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貝他們還是很努力的。”王鵑看向在眾人前面咋咋呼呼的小貝,稱贊了一句。
“這就是家庭條件帶來的好處,除了個別宗室人家的孩子,別的孩子根本沒有機會基礎到太大的世界,或許尋常人家的孩子也有出息,但比例上絕對沒有宗室人家的孩子大。”
張小寶看著稍微變黑點的小貝,同樣很高興,他知道這是榜樣的力量,弟弟妹妹們所做的事情并不是真的要當一個多么合格的官員,而是把出來做事情當成一種游戲。
別人家的孩子玩過家家,小貝他們則是更實際點,會努力地把游戲做好。
王鵑把垂到臉上的頭發用手向后捋捋,看到下面一百多個縣中的百姓商量如何把今年的租子運到京城,微微搖下頭。
“小寶,如今咱們也是節度使,可以控制當地的稅收,是不是要把建安縣的稅免掉?不然憑他們的本事,別說把租子運到京城,就是運到積利州,一路上吃掉的糧食也會被租子多出幾倍。”
“不免,交租子是義務,可以把他們上繳的租子直接劃撥給建安縣衙門,我決定遷府,渤海節度使的府邸遷到這里,就在建安縣旁邊,離海近的地方。
到時大力發展海洋養殖業,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必須進行下去,不能總讓東北地區缺少人口,別人不主動過來就吸引他們過來,等去北美洲的人一回來,各種種子先在整個東北地區種植。
到時誰想嘗新鮮,誰就自己過來運,海路開發出來,陸路自然也需要跟著建設,如今醫學條件好了,死掉的嬰兒也少,再過十來年,會突然出現井噴式的爆發。”
張小寶說著關于租子的事情就順嘴說起以后的發展方向,同時也憂心派出去的人為何還沒回來,過去的時間太久,等過了年,就兩年了。
王鵑皺起眉頭,想想問道:“不在全大唐推廣新的作物?”
“先不急,直接推廣,別人未必會愿意種植,怕一旦出問題,影響原來的收入,得給他們一個榜樣,回頭發電報,讓積利州用船送到這邊陶瓷器和其他日常生活用品。”
張小寶說著說著又開始跳躍了。
“哦,送過來,我估計百姓也買不起。”
“不是賣,是給,他們交了租子是義務,咱們給他們福利,再給跑到新羅邊界的人發報,讓他們動手。”
張小寶又想到個事情,話剛說完,背在身上的電臺就滴滴地響了起來。
聲音不算大,卻讓院子中的人聽到,獨特的動靜讓他們四下里觀瞧,想弄明白什么東西叫喚。
“呀,我看到啦,那里,房上有兩個野人。”小貝眼尖,抬頭就瞧見爬在房脊上的張小寶和王鵑,只不過兩個人的形象有點狼狽,一時間沒有認出是誰。
身邊負責保護她的護衛手一伸,幾支手槍就拔了出來,警惕地對著兩個人的所在。
張小寶和王鵑同時一縮頭,由張小寶喊道:“再敢拿槍對著我,我把你們全嘣了。”
“啊是哥哥的聲音。”熟悉的聲音讓小貝的臉色一變,接著使勁地喊起來“哥,我想你啦,快下來,跑房上去干嘛?”
建安的百姓微微愣神,又突然變得興奮起來,傳說中的人物終于能見到了,李白也是一臉期待的神色,想要看看可以決定自己官職的人長的如何。
隨著兩聲落地的動靜響起,張小寶和王鵑一前一后跳下來。
眾人又是一愣,看向兩個人時發現如論如何也無法把心目中的形象與面前的兩個人進行重合,這兩人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多有破損,比逃荒的人甚至還不如。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軍神和財神?舒服自己相信,好象有點難度。
小貝可不管那許多,張著胳膊,小腿緊倒騰,一下子沖到張小寶的懷中,在張小寶的臉上使勁地親著“哥,你倆去哪玩了?是不是徒手干掉了幾只大老虎?”
“張縣令,可否給本官安排一住處,本官旅途勞頓,又餓又累。”張小寶也使勁親了妹妹一口,接著把臉一板,開口便是本官如何如何。
“咯咯咯咯,不知張大人前來,為施遠迎,還望恕罪,來人啊,沒看到張大人和王大人風塵仆仆,一路搏狼斗虎,吃了不少苦嗎?還不快去安排,張大人、王大人,這邊請,誒?張大人,您背的是啥玩意?”
