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小雞出來。”隨著這個聲音六個人站在了門口,其中一個腆著肚子的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另外一個是低頭彎腰,另四個被擋在后面,稍微能看到一點,想來是家丁護院之類的。
宋靜功都已經失去方寸了,見到又有人過來看小雞,笑的也不再那么自然,擋在那里說道:“就是一個玩樂,其實是用母雞抱窩,然后拿到炕上的。”
“你是…?”沒等那個腆著肚子的人說話,身邊剛才還獻媚笑著的人就挺了挺胸,瞇著眼睛看向宋靜功問道。
“不才舉人一個,姓宋名靜功。”宋靜功知道此時不能露怯,昂著頭說道。
“哦,不過一舉人而已,我還以為狀元來了呢,東家,咱們進去仔細看吧。”這人嗤笑一聲,一轉臉,又變成那副恭敬的模樣,讓人看了嘆為觀止。
這個東家邁步向里走,還隨口恩了聲,看都未看宋靜功一眼,身后四人也相繼而入,把這屋子給擠的沒有地方了。
等來到近前,正好又有一只小雞叨破了殼往外使勁呢,這個東家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他也不是傻子,明白這個方法才是最主要的,小雞根本就無所謂。
“老丈,方才我們不是說好了么?這個事情都交給我來做。”宋靜功也跟著轉身,面對老漢的時候,一邊擠眉弄眼,一邊用手比量一個錢的意思。
老漢似乎未曾看到宋靜功的動作,更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對著新來的人說道:“這位老爺,您看,這便是我兒媳弄出來的,只要把蛋放在這個炕上,過些日子,小雞就出來了。”
“哦?不是這么簡單吧?”這個東家笑瞇瞇地看著老漢問道,話中隱隱有威脅之意。
“這小老兒便不知了,都是兒媳在侍弄,宋公子方才說什么?”老漢做出一副根本不怕的樣子,轉頭又問起宋靜功。
宋靜功這個氣啊,他一看老漢的模樣就明白,這老漢一點都不傻,說不定把消息傳出去的人就是這一家子,看上眼的人越多,那這家子賺的錢也就越多,現在他再也不認為這是一個騙局了,那雞是真的出來了。
見老漢把他給推出來,想要拒絕,又舍不得放棄,只好當這個惡人了,想要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發現做不到,干脆把臉一板,說道:
“老丈,剛才我說這事情都由我來管,到時我幫您賣小雞,不知老丈應允否?”
宋靜功說完,回看那六個人望過來的眼神,把頭一轉,看都不想看了。
“這家就是說用那什么炕可以孵小雞的地方?”就在兩伙人在那鍛煉眼力的時候,外面再次傳來一個聲音。
“公子,正是如此,小的都打探清楚了,您里面請。”這應該是另一個下人,基本上下人都這么說話。
果然,門口又出現了幾個人,當中一人年約二十,剛剛極冠,身上白衣飄飄,說不盡的風liu瀟灑,見到屋子中已無處下腳,眉頭微微一皺,那旁邊的人就開口說道:“出來個活人,沒見我家公子來了么?”
“嗯哼!小五,怎么說話呢,莫非忘記公子我平日間的教導了?”這公子在小五說話的時候不出聲,等著小五說完了,這才裝好人,面帶風輕云淡般的笑容。
屋子中的人除了櫻桃和另外一個跟來的人,其他都有點發憷,這位公子不一般啊,就連宋靜功都覺得,自己怎么裝都裝不出如此模樣。
戴著面巾的櫻桃和另外一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看風采,看看自家的小公子就知道了,那才叫一個漂亮,白白胖胖的模樣,純凈的大眼睛,笑起來兩個圓圓的酒窩,說出的話不容抗拒,運籌帷幄之間,決勝于千里之外,再長大點,哪個公子能比得了?
這下好了,三伙人湊到了一起,相互看著都不順眼,為了能讓后來的公子進屋觀看,老漢還把第二個來的那個東家的家丁給趕了出去,畢竟這是他家。
現在炕上的小雞已經出來五個了,最先出來的那個身上的毛已干,唧唧叫個不停,櫻桃連忙拿來早就煮好的米湯來喂。
三伙人看著這般情況,開始與老漢商量了,這個說愿意拿出十兩銀子,那個說可以用一百匹絹來換,總之就是想要得到這個炕孵小雞的法子。
老漢看一眼這個,又瞧一眼那個,也不出聲,就在那笑著等,三伙人不停加價,等加到了紋銀二百兩的時候,只有宋靜功還敢喊,別人都不出聲了,那兩伙人認為這么多錢不值得,養多少雞才能把這錢賺回來。
就在宋靜功沾沾自喜的時候,外面又開始不停地來人,到最后,一共十多伙人到了地方,看過了真的可以用炕來孵小雞,有那才大氣粗的人,張口就是白銀五百兩,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宋靜功一聽也蔫了,讓他拿這么多的錢他真拿不出來了,同時還有點嫉妒這老漢一家,如此多的銀子,要花到哪輩子啊,別的這般人家,還都是用東西來換一些日常東西,等老漢一家有了這么多錢,說不定就危險了。
見沒有人再提價,老漢開口了“諸位,我說諸位,你們都是有錢人,我老漢不是,要這許多錢做什么?恐惹來殺身之禍,不如這樣,愿意出錢的,可以繼續出,不愿意出錢的也可用東西來換。
絹帛、麥子、稻子、粟,哪怕大豆、蘿卜、馬牛羊這樣的東西,我老漢都可以要,到時折成銀子算,哪家給的多,老漢我就讓兒媳把如何孵小雞的方子賣與哪一家,可好?”
