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貪財太子 迎接今年第一艘歸海的商船,如今趙顯德已經平安歸來,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后歸來的商船雖然依然有很多人觀看,可是卻無法再驚動張凡這位欽差大臣了。
不過那些官員們倒是頗有議論,最主要的自然就是關于趙顯德的了。這位最敢冒險的人不僅帶回了大筆的錢財,這一次光是他一人上交朝廷的稅銀就達到了上千萬兩之多,只不過歷來對于商人地位的不認可,讓這筆銀子并不能計算在朝廷稅收里面。而且頗為高興自己的國庫和內庫之中有銀子可供自己大肆花銷的隆慶雖然心中也很看得起趙顯德,卻是不能對于一個商賈大加贊賞。好在傳來消息說張凡已經吸收這個多金商賈進了錦衣衛,這點隆慶也當做是自己聊表心意的賞賜。
剩下的自然就是關于趙顯德被張凡招入錦衣衛的這件事了。錦衣衛是皇帝親衛,掌管監察百官的職權,其權力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而其下的各種人員更是數不勝數。雖然錦衣衛不過是一個衛所的編制,一個衛所不過五千人的編制,然而光是其中自成一軍的大漢將軍就差不多是這個數目,而囊括了執行緝盜拿奸任務的校尉和力士所編成的緹騎,最多的時候甚至達到了六萬之眾。錦衣衛官校一般從民間選拔孔武有力、五不良記錄的兩名充入,之后憑能力和資歷逐漸升遷,然而這也不過是官面上的說辭。和朝中有點關系的人誰不知道錦衣衛只要是用得著的人,那管你是綠林好漢還是江湖盜匪,只要不是造反的人都會招收進來。而這些跑江湖的人誰身上多少沒有點恩怨,多半也會選擇進入錦衣衛避難。只不過對于有些人、有些不穩定的因素,視情況會用過就丟棄罷了,在錦衣衛,突然消失個把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因此,對于趙顯德被張凡招入錦衣衛,這些官員們并沒有多少奇怪,大都以為張凡不過是看上了趙顯德的錢財,等到張凡將他這條賺錢的路掌握在手上,估計趙顯德也就沒有用處了。
不過這些官員對于這件事情也是頗有微詞的,今年因為張凡來江南查稅,他們也像張凡塞過紅包了,而這明面上自然也不能在收賄賂。可是如今趙顯德入了錦衣衛,以后誰還敢向他要錢。要知道趙顯德可是這些出海的商人里面最有錢的,再加上這個人從不與什么官員勾結,也不像惹麻煩,只要是你開口,趙顯德基本上都不會拒絕。因此,對于少了趙顯德如此一個金主,這些人很不痛快,偏偏這種不痛快還不能表現出來。如今這些人是憋的相當難受,卻又說不得話。
不過這些都不是張凡所需要知道或者擔心的,他留下了一些懂得其中門道的人手在太倉,另外還派了人去杭州、泉州等重要的港口進行監督。如今的他已經坐在回蘇州的馬車上,不回揚州的原因倒也簡單,張凡只是想再在拙政園住段時間罷了。朱翊鈞這次去太倉著實見識了一番那巨大的寶船,不過卻沒有在什么場合出面,一來這次去太倉時間很短,二來張凡也是擔心他的安全,特別是瀏家港在迎接海船歸來之時,人多眼雜,即使他特意挑選的錦衣衛高手看的再嚴,張凡也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了什么意外,畢竟隆慶是將朱翊鈞交到了張凡手中。
和張凡一同回來的除了那些護衛之外,還有還在和張凡賭氣的映月。至于原因嗎,自然是和跟在他們馬車后面的那輛車中的駱靈兒有關系。而且,讓映月頗為不爽的是,這一次回蘇州又多了一輛馬車,里面正是來自萬里之遙、歐亞大陸另一端葡萄牙的理查德和喬安娜二人。如今理查德還是一身西方男士的打扮,倒是喬安娜如今卻是一身絲織裙裝,這頗有些異域風情的樣貌倒是少見。映月倒是不怎么擔心喬安娜的樣貌,畢竟在她眼里,這喬安娜除了因為人種原因,皮膚比她白些、胸脯比她大些,映月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威脅。只是那日張凡親吻喬安娜手背的舉動讓映月心中很是不爽,畢竟她雖然心思玲瓏的很,卻也不是張凡肚子里的蛔蟲,無法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許張凡出了喜歡小巧玲瓏的,也喜歡這種貌如無言的丑女也說不定。這種想法使得映月向著張凡多看了幾眼。
張凡哪里知道映月心里的想法,以為小丫頭還是在生自己的氣,卻也不好解釋。如今的他正忙著向朱翊鈞灌輸未來的全球戰略。
“老師是說,那些什么歐洲人又發現了一塊土地,在他們那邊還要再向西方?”朱翊鈞聽了張凡的介紹很是吃驚,“而且那里的疆土比之我大明還要廣大?”