小貝開心地笑起來,一手摟著哥哥的脖子不放,一手朝房子指去給引路,對哥哥身后背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張小寶一面抱著妹妹走,一面道:“這可是寶貝,以后想跟京城的爺爺奶奶還有爹娘通信,用這東西很快就能傳過去,傳回來,讓我看看,小貝咋變黑了?”
“曬的唄,哥,我幫他們做大棚啦,我們什么時候跟你回去,一點也不好玩,故事也聽不到了,我不想當縣令,我想回去當其他的官,跟在哥哥和姐姐身邊。”
小貝吃了苦,有點后悔,跟哥哥抱怨。
“好,咱不當縣令,咱當更大的官,還在這邊當,哥也陪著你,先去忙,等哥哥和姐姐休息下再給你們講故事。”
張小寶確實累了,跟弟弟妹妹們挨個親親,與王鵑泡了個熱水澡,匆匆吃完飯,躺到炕上就進入了夢鄉。
李白一直沒找到機會跟張小寶二人說話,只好無奈地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并盤算等兩個人起來該怎樣說才能給自己安排個好點的官。
相比起張小寶和王鵑經過長途跋涉與弟弟妹妹們匯合之后的愉快,范陽節度使張說過的很不好,一家人跟隨他到了偏遠的地方,再也看不到京城的繁華。
在京城管著中書令的他忙碌,在這邊他同樣不得清閑,不少的瑣事等著他來管,最可氣的是治下的官員們的能力比起京管來說差遠了。
在京城時,他說話不用非要說的太清楚,官員們都能心領神會,哪怕偶爾有人辦錯事,他也可以說是官員沒有領會到他的意圖。
在如今的所在,他要是不把話說明白了,官員們就會愣在那里,一遍遍地詢問具體情況,加上這里道路不暢通,離著海又遠,人口遷徙出去的也不少,讓他非常不適應。
“大人,秋收之后,再過一段時候該種冬麥,聽說朝廷的司農寺又弄出了新的種子,不知大人能不能讓人從那里買來,畢竟大人以前也是與司農寺相熟,好讓明年的收成多一些?”
負責農事的官員找到張說,跟其商量種子的問題,這里可以說都是少數民族,說起話來也不會拐彎,直來直去,根本不考慮張說那種失落的心情。
張說一聽到京城二字就難受,再一聽司農寺三個字,他最先想到的不是種子,而上張王兩家把司農寺的地位抬高的事情,司農寺很多物件全由張王兩家負責。
種子確實研究的不錯,產量高,生長周期短,但讓自己寫信跟他們去說,總是不舒服,他們一定會嘲笑自己,笑自己不自量力,非要與張小寶、王鵑二人作對。
不成,堅決不能去要種子,丟不起那人。
如是考慮,張說沉著臉說道:“司農寺的種子正在研究當中,何況路途遙遠,即便他們得到信,等種子送來,也過了播種的時候,你負責農事,為何不自己琢磨琢磨,難道你比司農寺的官員差不成?”
“啊?自己琢磨?從哪里入手?大人,您曾經也是在京城中任職,不如您給提個醒,我好找人照做,誒?大人,我想起個事,司農寺離得遠,積利州近啊,那張小寶一定有辦法弄來好的種子,不如跟他去要,不錯,下官馬上派人。”
這個管農事的人很實在,眨眼間想到一個好辦法,他認為自己能夠成功要來種子,都說張小寶和王鵑兩人在對百姓生活方面的事情非常支持。
“不準去,誰都不準去,誰敢去本官治誰的罪,積利州的種子怎能種在我范陽?水土不服,去吧,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張說好象坐在了炸藥桶上,點火便炸,訓斥了管農事的人,揮揮手,如趕蒼蠅一般把人趕出去。
等整個屋子空蕩蕩就剩下他一個人,張說瞬間中似乎老了許多,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憤憤道:“張小寶、王鵑,你們以為把我收拾了,我就會一蹶不振?給我等著,想修路?等到我范陽一方,我就不讓你們修成。”
站在外面門口處等著召喚的護衛,聽到張說的聲音,無奈地搖搖頭,與旁邊另一人說道:“張大人瘋了,還想對付張小寶和王鵑,看樣子非要把命搭進去才肯罷休。”
