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之事已經敲定,隆慶下詔,封俺答為“順義王”,又封了俺答之弟昆都力哈和其長子黃臺吉為都督同知,其余子侄和部下六十三人分別封為指揮使、指揮同知、指揮僉事等官;俺答每年向要向明廷貢馬一次,每次馬匹的數量不超過五百匹,貢使人數不超過一百五十人,由朝廷給予馬價購買,并且另加上次;在大同、宣府、山西三鎮的長城附近開始互市市場,供兩方百姓和官員進行交易。
封了俺答“順義王”是朝廷中早就商議妥了的,不過封了俺答的部下卻是朝廷和黃臺吉商量好的緩兵之計。
事情傳出,大明北疆的百姓更是歡天喜地,不管俺答會不會遵守約定再來侵擾,起碼眼前這幾年可以過些安定日子。韃靼境內據錦衣衛和東廠密探傳回的消息,那些普通的牧民并沒有什么,只是也頗為高興以后可以更加方便和便宜地換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然而除了俺答之外的各個部族反應不一,有的欣喜、有的擔憂、有的則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俺答得封后十分高興,他召集諸部首領,并且嚴令規定:“若是再有哪家臺吉進邊作歹,將他兵馬革去,不著他管事,散夷作歹考,將他的老婆孩子牛羊馬匹盡數賞給別夷。”俺答畢竟是徒汗,是韃靼名義上的統治者。不管那些各族頭領貴族再怎么不服,明面上也要答應下來。
至于怎么對付這些不服的頭領,俺答已經和他那里的錦衣衛接上了頭,和明廷勾勾搭搭地交換意見。這又是一個長久的打算了。
張凡卻不去管這些,最多就是收攏韃靼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再匯總上報朝廷。平常只是在家中和茹雪努力那造人大業,加上再過不久要去江南之地,又要和茹雪分別。茹雪雖然知道這次丈夫南下并沒有什么危險,只是難舍之下跟整天仿佛和張凡膩在一起。張凡倒也快活,時不時地去調戲一番映月這丫頭,只是映月她大膽的很,每次到最后都讓張凡生出一種自己被她調戲了的異樣感覺。再加上昭雪這丫頭對自己的糾纏,讓他頭痛不已,每日告別了茹雪就帶著王猛在大街上亂轉悠。
張凡本來是要準備去往江南的一應事物,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下面巴結他的人不知凡幾,張凡也樂得清閑。因為這次他是要去江南清查稅務的,也去尋戶部掌管監察的官員了解了一番情形,得知隆慶開關之后,每年出海的船只要到夏季才會回來,他不明白隆慶為什么讓他四月底就動身。那樣到了江南還有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出海的船只才會回來,這時候那些官員才會露出馬腳。若是去清查以往的賬目,定是早就被做好了手腳,查證起來時極難的。不過張凡在去面見了隆慶幾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皇帝是故意要給自己放個大假,加上錦衣衛在各地皆有分部,消息傳遞極快,根本不會耽誤工作。張凡也就欣然接受了,只是他這次畢竟是名義上的公干,無法攜帶家眷,倒是有些擔心茹雪再次承受那相思之苦。
現在離出發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張凡除了家里和去太子東宮之外整天無所事事,每日和王猛二人在街上閑逛,倒是頗有一番功成身退,頤養天年的意思,就差手中沒提著個鳥籠子了。
一開始張凡還滿京城溜達,可是到了紫禁城和東大街附近,不是會遇到些官員,他們如今看到張凡拘謹的很,讓張凡也很不舒服,漸漸的,他也就不去那里,只是在市井中轉悠。
話說這男人一有了權勢和金錢,即使家中嬌妻美妾,也要忍不住去外面風流一番,倒不是個個都是色中餓鬼,圖的也就是個刺激罷了。這日張凡不知有意無意的就逛到了前門外大柵欄一帶,這里可是有著全北京甚至全大明都大大有名的八大胡同。其實八大胡同并非專指這里的八條街巷,在它們之間的一些胡同里還分布著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妓院,只不過這八條胡同里的妓院多是一等二等的,姐兒的檔次也很高,而且不少家還有那種“賣藝不賣身”的沽名釣譽、待價而沽的存在。
王猛跟在張凡身后來到這里,雖然他很好地履行了一個貼身侍衛的職責,卻是看著張凡的眼神不由得還是露出了幾分異樣。張凡卻是毫不在意,他并非來此尋歡作樂,只是也古代的煙花柳巷對他著實吸引不小,想來看個新鮮。
如今申時剛過,酉時才到,這里的各做小樓卻是早早地就點起了花燈。有明一朝雖然嚴令禁止妓院的存在,但是就連朝廷自己都有教坊司專門干這事,官員們更是這里的常客,這令也就沒人遵守了。
各座小樓都用彩帶打扮的花花綠綠,門口到處站滿了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熱情地拉著恩客。看的張凡心中不禁想到:“都說著古代女人矜持,怎么行事要比五百年后的那些小姐更加夸張!”