“正是。”張凡肯定地回答,只不過,“只不過,那片土地并非還在歐洲的西方。從我大明再向東去,也可以到達。”
“這…”張凡的話讓朱翊鈞有些吃驚,自小就十分聰慧的他心中想了想,不由得說道,“這么一來,這大地不就是圓的了嗎?”自小接觸的教育便是天圓地方說的朱翊鈞自然有些不相信張凡的話。
“本來我也不信。”張凡也裝作微微有些吃驚地模樣,說道,“可是據那些歐洲人說,有個叫麥哲倫的航海家,冒著生命危險,從歐洲出發,一直朝著西方行駛,最后竟然回到了當初他出海的地方。這讓我不得不信。”
“妙,果然妙。”朱翊鈞嘆道。他雖然出生在封建時代,然而自小到現在的遭遇讓他心中生出一種叛逆的性格。朱翊鈞非常想挑戰那些傳統和祖訓,對于新事物也很容易接受。果然,他對于張凡的話只是吃驚,卻并沒有反駁。
吃驚過后,朱翊鈞開始考慮張凡所和他說的事情了。歐洲如今的狀況在張凡的描述之下,就如戰國之時一般。只不過那些國家雖然都有一統歐洲大陸的心思,但是誰也奈何不了誰,更何況其他看到威脅的國家也不會對于兩個國家的戰爭視而不見。朱翊鈞在張凡的點播之下也明白了美洲大陸對于那些歐洲人意味著什么。喜歡聽張凡講故事的他如今也漸漸受著張凡的影響,內心的觀念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
如今的朱翊鈞不得不開始考慮這些問題,那些歐洲人如今有了廉價而近乎于免費的勞動力,不用考慮那些人的死活,那些人也無力反抗。在如此掠奪之下,沒有那個國家會不強盛。再加上一旦歐洲諸國靠著這些掠奪來的資源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峰,到時候誰也奈何不了誰的他們便會再次將目光盯向海外。中東那片沙漠也許在五百年之后會成為世界爭奪的熱門地區,可是如今那里是不毛之地,沒有人會去關心它;非洲,大陸廣袤,人口也不少,是一個目標;亞歐大陸北方,雖然如今伊凡雷帝改大公為沙皇不過二十多年,政權未穩,國土也很廣袤,然而那里惡劣的氣候同樣不是歐洲人所向往的。朱翊鈞算了算,如今海禁開放,明朝的商人前往歐洲,那里的人知道了在東方有個如此帝國,其出產的物品是如此讓人眼饞之時,朱翊鈞感到了擔憂。
張凡還告訴他,那葡萄牙人已經開始對印度虎視眈眈,雖然這還無法損害到大明的利益。朱翊鈞不知道“殖民”二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張凡的一番解釋已經讓他明白這二字的含義。對于這種種的一切,朱翊鈞都有種深深的擔憂。
張凡看著朱翊鈞那張皺著的小臉蛋,心中卻是明白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朱翊鈞如今是太子,卻是沒有什么實權,本來張凡若真是擔心這些事情就應該和隆慶然而張凡心中還是有一份擔心,即使隆慶很開明,即使隆慶想要改變他祖上所制定的一切東西,然而對于一個幾千年來從來沒有大規模侵略別國的漢族人來說,殖民所代表的東西是很難讓隆慶,也別是那些將圣人教誨整天放在嘴邊的大臣們所能接受的。
幸好如今還只是個開端,殖民大時代并沒有到來,張凡還有時間,于是他將賭注壓在了朱翊鈞身上。后世來的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那就是隆慶估計是沒多長時間好活的了,而眼前這個朱翊鈞即將成為大明朝在位時間最久的萬歷皇帝。如今的朱翊鈞對張凡很是依賴,如此一來,很多東西張凡都可以灌輸給這個思想還沒有形成定勢的皇太子。而且一旦朱翊鈞登基,張凡相信憑他如今和朱翊鈞的關系,自己必然會獲得更多的權利,再加上他脫離朝廷的錦衣衛指揮使身份,很多事情做起來就方便多了。
他之所以現在就將這些東西告訴朱翊鈞,就是為了將來做打算。朱翊鈞也被張凡的話語打動了,他沒有考慮過自己家的大明天下會滅亡這件事情,可是他卻實實在在聽到了有人將會威脅到這塊自己祖輩打下來的土地,這是誰都無法容忍的。
“老師既然和我如此說了,想必老師心中也是有打算了。”朱翊鈞思索一番,對張凡說道,“不知老師的打算…”
“我如今確實有些打算,卻是毫無頭緒。”嘆了口氣,張凡說道。隨即,他將自己吩咐趙顯德的事情說了一部分出來。
“不錯,這是個好辦法。”朱翊鈞說道,“用那土地上的人去賺那些歐洲人的錢,賺來的錢還可以讓我大明坐享其成。只不過,這個趙顯德當真能應付過來?”
