得兩三年和平時期,等那兩三年過后,他們就不怕任何人的挑戰了。”
魏絳恍然——我說這次出兵,趙氏的智囊人物怎么一個都沒有出現?趙武子身邊只帶了一群沖鋒陷陣的猛漢,原來他們國內的形勢更加嚴峻…我明白了:武子想一戰解決陳國問題,讓我晉國的兵力不再每年為陳國糾結。但他似乎忘了,他忘了魯國為什么要撤兵。
所以他即使解決了陳國問題,我晉國的兵馬依舊不得安寧,馬上,我們將面臨齊國的挑戰了。
稍停,魏絳再次下令:“那就拼了吧!趙軍將要拼命,魏軍佐怎能不奉陪。”
趙兵的戰前祈禱較長,首先結束祈禱的魏兵整理好隊伍,慢步走出了他們藏身的森林。
春秋人講究每做一件事都要占卜祈禱,這是當時的風俗習慣。講究規則的晉國人,對這一規定執行得很嚴格。占卜祈禱時,弄得動靜很大,即使楚國人以前不知道晉國人的存在,但那典型晉國人的祈禱方式一經舉行,楚國人馬上明白了:晉軍來了。
當時的通訊狀況并不好,楚軍將領急忙調兵遣將,布置防御,軍官們挨個帳篷把士兵們趕了出來,剛剛整理好隊伍,魏兵一手舉著大盾,一手挺著長戈,用晉軍特有的那種傲慢且不慌不忙的態度,整齊的向楚軍營帳推進。
“是魏兵!”認出晉軍來歷的楚軍齊聲喧嘩。
想當年,魏锜率領魏家兵沖陣,雖然那一仗導致魏家兵傷亡慘重,一蹶不振,并使魏锜陣亡于養由基之手,但能跟“天下第一”平等交手的人,即使他敗亡,也贏得了楚軍的尊重。
認出魏家兵身份的楚軍一陣慌亂,防御的布置工作因士兵的不聽指揮,變得更愈發混亂,正在此時,結束戰前祈禱的趙兵走出了叢林。
“嘶——”楚軍齊齊抽了口冷氣。
論起趙武的名聲來,他在楚國的名聲比魏锜還響亮,因為這個人曾孤軍追擊楚王,傳言他在路上潘黨的攔截,輕松的擊殺了潘黨,并沖到了楚王的車架面前,然后出于對王權的尊重,他彬彬有禮告退。
潘黨是誰?那時與養由基并列的天下第二,這人沖到楚王車架前的時候,養由基也在旁邊,卻沒動手。那時的趙武,不過是剛剛加冠,初次上陣就表現的如此耀眼,雖然他擊殺潘黨的武器很神秘,但那件武器既然能殺潘黨,也能殺其他人。
營寨里的楚軍摸不清晉軍的虛實,見到首先出現的是魏家兵與趙家兵,一名軍官慌張的回去向大將彭名匯報:“將軍,晉軍來了,看來他們要拼命了,前茅就擺出了魏家兵與趙家兵。”
彭名也慌張,他惱怒的跺腳:“不宣而戰,太不仁義了,晉軍居然不宣而戰了。”
那名通報的楚官也很憤怒:“是呀,晉國這次做得太不地道了,怎么不通知我們一聲就來偷襲呢?什么時候,晉國人打仗也像吳國人一樣卑鄙無恥了?”
彭名正在與楚將忘情討論晉國人不宣而戰的事情,又一名楚官趕來匯報:“許隊出現了,叢林里出來的趙兵,后面跟的是許國人,另外,森林里還有不少旗幟,我們寨墻邊的士兵都很恐慌。”
彭名想明白了:“連弱小的許國人都出現了,看來晉國人這次不止調動了自己的兵力,列隊可能都在,我們…”
彭名想說:我們一只殘軍,跟全世界的聯軍打,肯定打不過,不如撤退吧。
但彭名說不出這話來,他在等部下表態。
按照楚國的規矩,敗軍之帥要自殺謝罪,如果撤軍的命令由他下達,回去他也活不了。但如果由部下提議,他為了保存實力全軍撤退,以此回避晉軍的鋒芒,事后也就有了替罪羊。
這年頭,誰都不是傻子。
正在大將彭名與部下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又一名楚官沖了過來,急嚷:“魏兵已經進入了射程,我們的弓箭兵怎么還沒有上來,大人,快增兵啊。”
春秋時的營寨簡單,最奢華的臨時營地,也就擁有一道簡易的土壘。由于南方雨水沖刷的厲害,楚軍扎的這座營寨,連土壘都沒有,僅僅是簡單的一排稀疏木樁。好笑的是,由于春秋時氣候非常適宜作物生長,許多木樁上都發出了新芽,或者長滿了蘑菇與野草。
稀疏的木樁后,站著更稀稀落落的楚兵,射出更稀稀落落的幾支箭…大多數魏兵對此不屑一顧,他們僅僅用低頭的動作來躲避箭支,與此同時,楚兵的箭叮叮當當落在魏兵鎧甲上,造成的損傷可以忽略不計。
趙武向來不肯虧待與他并肩作戰的戰友,他一直認為,炮灰越強大,自己越省心。昔日,韓兵與他并肩作戰,事后,完成了鎧甲武器的升級換代,魏兵也是這樣。但相比韓兵的白拿方式,魏兵這次鎧甲武器的升級是付了費的。
此前,魏氏與趙氏共同劫掠了許國國都,事后,因為魏兵承受了很大的傷亡,趙武按慣例讓他們先挑選戰利品。魏絳便在事后用許國的戰利品,跟趙武交換部分趙氏防護裝備…這也就是魏絳打完許國后,一直眉開眼笑的原因。
單靠魏家自己,想要完成原始積累,讓魏家的鎧甲武器升級換代,先不說魏家要為此進行多少代的技術積累,就是他有這個心,那也要魏家幾代人的不懈努力地——攢錢。而這次,用許國人的東西(繳獲物),換回了魏氏武器的升級換代,他魏絳能不眉開眼笑嗎?