“這位爺,怎的帶著個大男人在街上轉悠,莫不是喜歡那調調!”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拉住了張凡的手,說道,話語間還在張凡身上動手動腳的。她倒是有些眼力,看到張凡一身華服,要上掛著一塊美玉,面容更是俊朗非凡,再加上身后跟著個護衛一般的人,知道這可是個大金主。
張凡被她那露骨的話語說的有些招架不住,加上身上遭到她的毒手,有些尷尬。他望向王猛,想要讓他給自己解圍。王猛卻是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根本不去過問。跟張凡時間久了,他倒是也知道了一些張凡的脾氣,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看著張凡被拉進了這座名叫翠香閣的樓子,王猛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跟了進去。倒是沒有人敢過來和他交談,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加上手上還提著一柄劍,這些姐兒哪里敢來找他。
張凡剛進去,還沒來得及查看,一股濃烈的胭脂味就撲鼻而來,嗆的他輕輕咳嗽了兩聲。身旁的姐兒一看就知道她是頭一回來這風月場,不由得輕笑了兩聲。張凡仔細看了看這里,三層的小樓裝扮的很是精致,不時有姑娘走過身邊帶起一陣濃烈的香風。張凡瞧了瞧,這里的姑娘都穿著顏色極其艷麗的衣服,只不過穿著有些裸露,只能堪堪遮住大好身段。這些姐兒看到張凡在打量自己,無不沖他拋著媚眼,大獻殷勤。還有很多廳中的桌旁坐著些男子,享受美人伺候的美酒佳肴同時,還與身邊的姑娘調笑著,不時引來一陣嬌笑聲。
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過來,雖然濃妝艷抹,打扮的讓人不敢恭維,不過張凡還是能看出她的長相確實很美。這女人來到張凡身前打量了一番,看到他的相貌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贊嘆:“好俊俏的小哥!”再看到張凡的一身裝扮,眼中更加放出光芒,立刻媚言討好:“這位爺以前可是沒見過,第一次來我這翠香閣嗎?”說著整個身體都挨上了張凡,一雙還算白皙的手也開始作怪。
張凡有些緊張,仿佛面對的是比兇惡的韃子還要可怕的人物,沒有什么動作。
那女子卻是和一旁路過的姐兒嬌笑著,顯示十分得意。那女子繼續說道:“我是這翠香閣的媽媽,爺喚奴家翠娘便是。不知爺想找個什么樣的姐兒陪著,奴家這里也算是這胭脂胡同里一等一的樓子,定能讓爺滿意。”說著,翠娘有挨上了張凡,嬌聲說道:“或者翠娘親自上陣,雖然翠娘早就不干了,一身功夫可沒有撂下,包爺舒服。”
“翠娘不必了,本…我只是來這里喝杯酒而已。”張凡說道。說來也巧,他說話的時候正是樓子里曲子告一段落的時候,話音不大可是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先是那些男人的聲音漸漸消失了,接著姐兒的聲音也消失了。張凡正不知所措,卻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那三腰牌來了。”
接著,很多來此尋歡作樂的人丟下銀錢,低著頭走了出去。翠娘正在納悶,張凡和王猛卻是看到許多出去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官員,不由得明白過來。張凡如今掌著錦衣衛,腰中時常帶著錦衣衛的都督令牌,加上隆慶給他出入皇宮的腰牌,以及馮寶以示好意,讓他留著的東廠督令,朝中的大臣們背地里給他起了個綽號叫“三腰牌”。這件事張凡倒是知道,可是他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逛勾欄也能碰到許多這些人。那些人看到張凡當然不敢再留在這里,開玩笑,錦衣都督在這里,若是沖撞了他,給自己找些罪名,那自己的仕途不就到頭了嗎!
翠娘一會就回過神來了,那些低著頭出門的人的身份她也是知道,不由得暗自猜測起張凡的身份來。張凡見她這副模樣,趕緊讓王猛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到她手中說道:“打攪了翠娘的生意,實在抱歉,這一百兩聊表心意,就當賠償翠娘的損失了,若是不夠請說。”
翠娘頓時眉開眼笑,看了看銀票就寶貝地收進懷中,面上帶笑,說道:“看爺說的是哪里話,還請里面請。”
張凡引起的這番騷動卻是沒有打攪翠香閣廂房里的動靜,廳里剩下的男子多得是不識得張凡的人,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開始尋歡作樂起來。
張凡正往里走,一間廂房大門打開,一個人邊整理衣衫邊走出來,正好和張凡撞見。
“張大人?”那人看到張凡,很是驚奇。
“高大人!”張凡也認出了他,正是文華殿的大學士高儀。這人倒也有些政見,只是為人風品不怎么樣,如今張凡算是親身見識了。聽說他是將要入閣的人選,竟然如此孟浪,絲毫不怕那些御史的彈劾,來這里逛樓子,不由得有些佩服起來。
翠娘是知道高儀的身份的,看他和張凡之間平輩論交,甚至言語之中還有一絲恭敬,不由得更加疑惑起來。
高儀倒是不怕張凡的身份,和他熱烈攀談著,看到翠娘的表情,就自顧自地介紹起來:“翠娘,我來為你介紹,這位張大人,可是新晉的忠勇…”
張凡趕忙拉住他,說道:“高大人,咱們閑暇之余,不談要事,呵呵。”
高儀卻是因為多喝了幾杯,見張凡阻攔,這也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對對,張大人說的對,不談要事。”轉身又吩咐翠娘:“今日我做東,翠娘快些準備些酒席,我要和張大人共飲幾杯。”
翠娘聽了趕忙歡天喜地的去準備了,張凡剛想推辭,卻是被高儀拉了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