另一人左右看看,見沒人關注自己這里,做出點頭的動作“大人是被氣的,聽聽那想出來的辦法,落了下乘,人家張小寶跟王鵑哪有閑心搭理他,他想從修路上阻撓,聽人說要修鐵路了,得不少錢,到時大人真要是阻止,估計圣上定會砍了他的腦袋,哎”
“就是,就是,還是趁早想個辦法離開,不能跟他在一起,不然哪天陪著把命丟了都不知道,不信可以看看新羅,他們當初也是不讓修河,如今拿出錢來,估計路也甭指望。”
先前說話的護衛壓低聲音,想謀求一個新的出路。
正如他說的那般,現在從積利州到大行城的路還在修著,招了不少的人一同干活,在入冬之前,能修好。
但除了這一段,當初說好的從積利州到新羅的其他地點的路不見絲毫動靜,新羅的河打通,新羅的商人又花掉五十多萬貫,還有那橋,別看只是鐵索,依舊得二十萬貫。
一眾商人就等著路修通暢,好方便與大唐的貨物往來,收點過路費,可當初拿出來的一百萬貫,只修很短的一段距離,還大部分在新羅一方,大唐一邊反而沒有新的動作。
李東等人無論怎么算,也不覺得眼前修好的路能值一百萬貫,心里總堵得荒,站在橋頭收取關稅的地方,看著一批批的糧食運過來,一匹匹的帛交了錢,終于是忍不住,走過橋尋找張鐵,要問問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張鐵剛剛得到動手的命令,找到其他方面的負責人,準備相互協同行動,剛把指揮權交出去,被分配了一個任務,還不等前去實施,李東神色萎靡地找過來。
“李東家,今日可是有閑?”張鐵帶著真誠的笑容與李東打招呼。
“還行,出來溜達溜達,順便看看新修的路,還有你這里的各個店鋪及酒樓,買賣看上去不錯,人來人往的熱鬧。”
李東極力地壓住直接說出路方面事情的沖動,跟張鐵兜起圈子,眼睛在河這一方的買賣上掃來掃去,心情更不好了。
當初說的明白,在新羅一方修的路,所得的租金和過路費新羅方面占八成,在積利州的那一邊,所得新羅一方占兩成,可那邊路修上一段,并沒有店鋪,有店鋪的所在在大行城左近,那是人家的勢力范圍,還無法去收錢。
自從河通了,橋建了,就壓根沒有任何一個商人的隊伍是直接從大行城那條路過來的,現在的情況是別處來的商人直接乘積利州或者是登州那里的船,交上一部分錢到薩水新出來的一處碼頭。
然后在碼頭卸貨,走另外一條陸路,到橋這里,只交兩成的關稅,而不交過路費,休息的時候也不過河休息,而是在大唐一方的酒樓客棧中,這些店不屬于當初合約上寫的分成的那部分。
李東就發覺,該花的錢花了,該賺的錢一點也沒賺到,運輸費讓張王兩家的海運行賺去,消費的收入讓這里的商店得手。
所以他又種罵娘的沖動,怎么想都覺得是被張小寶給騙了。
‘這個騙子,大騙子,騙了吐蕃和日本,又騙到我新羅來了。’李東心中腹誹著。
“啊恰,有人想我了,估計是新羅那邊,剛剛動手,反應也太快了點。”帶著弟弟妹妹跑山頭上講故事的張小寶打了個噴嚏,說道。
王鵑抿嘴一笑“恩,估計是夸你,夸你這個國際詐騙犯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姐姐,國際詐騙犯是不是很厲害?”小貝仰起頭眨動大眼睛問道。
“那是相當厲害了。”王鵑篤定。
李東不知道人家張小寶就是這個專業素養,能騙的時候直接騙,不能直接騙的想辦法繞著圈也要騙,不然會弱了名頭。
他現在考慮的是怎么把錢要回來,能要多少是多少,不指望路繼續修下去了。
于是無話找話地又說道:“張管事,我看你們的船隊來往頻繁,還運了不少的糧食與布帛,今年的收成似乎不錯呀。”
“這個…還成吧,說起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管建筑方面的事情,對農事一竅不通,既然李東家有閑,不如到水云間去喝一杯,正好幫我花花招待費,眼看著要到冬天過年了,今年的不花掉,明年也不會攢下。”
張鐵熱情地拉著李東朝不遠處的水云間酒樓走去,路上又對李東說道:“上次我給了你們不少的代金券,過了年也不能用了,該用就用。”
