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樂陽用盡全身的力氣喊出了一句話,剛喊完就后悔了。
他能想象的到:不說不做兄弟回到溫家村,四位爺爺老淚縱橫,顫抖著問:“樂陽…樂陽留下了什么遺言…”
溫不做一抹眼淚,昂頭鏗鏘:“有!他說:救命啊!”
就在溫樂陽琢磨第二句口號的時候,身體猛地一松向下墜去,溫樂陽能用錯拳在半空里調動肌肉,調整方向,但畢竟不是鳥,只能努力把自己從大頭朝下調整成雙腳向下,同時迅速的摸出我服了,一把含在嘴里。
蟲子不明白怎么回事,在舌頭上轉了兩圈,開始研究溫樂陽的牙齒,偶爾彈出一根鋼刺,在門牙之間東敲敲西敲敲。
噗嗤一聲。
讓溫樂陽意外的是自己摔在了一個像沙堆一樣宣軟干燥的所在,雙腳剛一著陸,整個人立刻陷了下去,周圍一片細碎到極點的輕沙,和在空氣中一樣根本無所著力,旋即沙粒詭異的蠕動著,迅速摩擦自己的身體,溫樂陽厚厚的牛仔褲連一霎都沒堅持出就化為無形。
溫樂陽還沒來得及明白過來坐地蟾的胃液其實就是這些細沙的時候,猛地身體狠狠一顫,一層層厚重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向著自己襲來!
黑暗里那一片黑黃色的細沙一縷一縷分成用肉眼根本無法分辨的細流,圍繞著自己每一個毛孔瘋狂打轉,拼命的的廝磨著,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法把自己狠狠的包裹起來。
壓力中飽蘊劇毒!
這只巨蛙是土行妖物,道行妖力一般,除了壓死人之外就只剩下一根舌頭來捕捉獵物,不過一身銅皮鐵骨和遁地、眼耳障兩道咒法也讓普通的修真者莫可奈何,土水相克,巨蛙的胃口里的黑沙蘊含霸道的土毒,腐魂蝕骨厲害無比,要是小易在的話就能告訴溫樂陽,這種東西在生字號里有記載,曾經就有過溫家的強人想捕捉這種怪物,用它的胃來煉制土毒,不過最后一去不還,由此可見,坐地蟾和牛蛙還是有區別的。
又和大慈悲寺囚禁幾位爺爺的院落里發生的情形一樣,在劇毒襲來的瞬間,溫樂陽全身上下的毛孔突然全都不受控制,就像久違雨露的枯葉一樣,在無聲的歡呼中霍然賁張!
無孔而入的土毒就像突然找到出口的滔天逐浪,暢快淋漓的沿著溫樂陽的每一個毛孔歡涌奔騰!
溫樂陽的魂兒徹底飛上天了,上次吸斂四老爺的風毒月瘴,雖然也是霸道的毒力,但是和現下坐地蟾的胃沙土毒比起來,無論質還是量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溫樂陽只有這一個感覺,劇毒沖進身體,和自己的生死之毒瘋狂的糾纏在一次,變成根本無法承受的重量,骨頭沉重的好像要從血肉中綴下來,而血肉沉重的似乎馬上就要從筋骨上剝離。
身體沒法稍動半分,耳朵里充滿了轟轟的巨響,眼前的漆黑也漸漸被血色掩蓋,溫樂陽終于確認了,自從走出紅葉林之后,自己就變成了大個的拔毒罐,只要有毒力向他侵襲就會被身體一股腦的吸進來。
即便溫樂陽厚道,也下定決心等死了以后,一定要找一找溫辣子祖先,請教一下拔毒罐現象的產生是基于什么原理。
一切都發生在彈指一霎,細沙中飽蘊的劇毒向抽水一樣,被溫樂陽迅速的抽走,幾乎眨眼間所有的胃沙都凝結成堅固的硬塊,溫樂陽此刻剛剛陷落到胸口,像個陷在水泥塊中的泥雕,呆呆的圓睜雙眼,突然溫樂陽想起了高壓鍋…
此刻消化不良的坐地蟾也呆若木雞,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苗寨里現在可鬧翻了天。
瘦子嘴里先是喃喃念咒,片刻后就變成了催促怒罵,偏偏大蛤蟆變成了個泥胎,保持造型紋絲不動,莫姓妖女急得咬牙切齒,剛要說話突然頭頂風聲雷動,化作洪鐘的金磬轟然而至,在巨蛙的頭頂轟然炸起萬道佛光,兩個妖人同時高聲慘叫,身體打著旋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妖女身上現在還纏著死字號的鐵蠶絲,甫一落地就哀呼了一聲,曼妙的身段被鋒銳的絲刃割成一片碎肉,慘死在當堂。
瘦子摔在地上嘴里鮮血狂噴,不停的掙扎著,卻無論如何也站起不來,水鏡和尚哈哈大笑,收了法寶跳過來一把抓起瘦子,瞪著小眼睛大喝:“快把我溫兄弟吐出來!”
