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第八百五十八章:龍虎斗 天色已經到了傍晚,皇上病重的消息讓整個汴京都開始不安起來,先是三省六部亂作一團,接著是各院寺,再之后是京兆府,最后波及到坊間、太學、國子監。
現在金遼之戰還未見鼻曉,輔政王統兵在外,消息還未傳到,陛下又遠在泉州一病不起,太子雖然監國,可是朝中卻有頗多的掣肘,幾乎所有人都在心驚膽跳,各種流言又不禁流傳起來。
為了平息流言,太子入宮之后,在太后撫慰之下,出宮下達的第一道詔令便是讓馬軍司上街執行宵禁,任何人夜間隨意出入的,殺無赦。
馬軍司這邊,接到了詔令之后,從都指揮使到各部營官,也都紛紛議論,最后還是決心執行太子的詔令,當日夜里,馬軍司傾巢而出,開始上街彈壓,汴京一時壓住了,不過馬軍司這邊倒是惹來了一身的腥臊。
整個汴京沉浸在惶恐不安之中,一夜過去,這恐慌越來越多,大街小巷,隨處可以看到禁軍出沒,十三處城門,全部加強了戒備。這原本是皇權交替時的正常現象,可是越是這般緊張,就越讓人不安。
到了正午的時候,汴京終于安寧下來,一個消息迅速傳播開,立時讓整個汴京又沸騰起來。
“大捷輔政王大破女真,完顏阿骨打束手就擒,二十萬女真鐵騎灰飛湮滅,金國、遼國全境收復契丹國主耶律大石請求內附………”騎著馬的捷報騎士一路從神武門飛馬過去,一路嘶聲揭底的大吼,沿途所過,那雙眉緊鎖的百姓開始以為聽錯了,等那騎士的聲音再度傳來,于是道旁立即發出一陣歡呼。
大宋立國百年,一直處在守勢,割地求和,納以歲幣。
只期雖然對燕云十六州尚有企圖,可便是太祖在位的時候都不曾有用武力收復燕云的氣魄只希望用銀箔向遼人贖回。此后西夏人在隴西冒出頭來,雖然宋軍屢屢與之對戰,可是也多以議和收場,最后的女真人更是讓整個大宋心驚肉跳,惶恐不安。
現在西夏已經完全置于輔政王的掌控,如今又擒拿女真賊酋,吞滅女真鐵騎,那曾經不可一世的遼人也都卑躬屈膝,請求內附。如此一來,大宋北方之患算是徹底地解除,這個捷報,就仿佛做夢一般,讓所有人既覺得不可思議,又不由激動萬分。
喜報總算沖淡了皇上病重的陰霾,一時之間,全城沸騰,奔走相告,滿街都是千歲之聲。
捷報傳到三省一直愁眉不展的楊真看了捷報,頓時大喜,誰也不曾料到,女真、契丹人的問題竟解決得如此輕易,二十萬水師北征,不過三四個月的功夫,如今已經大功告成。這場大捷猶如及時雨恰好起到了穩定人心的作用。
隨即,景泰宮中,也傳出消息,立即廷議…
這么大的事,當然要廷議不可于是朝廷各部官員,紛紛到講武殿集結,眾人交頭接耳,一連兩天,先是陛下病重,隨即又是大捷一喜一憂,隱隱之中,兩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也在相互影響。就比如那些從前想要投機取巧的大臣眼見太子就要即位,心中已有了依附的念頭可是大捷的消息傳來,又免不得蜘驟了,輔政王赫赫戰功,統兵在外,本就已經立于不敗之地,而太子早晚要繼承大統,君臨天下,也是固若金湯。這二人的聲勢,其實都是如日中天,誰也壓不下誰的一頭,現在還是穩妥一些再觀望觀望的好。
懷著這個心思的人不在少數,第一個消息,對太子利好,第二個消息,對輔政王利好,這大宋一龍一虎,都是炙手可熱,可謂難分高下,除了兩邊的鐵桿,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緘默。
太子出現的時候,所有的大臣紛紛拜倒,道了一聲千歲。趙桓陰沉著臉,眼中顯得很是不悅,早在幾日之前,他便收到了消息,趙佶病重,因為這個,他閉門不出,心中卻是狂喜,做了這么多年的太子,如今總算要揚眉吐氣了。
只是這勁頭還沒有過,又是沈傲的捷報,二十萬水師彌平金遼,大宋上百年的心腹大患徹底剪除,開疆擴土,足足為大宋增加了一倍的疆土。如此功績,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這對他這個太子來說,不啻是橡天霹靂,可是偏偏,他還不能生氣,還要作出一副深感欣慰的樣子,去論功行賞。
走上金殿,太子看了那鑒椅一眼,深吸口氣,隨即旋身坐在鑒椅邊的錦墩上,目視著殿下的眾臣,沉默著等待大臣們的發言。
