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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原來是春秋第一罵手(下)

熊貓書庫    春秋小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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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師修的交代,數年前,晉國派呂相(魏相)作為使者,正式宣布與秦絕交。這本是戰爭前的例行外交程序,但呂相的絕秦書卻洋洋近千言,被稱為“古今第一顛倒黑白文”。文章中,呂相強詞奪理地追溯了自晉獻公、秦穆公以來八九十年來兩國之間的是非恩怨,顛倒黑白的歷數晉人的仁至義盡和秦人的沽惡不逡…

  整篇文章慷慨雄辯,行文恣肆,辭藻華美,開啟了戰國策中以口舌捭闔諸侯的先河,還留下了“戮力同心”、“痛心疾首”、“惟利是視”等成語。

  這篇文章好得連被罵的秦國人也愛不釋手,他們仔細留存,認真學習,在日后罵楚國人的一篇公文里完全模擬了此文。

  可惜的是,古人似乎不太支持山寨版,他們將原裝正版的絕秦書收錄在古文觀止里,給予很高評價,卻將秦國人的山寨版克隆絕楚書扔在一邊,導致秦人文章只留下了個名字——而且還是罵名,杯具啊。啊,絕楚書的具體內容最終絕傳于世,常使今人難以揣測春秋人的抄襲水平…嗯,那可是“中國第一剽竊文”,很令人浮想聯翩的。

  魏家有這樣一位春秋第一罵手——,他有可能還是“中國第一罵手”,這樣一位口才了得,滔滔不絕的雄辯家姓魏,想來,他們在今后的家族爭斗中絕不會處于下風…但是,南街聚會上,魏相為何一直微笑著,雖然舉止很文雅,但他那滔滔不絕的嘴卻沒有發動。

  “那小子在哪里?”那篇文章讓齊策也愛不釋手,他正在滔滔不絕背誦,一句厲聲喝斥打斷了齊策的背誦,緊接著,一個馬鞭貼著齊策的鼻尖擦過,令齊策嚇了一跳,他趕忙閉住嘴,閃到一邊。

  一個身材高挑,剛勁婀娜的女子走了進來,她顯然認識齊策,嬌喝:“策兒,你投新主人了?很好,以后我有折騰的東西了,你給我彈開。”

  門邊出現師偃的聲音,他緊著沖趙武擠擠眼,似乎在鼓勵對方多多忍耐,但沒想到,這名貌似暴烈的女子見到趙武,陡然吃了一驚,緊接著,她放下了馬鞭,很淑女的走到炭火旁,溫柔的從趙武手里接過火筷,撥弄著火炭。

  師偃頭上冒出了冷汗,師修趕緊站在趙武身邊,齊策眼珠亂轉,似乎在緊急考慮對策。趙武突然遇到自己名義上的妻子,他有點不知所措,在他原來的世界里,他還沒有應對這種貴族嬌嬌女的經驗,只好按照師修的教導——既然沒對策,干脆端坐不動。

  嬌嬌夾起了一塊火炭,師偃、師修同時做出撲擊的動作,似乎想從對方手里奪過火筷子,看來這女人以前沒少做過拿火炭燙人的把戲,齊策咳嗽了一聲,笑嘻嘻的問:“智伯…”

  嬌嬌厲聲喝斥:“閉嘴…”

  轉過臉來,她將火炭重新放回炭堆,又從炭堆里夾出幾塊灰燼,添加了幾塊新木柴,而后拿起一串烤肉熏烤著,但她似乎沒有耐心等肉烤完,簡單的用火燎了幾下,她舉起肉串,溫柔的做出呈獻的動作,向身邊的趙武遞去。

  趙武沒有動,嬌嬌也沒有動,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珠沒有望向肉串,而是借著這個送遞的動作,目不轉睛的打量趙武,半晌,她輕輕嘆了口氣:“也值,不枉等了這許多年。”

  師偃、師修松了口氣,齊策咳嗽一聲:“智姬,怎么不見智伯?”

  “智姬”是很正式的稱呼,如果她嫁給趙武,就該稱呼為“趙智姬”,這個稱呼的全部含義是“嫁入趙氏的那位智家女孩”。這是一種尊稱,點名了她丈夫與父家的大貴族身份。

  嬌嬌目不轉睛的看著趙武,回答:“我父親要百器譜——全本的,一頁不落。”

  別人看著百器譜珍貴,但這些對趙武來說,只是日常所用、最普通不過的工具而已,所以他回答的毫不猶豫:“我給!”

  嬌嬌對齊策說話,聲調尖利,但對趙武卻細聲細氣:“你會娶我嗎?”

  趙武坦然回答:“這是家父、韓伯父,還有你父親早已經約定的。”

  嬌嬌不依不饒的問:“你想娶我嗎?”

  趙武回答簡略:“想!”

  在心中,他馬上又補充了一句:“必須想,否則,就是死。”

  嬌嬌扔下火筷,干脆的回答:“嫁了!”

  說罷她站起身來,邊向門外走,邊吩咐齊策:“趕緊準備車馬,我希望在今年下雪之前把事辦了。”

  齊策連聲答應著,腰彎九寸恭送著嬌嬌離開,趙武已經開始向師偃招手,等師偃輕手輕腳的走到趙武身邊,趙武皺著眉頭說:“人都走了,還緊張什么…程嬰在哪里,怎么沒見他?”

  師偃起身,離席向趙武磕頭:“主上,請明日一早為程嬰送行!”

  趙武皺起眉頭:“趙氏正需要程嬰…剛才我已經明白了程嬰的安排,如此智慧的人,我趙氏不可或缺,你能否勸勸他,請他不要走。”

  齊策在一旁提醒:“主上,不能阻止,阻止程嬰是對他的羞辱。”

  趙武勃然大怒——怎么就是羞辱了,難道我不值得程嬰效命嗎?

  猛然間,趙武記起趙氏孤兒的大概情節,他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公孫杵臼!”

  場中三位家臣輕輕點頭。

  原來,趙氏孤兒的情節變了,變成了母親通奸,暗殺丈夫,但這個世界依然有“公孫杵臼”存在,依然有程嬰的忠烈。

  趙武慢慢的坐下,一語不發。

  說實話,趙氏孤兒的內容他只記得一個大概,而“程嬰的告辭”卻讓他輕輕松了口氣,這位程嬰總給他巨大的壓迫感,此人雖然忠烈,但他是一個為達目的,連孩子都肯舍棄的絕頂狠心人,有他存在,“趙武”扮演趙武的角色,總感覺到如芒刺在背,放不開手腳,這也使他拘束了本性。

  現在好了,程嬰準備在“公孫杵臼”墳前自殺,因為他完成了扶立趙氏的心愿,心愿已了,而眼前的趙武,感覺到程嬰的辭世會使他最后一層威脅消失了,他緩緩的坐下來,心中自語:“明天,明天開始,我將是真正的趙武,掌握趙氏全部權利的趙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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