眾人一聽,大部分都有點退縮,畢竟錢太多了,這五百兩還打不住的話,還想要多少?
宋靜功到是心中一喜,他那有作價四百兩銀子的貨呢,加上他借來的二百兩,以及以前手中攢下來的二百兩,他可以拿出八百兩,別人可能覺得買這東西不劃算,他卻不這么想。
他都準備好了,只要自己孵出小雞,那么就能夠繼續去騙人,幾天只內就能再借到一筆錢。
就在眾人準備繼續叫價的時候,一個人突然說道:“慢,我想問問,若是我把這方子買了,你老漢再賣給別人,那我怎么辦?”
“諸位大可放心,小老兒我早就想好了,到時找牙儈的人做保,當然,這方子若是你們哪個自己傳出去的,那就不怪我了,我這邊只會在自家來弄,沒權沒勢的,也弄不成多大的場子。”老漢這時又說話了。
這下眾人是終于放心了,想來一個老漢也不敢騙人,不然光吃板子就能打死他,眾人準備再一次竟價,這時老漢又說話了。
“諸位切莫著急,小老兒有一法子,可讓諸位不用撕破臉。”
大家便停下來聽他說。
“兒啊,把筆墨紙硯拿來,諸位,小老兒這法子便是,諸位把自己想拿出來的價錢或者是東西,寫在紙上,莫讓他人瞧去,到時一同交給我,我看哪個價高,便給哪一家,如何?”
老漢招呼一聲,那邊的兩個人中就出來一個,把早就準備好的文房四寶拿出來,讓這些人在上面寫。
大家剛開始還覺得這法子好,誰知想著該出多少錢或者東西的時候,又都發現,這樣無法猜測別人,那價錢萬一給的低了,方子沒了,給的高了豈不是賠錢?
一個個心中都不由得暗罵這個老漢,竟然想出一個損招,可明明知道這對自己不利,也不得不寫。
一個寫完,換下一個的時候,這人還把墊在下面的那張紙給抽走,怕別人看到痕跡,好在眾人都認識幾個字,會寫幾個字,到不用找別人代筆了。
過了一刻鐘,所有人都寫好停手,把紙全交給老漢,又被老漢勸到外面等著。
這邊另外那個莊子上的男人就開始打開紙看,找了一個愿意出七百兩銀子的,這個是價錢最高的一位,接著就把宋靜功的那張紙也抽出來,一看,宋靜功竟然還想少點錢,把那兩千石的胡蘿卜算成四百兩,他再加二百五十兩。
這人點了點頭,把紙交給老漢,又小聲吩咐了幾句,老漢一一記下。
外面的宋靜功也在和松日尼干說話,畢竟船上的貨是屬于兩家的。
“松日尼干,等著我拿了方子,孵出小雞來后,用小雞來付帳,如何?”宋靜功問道。
“為何不把方子也給我一份?”松日尼干也不傻,想要方子。
“這你就不懂了,你以后可以繼續來我這領小雞,我便宜算你,可若是你拿回去了,你能保住這方子?多少人都眼紅呢,你那又不如我這邊有官府護著。”宋靜功分析利弊勸說著。
松日尼干想了想,確實如此,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不一會兒,老漢出來了,手上拿著兩張紙說道:“諸位,結果出來了,新平城的李東家,這次是七百兩銀子。”
他話一出口,其他人就是吸了口涼氣,宋靜功則是心都涼了,早知道如此,他就多加點錢了,那貨本來就不值錢。
就在這時,老漢又說道:“可惜,李東家稍微差上一些,宋公子以兩千石貨,合四百兩銀子,加三百五十兩銀子,共計七百五十兩銀子,買到方子了。”
話音一落,那李東家面色難看地說道:“我出八百兩。”
“李東家,這話您可說晚了,若是您寫下的是八百兩,自然會給您,可您或許是想…。”老漢后面的話沒說出來,但大伙都聽明白了,是呀,想要少拿錢,怎么可能回頭還給你方子,李東家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是時候,道了一句告辭,便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