最先出來的自然是楊真,楊真喜氣洋洋地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輔政王水師三軍出擊,金國覆滅,遼國束手,從此之后我大宋社稷得以安寧,再無虎狼之患,天下可以承平了。”
眾人紛紛出來道賀,只是有心人卻知道,這恭賀之詞在太子殿下看來,實在是莫大的諷刺。石英一雙虎目,嘲諷地看了太子一眼,朗聲道:“前方的將士為我大宋立下不世之功,殿下圣明,豈可無賞?老臣懇請殿下論功行賞,以安將士之心。”
趙桓憋著臉,好不容易擠出一點笑容,笑吟吟地道:“愛卿說的是,禮部那邊立即擬定賞賜出來,送交本宮批擬吧。”
眾人又是稱頌一番,趙桓已是覺得煩了,偏偏又不能拂袖而去,只是耐著性子聽那些溢美之辭。
下頭的東宮舍人李邦彥見太子如坐針氈,這時候施施然地從人群中站出來,朗聲道:“殿下,臣聽說陛下病重,我等身為人臣,豈可漠視?微臣竊以為,殿下應當親率百官前往太廟告天,為陛下祈福延壽。
李邦彥一個東宮含人,原本是沒有資格加入朝議的,不過如今是東宮監國,他也就順理成章地有了這個資格。只是在眾人眼來,他已是如小蝦米一樣的角色,偏偏以李邦彥的手段,卻總有四兩撥千斤的本事,只這一句話,就讓大家的熱情頓減,誰也不敢再提大捷的事了。
皇帝老子都病了,你們得瑟個什么勁?高興個什么勁?叫你哭你就得哭,讓你笑你才能笑。
果然,滿朝的文武立即收斂了笑容,再沒了稱頌輔政王的興致,一個個努力地作出哭喪狀,若是這時候再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若是栽一個纂越的帽子,那才算是倒了霉。
趙怕這才少了幾分尷尬,滿意且帶了幾分感激地看了李邦彥一眼,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道:“李舍人說的不錯,父皇臥倒病榻,雖是洪福齊天,必能安然無恙,可是本宮身為人子,卻不能隨侍在病榻之前,實在憂心。本宮聽了哀訊,憂心如焚,回想養育之恩,添犢之情,如遭雷擊,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可是國事纏身,又不能親往泉州盡孝,既然如此,本宮是該祭告天地祖宗,為父皇祈福延壽才是。諸卿以為如何?”
眾人哪里敢反對?紛紛道:“殿下純孝之心,動天感地,臣附議。”
趙恒霎時滿意地站起來,道:“選定吉日的事,仍有禮部去辦,諸解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楊真沉默一下,道:“是不是派一使者,代東宮去泉州探視病情?”
趙恒淡淡地看了楊真一眼,道:“楊大人的主意不錯,只是不知楊大人以為誰去較為合適?”
楊真看了石英一眼,淡淡道:“三皇子殿下與太子殿下乃是兄弟,讓三皇子代兄探視再好不過。”
石英聽了,也不禁激動起來,若是讓三皇子代兄探病,那么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了京師,只要能去泉州,這性命就算保住了。別看楊真平日性子沖動,卻也是個老狐貍,趁著這個機會,恰好可以救三皇子一命。
趙恒的臉上卻浮出值得玩味的笑容,三皇子在百姓和士人之中頗有聲譽,再加上又是皇位的人選之一,若是放他去了泉州,呆在父皇跟前,父皇若是在臨死之前昏了頭,下一道傳位三皇子的遺詔出去,那三皇子再與擁兵的沈傲一拍即合,自己還能活嗎?這姓楊的老狐貍真當自己是呆子傻子,真當本宮會上了他的當?
只是這種事眾目睽睽之下又沒有拒絕的理由,趙桓一時間六神無主,只好看向李邦彥,希望李邦彥替他解圍。
李邦彥沉吟片刻,隨即站出來,道:“微臣以為切切不可,如今陛下告病,汴京不安,京城之中只剩下三皇子和太子殿下坐守,此時正是兄弟同心,共同安穩時局的當口,豈能讓三皇子去泉州?依微比看,衛郡公石英乃是三朝老臣,又位居中書,與陛下篤厚,可以代殿下探視。
李邦彥的臉皮厚得很,偏偏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楊真想讓三皇子去,那么索性釜底抽薪,讓石英過去,石英一走,中書省就群龍無首,可以趁機將中書省拿下,讓楊真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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