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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男兒有淚不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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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男兒有淚不輕彈  “我又震驚了…”沈傲直勾勾地看著鳥人們鶯歌燕舞,不自覺地道。

  趙佶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也喃喃道:“朕也震驚了。”

  吳文彩倒是隨舞搖頭捋須,全身心投入進去,多半覺得這舞蹈很是不錯,甚至覺得有幾分驕傲了。

  沈傲震驚之處在于,鳥人們的舞蹈實在與后世的廣播體操有幾分相似,只要把那撥兒、鼓兒、噴吶換成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就成了,天知道這是誰編纂出來的舞蹈。

  趙佶震驚在于,他閱遍天下的歌舞,世上居然還有如此的舞蹈,這模樣倒像是武場校閱三軍,哪里看得到什么鶯歌燕舞的影子?

  沈傲的臉色陰沉下來,他一直想安排一個喜劇來著,誰知竟是這個樣子。

  好不容易捱過烏人們的舞蹈,沈傲長吐一口氣,一名官員已經笑嘻嘻地小跑過來,給趙佶行禮道:“陛下駕臨泉州,泉州百姓特獻歌一曲,請陛下過目。”

  趙佶開始覺得鳥人們跳舞難看,可是看到最后,也不禁啞然失笑,這時聽到還有歌聽,臉色更加紅潤,不過他沒有氣力說話,只是頜首點頭。

  沈傲不由地松了一口氣,接下來是他的拿手好戲了,這歌是他親自草擬的,總不會出差錯。

  那鳥人們如潮水一般退出去,接著又是無數戲子聚攏出來,熙熙攘攘,人數竟有數千之多,在廣場的角落已有不少敲鑼打鼓的做好準備,隨即天空中彌漫著一種悲涼的二胡聲響,那曲調抑揚凄婉如深山中老猿的長嘯,如靜夜中孤雁的哀鳴,如閨中怨女的隱泣一般飄蕩開來,霎時令人聞之落淚。

  “我他娘的又震驚了!”這一下,沈傲的臉色已如鍋底,這是辦喜事,是要逗皇上樂一樂,怎么被這些人一操弄就變成了喪事?這二胡是哪個混賬的主意?

  還沒等沈傲跳腳,下頭的戲子們便一起莊重肅穆地隨著二胡聲引吭高歌:“上天保佑吾皇,祝他萬壽無疆。上天佑吾皇1常勝利,沐榮光;孚民望,心歡暢;治國家,天命長;上天保佑吾皇…使民心齊歸向…”

  這詞兒,是沈傲寫來的,只是曲調實在令人受不了,尤其是戲子們拉著腔唱出來不知道的,還當是哪家的人死了。

  沈傲這一下算是真的嚇到了,連忙拉來吳文彩,連罵的興致都沒有了,忙道:“快叫他們換曲兒。

  “換曲兒?殿平這不是挺好嗎?”吳文彩的欣賞能力顯然與沈傲有些差異。

  沈傲怒道:“好個屁,幽幽怨怨的,喊喪嗎?”

  吳文彩不敢再反駁了,道:“殿下要換什么曲兒。”

  沈傲對這些官僚已經不抱什么期望,只好道:“只要喜慶的就成,唱戲子們拿手的。”

  吳文彩二話不說,飛快地跑去與下頭的官吏們商量,幾個胥吏又連忙趕到合唱的一大團戲子這邊,與這些戲班子的班主商量:“殿下有令,這曲兒立即換了不要耽誤。”

  “換什么?”

  “什么喜慶換什么?平時唱什么就唱什么。”

  “這…這只怕有辱圣”…”

  胥吏眼睛一瞪,道:“哪有這么多廢話!惹惱了輔政王,都吃不了兜著走。”

  于是各家班主再無二話紛紛制止大家繼續唱下去,與幾個領唱的人商量了一會兒又跑去向鼓樂手們吩咐,果然那拉二胡的閃離人群,奏出歡快的曲子來。

  沈傲聽了那曲子中的歡快,連自己都受到了感染,渾身都覺得舒暢起來。

  戲子們一起唱:“兩體相親成合抱,圓融奇妙,交加上下互扳掾,親罷嘴兒低叫。湊著中央圈套,樂何須道!滋花雨露灑清涼,出腰間孔竅…”

  沈傲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之夭夭的,把趙佶拉回行宮,腦子仍然嗡嗡作響,那當著天子面前唱交歡淫詞的場面,實在讓他心肝兒顫得慌,什么合抱、圓融、低叫,沈傲震驚了,原來戲子們平時唱的就是這個詞兒,真真有傷風化,世風日下。

  偏偏這詞兒居然還是三教九流們耳熟能詳,可見那些逛青樓的下流胚不在少數,居然也跟著一起唱,整個汴京,那真是排山倒海,反復唱著這合歡曲兒,官老爺和胥吏們一開始還沒反應,反應過來時已經彈壓不住了,吳文彩嚇得臉都綠了,咬牙啟齒地對沈傲道:“殿下先護駕先走,下官在此抵擋。”

  “老淫蟲,不知羞恥。”沈傲心里大罵了一句,也覺得把趙佶晾在這里不合適,推了輪椅車,飛快地帶著鑾駕打道回府。

  驚魂未定時,沈傲才發現趙佶居然在輪椅車上睡著了,吁了口氣,叫人把趙佶送回寢殿,親自攙扶著他上了床榻,趙佶突然被驚醒了,張眸看了沈傲一眼,露出笑容道:“就完了?”