稽非從旁邊幫腔:“還有道爺的飛劍!”
瘦子現在只能吐血,勉強看了和尚一眼,臉上都是無奈:“要是秀兒能動,我還能被你打下來?”
“秀兒?”和尚望著面前的大個蛤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說不做兄弟顧不上瘦子,嗷嗷怪叫著沖到巨蛙跟前,溫家的劇毒撒過去,蛤蟆紋絲不動,鋒利的刀子捅上去,蛤蟆不動紋絲。溫不說怒罵了一聲,手腳麻利的沿著巨蛙往上攀,嘴里橫咬著匕首,向著蛙嘴縱躍而去!
巨蛙嘴巴緊閉,任憑三寸丁怎么撬也找不到一絲縫隙。
溫不做快步跑回妖人跟前,伸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把溫樂陽吐出來!”
瘦子無奈的搖搖頭還沒說話,突然尖聲慘叫,一絲枯黃像葉脈一樣,迅速在他臉上延展開來,‘葉脈’爬過的地方,皮肉上的水分被迅速抽干,肉眼可見的枯萎下去,葉脈中最粗大的脈絡,正緩緩的爬向瘦子的眼角。
溫不做這次是真急眼了,他的毒功在死字號里根本排不上,但是放到大千世界里,也覺得算是一門奇學,三寸丁弟弟擅長的是水毒,溫不做煉的是木毒:流黃。
瘦子疼得像一條被砍掉尾巴的泥鰍,在水鏡和尚的手里拼命扭曲跳躍,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但硬生生的咬著牙不肯求饒。
和尚突然也哎喲一聲,抖著手一把把瘦子仍在了地上,溫不做的‘流黃’,不過轉眼之間就從瘦子身上流到了他的手上。
和尚跳腳怒罵:“你這王八蛋不分好歹,怎么把我也毒了!”
溫不做臉上全沒了一絲平時的戲謔,目光比響尾蛇還要陰狠,死死盯著水鏡和尚:“老子不光毒你,要是溫樂陽有事,老子毒死你們全家,毒死所有跟你和尚認識的活人!”
溫不做橫眉立眼,直接把一肚子怨氣發泄在和尚身上。
稽非悄悄地向旁邊邁開了一步,站得離和尚遠了一點,眼珠轉了幾下,跑去幫阿蛋照看慕慕。
三寸丁溫不說從撬不開蛙嘴,跳回到地面,表現得倒比哥哥要沉穩的多,說了句:“救人還得著落在他身上!”走過來在瘦子身上拍了幾下,剛剛還張牙舞爪四處蔓延的‘流黃’立刻變淺,漸漸消退,不過已經蝕枯的皮肉沒有復原。
溫不做也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恢復冷靜,對著和尚說:“先救溫樂陽,這筆帳以后老子一定跟你算清楚!”說著伸手在和尚手上一握,爬上和尚手背的‘葉脈’立刻蜷縮著倒退,全都縮回到溫不做的手里。
在一旁急得團團亂轉的阿蛋突然歡呼了一聲,慕慕已經醒了過來,美麗的大眼睛緩緩的巡梭周圍,終于辨清了形式,咯咯一笑做了起來,指著不遠處的坐地蟾問阿蛋:“誰這么大本事,把它降住了?”
阿蛋伸出一根手指頭塞進了嘴里,作出一個啃胡蘿卜的姿勢。
慕慕的眼睛里又是驚喜又是開心:“溫樂陽?他在哪呢?”
阿蛋伸手指了指大蛤蟆,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發出啪啪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