李東想想在外面說事情確實不怎么妥當,跟著張鐵走,聽過張鐵的話臉上是一副答應的樣子,心里則是又罵,張王兩家是窮瘋了,逮個人就想讓人去花錢,那代金券又不能直接當錢花,每用上一千錢,就得花掉九千錢才行。
酒菜的價錢是長豐閣的五倍之多,傻子才去水云間和碧海銀沙吃飯。
幾步路的距離,兩個人很快進到水云間,木頭和水泥搭建出來的酒樓,起三層還是比較牢固的,選了一個能看到河的房間,吩咐伙計溫上酒,又隨意地選了兩道招牌菜,伙計把涼盤先送上好讓人家就酒。
張鐵攤開一張干豆腐,在上面刷點醬,又撒了點蔥花,卷起來咬一大口,使勁地嚼著,稍后咽下去,長出口氣,說道:“李東家嘗嘗這個,看著簡單,可吃到嘴里,提氣。”
李東明顯不愿意聞那股蔥味,笑著應了一聲,卻夾起一條蒜茄子,品嘗著味道,不得不服氣,水云間的酒菜值那個價錢,同樣的料,做出的東西比起長豐閣就是好吃。
“張管事,等天冷,下過雪,地一凍,是不是路就不能修了?”李東眼睛看向河面,對張鐵問道。
張鐵的表情很認真,向李東解釋道:“李東家如若肯多出錢,冬天也可以修,下雪不怕,撒鹽就化了,地凍用火烤,只是花消甚大,不值得而已,不如等明年開春時再修。”
“張管事說的也對,不值得,張管事,我見最近一段日子,從陸路過來的商人略少,是不是因為路不好走,修起來費勁的緣故?”
李東自然不肯繼續投錢,違心地說商人少點,其實根本沒有從那邊過來的商人,全是用船運輸。
張鐵露出為難的神色“實不相瞞,修路不費勁,主要是原料方面出了點小問題,需要用來炸石頭的炸藥漲價了,漲了足有三倍,還有一方面是百姓的日子好過了,還像已往那樣給的工錢,沒人愿意干。
如這兩個問題不解決,一千一百萬貫的錢財根本修不成原來打算的那么長的路,估計連三分之一也修不完,不如再等等,當初簽合約的時候,李東家也不是很著急,故此才沒有在合同上規定一個完工的時間。
明年,等明年,聽說炸藥要大批量生產,到時一切困難便迎刃而解,路,總歸是能修好的嘛,困難是有的,但我相信能夠克服。”
看著張鐵那種坦誠的樣子,李東很想把那碗醬全扣到他的臉傷害,明明是找借口,還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這人還要不要臉了?
李東明白,這幾句話中最關鍵的一句是沒有在合同上標明完工的時間,拖個十年八年的也能說出理來。
“張管事,昨天有其他人跟我說,要把我們那里店鋪后面的路也好好修一下,只是最近花消太大,騰不出活錢來,我看從積利州到新羅的路,我們那一百萬貫,還不曾花掉,不知可否先拿出來給我等用用?”
“這個可不行,錢要是放在我手中,李東家你借,我或許會借給你,但我只負責管管施工的雜事,更多的是拉業務,具體的賬目不歸我管,即便是我答應你,也提不出錢來。
近段時候,不是有很多的物資運到你們那里么?光是關稅就收了不少,不如用那筆錢來做。”
張鐵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把話題轉向了關稅方面。
李東用筷子朝收錢的地方指指“哪有現錢?當初說的關稅如不能交錢,用貨物抵,這不都抵著,一堆堆的帛,如山般的糧食,壓在手上賣不出去,不只我們做買賣的急,就是宗室的人也同樣急著呢。”
“哦,那就再等等吧,真說起來,我大唐可是沒收幾次關稅,便宜全讓你們占了,小公子真在發愁,照這么下去,豈不是一直賠錢?”
張鐵開始抱怨上了,話里話外地想讓新羅多出貨。
李東也承認,在此方面占了便宜,可他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看著張鐵因為餓了,點的主食米飯,那華麗的碗,只盛一碗得花掉十文錢,真貴呀。
貴?對,就是價錢的問題。
“張管事,問個事兒,據說大唐正常來說,斗米九文錢,為何運到我新羅賣的米一斗才五文錢?這還是交了兩成關稅之后的價錢,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