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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的地盤我做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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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我的地盤我做主(下)

  趙武不知道,這年頭陶器都是奢侈品。而這些磚塊是用燒陶的手段制作出來的,它的價格與陶器相當。完全用這樣的磚砌成一個院落,簡直就相當于在現代用金塊砌成一個院落一樣,奢華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眾位家臣都露出懇求的目光,趙武眼睛掃了一圈,尋不到支持者,他頹然的扔下馬鞭,用現代語言嘆息說:“雖然權勢長了點,但終究不能事事如意。”

  眾人聽不懂趙武的感慨,不過,趙武已表露出明顯的放棄意圖,達到目的的家臣便不再強求,他們唯恐趙武改變主意,馬上調轉話題…

  在山中住宿一晚后,第二天,家臣們緊著勸趙武離開,那模樣,似乎生怕趙武再冒出稀奇百怪的主意來…趙武離開時,終究還是堅持讓人趕著僚清捕捉的羊群上路,這也使他們一路走的很慢。

  看出來了,齊策與東郭離雖然是后來者,但他們排斥“僚清”與“閽連”的意思卻與之前的師修等家臣完全一致,在山中小院里、在路上,“連”與“清”都找不見接近趙武的機會,甚至靠不到趙武身邊,讓趙武對人與人之間森嚴的等級只感到無奈。

  等進入趙城,“連”與“清”兩人才湊到趙武身邊,其中,“連”舉著一塊看不清形狀的布帛邀功:“主上,我們已經試著用羊毛紡織出了東西,你瞧,這東西雖然長的像葛布,但其實比葛布還要粗…”

  趙武伸手摸了一把,這塊“布”確實粗糙,甚至有點扎手,他揚了揚手中的布,竭力思索——猛然間,他想起了一個詞:精梳。

  中國字真是奇妙,這個詞就說明了其中的工藝,趙武臉有喜色,他揚著布說:“快去制作一把梳子,梳齒要密,而后更密,最密。用最密的梳子梳理羊毛,梳出來的細絨紡出的布,命名為‘絨’;而后換粗梳子,再次梳理,紡出的布命名為‘呢’,最粗的梳子紡出的布稱之為‘毯(古稱‘氍毹’)’,最后剩下的羊毛也不用丟棄,用杵臼錘擊成致密的羊毛席子,稱之為‘氈’…”

  稍停,趙武思索的說:“或許,這期間還要加上洗滌與染色的工藝,回頭衛國贈送的織工到了,讓他們研究。”

  趙城城祖府內響起韓厥的聲音:“小武,你回到了家卻不進屋,在院里說那么久干嘛?快進來,我有話與你說。”

  趙武一驚,他詫異的望了望隨從,家臣們紛紛搖頭,表示自己對韓厥的突然來訪毫不知情。

  趙武疑惑的走進屋內,向韓厥行禮。韓厥一擺手,命令趙武的家臣退下,劈頭就問:“那位齊策你還滿意嗎?”

  趙武連聲感謝,韓厥漫不經心的詢問:“武啊,我韓氏當了多少年卿了?”

  趙武伸出指頭,裝模作樣的計算,他其實完全不清楚答案,只是借這個機會等韓厥后面的話。

  韓厥繼續說:“當初我為卿的時候,有多少家族顯赫一時?現在,當初那些顯赫一時的家族又在哪里,他們的后代成為什么人?但我為什么還在,還在當一名卿?”

  這個問題趙武知道答案,他回答:“當初,追隨晉文公的五家忠貞之士,狐家已經不見了;胥家也剩下了一位;我趙氏險些滅絕;先氏曾有出逃秦國的經歷;荀氏也有幾起幾落的時期;魏家已經數代沒混上一個卿——五家之中,安然無恙者,沒有。”

  “沒錯,當狐家、胥家倒下的時候,又有多少家族受到波及,五大家族消失了兩家半,你趙家現在復起,也只能算半家。晉國卿大夫中,先氏也曾險不能歸國,魏家到現在沒有混上一個卿,荀氏看來勢大,又能維持多久,下一場風云,誰家將倒下——而論為卿時間之長,誰有我韓氏持續的久?我韓氏又憑什么做到了這點?”

  看著趙武迷惑的眼睛,韓厥湊近趙武,一字一頓的回答:“不貪捷徑——這就是我韓氏的秘訣。你仔細品味一下我韓氏的經歷,好好體會一下這兩個詞的含義,再對比你家曾祖(趙衰)與莊子(趙盾)的作為,慢慢就會體會到其中奧妙。”

  直起身來,韓厥一字一頓的提醒:“我問你齊策如何,并把齊策推薦給你,也是有原因的:齊策此人周游列國,對于成功最為熱切,他出的計策過于急功近利,與我韓氏的做法抵觸,但或許,他這種人適合力圖奮進的趙氏。

  不過,我特地從國都抽身過來,是想提醒你,有些事情過猶不及,你可以用齊策,卻要反復提醒自己,不要過于急切。晉國國中有些事情,不爭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而你年輕氣盛,事事沖在前面,未必是趙家之福。”

  稍停,韓厥淡淡的說:“我一路趕來,看見師偃趕著兵車在前進;剛才你進城的時候,我又看見你單騎走馬——小武,現在可不是特立獨行的時候,晉國卿大夫之間的爭斗,又到了一個關鍵時刻,眼看一場血腥又將掀起,你要把持的住啊。”

  稍停,韓厥又鄭重補充:“為國盡責、為友盡忠、堅守立場、不貪捷徑——然后你不爭,有人會替你爭;無人替你爭,天理會替你爭。”

  韓厥說完,起身就走。

  他走后,趙武坐立不安,他一會兒走到這坐下,一會兒找個地方躺下,總之,干啥都不舒服,許久過后,他突然走到門邊,眺望整個院落,而后又極目遠眺,看向遠處的群山,嘴里不自覺的自言自語:“人不囂張枉少年,在國都我是小人物,在這里,我是你大爺。這是我的城池,今天我做主。”

  說完這句話,他揚聲大喊:“來人,快來人。”

  門外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趙武返回主位上,一邊輕松的坐下,一邊哼唱著當時的流行歌:“經始靈臺,經之營之…”這是詩經·大雅·靈臺,意思大概相當于如今的“改革開放春風吹,神州上下齊歡笑”——這句詩也是“經營”一詞的最初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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