目前,沖鋒的魏氏士兵,手里拿的盾牌就是升級換代產品。
往常,魏氏武士用的盾牌都是用厚木板拼的,由于當時沒有釘子,這些木盾都是用整塊木板,或者用不同木板通過榫卯結構拼接起來——前者凹凸不平,重心不穩;后者并不堅固,受到撞擊會粉碎,而這兩者相同的缺點都是過于笨重。
而現在魏氏手里拿的盾牌,是用整塊青銅敲出來的薄板,它們上方下尖,形狀像一個楔子,盾牌里側還墊了一層牛皮,然后用十字鐵條固定,這些鐵條固定了盾牌的形狀,也強化了盾牌的防御能力。
這盾牌一人多高,正好完整的擋住士兵的全身。而青銅板雖然很薄很軟,迎風抖一抖,整個盾牌如波濤般晃蕩,但這樣的盾牌,防御能力確實變態…
當初收到盾牌的時候,魏絳以為趙武在糊弄他們,去找他理論,結果趙武說了一大通理論,什么“上善若水”,“以柔克剛”,“動能緩沖”…魏絳被趙武糊弄的眼暈,回來后一測試,發覺這盾牌果然如趙武所言。
事后,魏家人徹底服氣了,趙武不愧是百器譜的著作人,今后趙武子說啥,魏家人都信。
此刻,零星的劍桿撞在盾牌上,大多數盾牌,只是微微變形,稍稍回彈一下,劍桿就順著盾面滑落,偶爾有一兩只劍來勢兇猛,扎在盾牌上,但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坑,馬上被后面的皮革擋住,并隨著魏兵的走動,從盾面脫落下來。
近了,透過稀疏的柵欄,可以看見后面楚軍慌張的面容,此時,魏家兵軍中鼓號一變,兩長卒長大喊:“棄盾。”
裝飾華麗的、性能優良的盾牌,被毫不吝惜的丟在地上。魏家兵雙手持戈,從木柵欄的間隙中向前突刺,第一徹突刺完畢,第二徹接著上前。連續三徹突刺逼開了柵欄后的楚兵,魏兵第四徹跟上,他們輪開了戈,用橫枝鉤住了柵欄的頂端,生拉硬拽下,楚軍營寨外圍的木柱被拉的傾斜了…
這時,魏舒大喊:“來不及了,趙兵已經上來了,傳令擊鼓,命令全隊臥倒。”
柵欄后,一隊隊楚國弓兵正慌慌張張的跑來,正在拉扯木樁的魏兵聽到鼓聲變化,立刻身子向前一撲,撲到在戈桿上。稍后,已經沖到柵欄邊的另一徹魏兵順勢蹲下身子,扔掉了手中的戰戈。
兩排魏兵一趴下去,他們身后的人顯露出來,那是手持戰刀的趙兵,他們躍到半空,腳一踩蹲下的魏兵的膝蓋,再度跳起來,這次他們跳上了趴在戈桿上的魏兵肩頭…借助魏兵形成的人梯,他們跳進了楚軍的營寨。
近身肉搏開始了,趙兵在營寨里搏殺起來。柵欄邊,手持長戈的魏兵開始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清理營寨的柵欄。
更多的缺口被打開了,更多的晉軍涌了進去。
近身戰,晉軍天下無敵。
這是因為晉軍的組織性強,總是以團隊欺負個人,此刻,沖入營寨的晉軍有組織的將楚軍分割開來,而后,純粹依仗人多欺負人少,圍著那些被單獨分割出來的楚軍猛士一通狂毆,將其剁成肉泥,與之相對應的是,楚軍的抵抗顯然缺乏組織性,他們總是人單勢孤的絕望抗爭,并最終證明這種抗爭是多么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