“一個趙顯德自然沒辦法。”張凡搖了搖頭說道,“可是陛下雖然開了海禁,奈何朝廷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組織船隊前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朱翊鈞說道,“經商之事在那些大臣眼中本就是不入流的事情,如今讓他們同意朝廷自己做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唉,這些可都是白亮亮、黃燦燦的金銀啊,白白讓它們就這么流走了。”張凡故作傷心地說道,隨即又大張旗鼓地將趙顯德的身價夸贊了一番。一旁的映月聽到他裝腔作勢的說話,差點就笑出聲來,卻是在張凡眼神的注視下趕緊捂住了嘴巴才沒有笑出聲來。
朱翊鈞一聽到金銀二字,頓時兩眼冒出金光。張凡一看就知道朱翊鈞中計了,心中不由得好笑。話說這明朝的皇帝,不,朱元璋的子孫,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個人喜好。想朱元璋自己,查貪官那時差上癮了;朱棣嗜殺成性,喜歡打仗;正德,喜歡扮宮女唱戲;隆慶喜歡女色。而這朱翊鈞,也不知怎么的,貪財貪到了一個可怖的地步,只要是錢,那就沒有他不喜歡的。張凡看了看朱翊鈞那張幼稚但充滿貪婪表情的臉孔,心中不由得大是疑惑:“這小子雖然小時候不得意,可是也沒有受過窮,怎么像窮瘋了一樣,莫非真是天性不成!”隨即,張凡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他雖然不是太熟悉歷史,然而上輩子不多的幾次旅行經歷,他卻是去過河南的潞王墓,記憶力不錯的他倒是記得當時講解員介紹的潞王生平,那位潞王也是貪財無比。并不知道這個潞王究竟是明朝哪一位藩王的他,在這一世聽到朱翊鈞的弟弟名字叫朱翊镠的時候,就徹底明白了過來。如今看來,這一母同出的兩兄弟簡直是一個德性,貪財無比。
不過也多虧著這貪財,朱翊鈞被張凡完全說動了,內心中蠢蠢欲動的他卻又煩惱起來。如今的他不過是太子而已,雖然將來這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可是如今太子兒子什么都不是。
“只是如今我卻是無能為力。”朱翊鈞略微有些泄氣地說道,“就算告訴父皇,父皇即便答應了,那些大臣們估計也不會同意的。”
“我明白鈞兒的煩惱。”張凡安慰道,“只不過鈞兒想事情實在太死板,卻是沒有想到此事還有余地。”這世上敢說朱翊鈞死板的人不會超過一只手,可偏偏張凡就在,而且朱翊鈞聽了還很高興,滿臉好奇地看著他。
“鈞兒想,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用來搶錢的。”張凡說的十分直白,“既然是搶錢,這件事自然就不會讓那些大臣們知道。鈞兒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嗎?”
朱翊鈞一聽,是啊,本來這件事就要隱秘,即使他現在就是當今皇上,也不會公然宣布朝廷即將開始經商。而且,張凡如今掌管著錦衣衛,錦衣衛的活動只想皇帝一人負責,卻是那些大臣們管不著的了。
“老師的意思是,去向父皇說明這一切,父皇只要同意了,這件事根本就不用告訴那些大臣,老師私底下派人出去辦就行了!”想通了的朱翊鈞很是高興地說道。
“就是這樣。”張凡也高興地說道,“不過這件事還要好好想想,萬萬不可讓陛下生厭,也不可讓陛下知道咱們這是在算計他,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恩。”朱翊鈞點頭稱是,對于能夠騙騙自己的父皇,年紀幼小的朱翊鈞抱著異常的好奇和期待。
馬車在一干隨行人員疑惑地注目下,帶著歡笑聲駛進了蘇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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