  沈傲道:“是,完了,陛下高興嗎?

  趙佶躺在軟榻上,抓住沈傲的手,目光柔和,勉強笑道:“朕高興,高興得很,朕高興的不是什么唱啊跳的,是你的心意,朕一直視你為自己的子侄,你是朕的駙馬,朕這么多皇子,也未必有這個心意。”

  沈傲聽得不禁心酸,道:“我錯了,其實那座雕塑原本是媽祖娘娘,是臣臨時讓人改的,那石像一點也不像陛下。”

  趙佶笑得更從容,長長吁了口氣,才道:“朕豈會不知道?那石像的前胸都要包羅萬象了。”

  包羅萬象四個字換作是平時,沈傲一定會覺得趙佶刻意諷刺自己,可是沈傲知道,趙佶這時候說出來,其實不過是苦中作樂,驚訝地道:“陛下原來并沒有眼請…”

  趙佶道:“朕的眼睛沒有花,心也沒有花,你心中所想,朕都知道,所以朕高興,那座石像待朕撒手之后不必撤出,永遠矗立在那里吧,不管那座石像像不像朕,朕知道,你會一直都當它是朕的,是不是?”

  沈傲這時候終于遏制不住了,伏在趙佶身上陶陶大哭,他從前深陷牢獄時沒有哭,身處政敵包圍時滿面從容,面對強悍的女真鐵騎時指揮若定,可是此時此刻,那深藏中目中的淚水終于還是抑制不住地噴薄出來,這一哭,便無論如何也止不住了,邊上的楊戩來勸也勸不住,惹得趙佶也是心中悲涼,不禁淚眼模糊。

  自從牙牙學語之后,沈傲就自詡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他自幼是個孤兒,知道自己要活下去,要活得精彩,就要笑;高興時要笑,悲傷時也要笑,刀山火海也要笑著走過去。可是今天,這一哭便一發不可收拾,昏天暗地的淚水像永遠止不住一樣。

  足足過了一炷香,沈傲才回過神來,仰起臉時才發現趙佶的錦被上已濕了一大片,抹抹紅腫的眼睛,略顯幾分不好意思,干咳道:“哭著玩的,陛下不要介意。”

  趙佶也笑,拉住沈傲的手,道:“朕知道。”

  沈傲已經覺得在這里呆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只怕自己的臉皮兒也擱不下了,果然是身家不一樣,臉皮兒薄了,沈傲找了個由頭—便告辭出去。

  從行宮出來,吳文彩等泉州官員一個個苦著個臉,見沈傲出了行宮,一個個將頭埋下,大氣不敢出。

  其實他們倒是并非刻意把事兒弄砸,只是時間太倉促,再加上沈傲所想的東西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可以說是代溝,也可以說是精神上還沒有升華到這境界,反正事情是砸了,而且砸得很徹底,多半從明日起,這滿大宋都要流傳泉州的笑話了。

  沈傲看到他們,連搭理都不肯搭理,負著手要錯身過去,吳文彩知道這一下,輔政王氣得不輕,可是又不敢說什么,倒是身后的馬應龍低喚一聲:“陛下,吳大人與下官人等是來認錯的,請殿下責罰。”

  沈傲只好回過頭去,其實他不搭理這些人,實在是自己的眼睛太過紅腫,怕被人瞧著不太好意思,這時候馬應龍都說話了,若是再若無其事地過去,只怕就要讓人心寒了,只好旋身駐足,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道:“這件事…有你們的錯,也有本王的錯,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本王沒有親自把關,現在事情都過去了,陛下也沒有怪罪,責罰就免了吧。”

  眾人吁了一口氣,馬應龍不由干笑道:“殿下不責罰,我等就更心中不安了,不瞞殿下,當時看到那亂糟糟的場面,下官都要哭了。”

  眾人都點頭:“是,是,那時的樣子,讓人看得欲哭無淚。”

  沈傲聽到哭字,如受驚的山貓一樣,所有的汗毛都豎立起來,立即激動地道:“哭?哭什么?你們看,本王就沒有哭,你們別看本王眼睛紅腫,告訴你們也無妨,這是被風吹的,男兒有淚不輕彈,豈能學女子惺惺作態?本王言盡于此,你們各自回去,都不許哭,要笑。

  沈傲呵斥完了,旋身便帶著護衛們走。

  眾人見了他的背影,都是滿頭霧水,馬應龍不禁拉拉吳文彩的袖子,問:“吳大人,方才輔政王殿下的話里莫非有什么深意?”

  吳文彩深有同感地頜首點頭道:“極有可能,殿下神機莫測,或許是借機敲打我等也是未必。”

  馬應龍繼續問道:“可是殿下方才的話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吳文彩兩眼一瞪,道:“老夫如何知曉?都散了吧,殿下說了,既往不咎,大家悉心做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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