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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人那里得知阮大猷只帶了一個仆人而且從后門悄然而入時高俅不由暗自皺起了眉頭。沉思片刻他便召來一個心腹家人低聲交待了兩句這才舉步前往花廳。
阮大猷此時正坐在位子上心中不安陡地聽到這聲叫喚幾乎下意識地跳了起來待到現是高俅方才擠出了一絲微笑。伯章相公這么晚了還來打攪實在不好意思。不過今天實在是有要緊事我怕耽擱了會誤大事所以 阮兄這是哪里話你我相交多年難不成我還會不知道你的性子高俅笑吟吟地在主位坐下見阮大猷身旁的茶似乎沒有動過便吩咐家人去再備濃茶。只是剛才那一擦身的功夫他已經覺察到了對方身上深深的酒氣看來阮大猷多半是剛剛從哪里赴約回來。
等到一個青衣仆人給兩邊送上熱茶然后肅手退下之后高俅便抬手示意道:阮兄我看你似乎仍有醉意不妨喝一口濃茶解解酒。橫豎明日不是你我當值就是談上一夜也不打緊你無需著急。
阮大猷終于從起初的惶惑不安中解脫了出來七上八下的心情也逐漸恢復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又捧著茶盞喝了一口。斟酌片刻他便開口道:其實今晚張康國邀我前去他的府上小酌。我原本不想答應后來還是去了誰想到在席間他卻對我流露出。手中握有元長相公和伯章相公你的把柄并且有意取而代之。
聽了此話高俅的臉色卻只是微微一變。須知他早知張康國為人又曾經得陳王提醒。因此于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并不如何驚訝。他卻不知道自己這番神色看在別人眼中是何等感覺。
原來高俅已經都知道了阮大猷竭力按捺住起伏不定地情緒心中感到說不出的慶幸。幸好幸好自己沒有因為張康國的花言巧語而做出錯誤地選擇。否則若是貿貿然跟著張康國行事將來的后果必定極其凄慘。想到這里他連忙把今晚張康國說地話一五一十復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
不瞞你說我險些就聽了張康國的蠱惑現在想來仍是心有余悸。不得不說他此番言語正中我的要害。我為官數十年卻被你后來居上又被元長相公時時壓制要說真的沒動過別的心思。卻也是不可能地。他毫不避諱地道出了自己的心緒然后又深深嘆息了一聲好在我還有自知之明。元長相公雖然攬權卻是有才之輩;而伯章相公你雖然年輕在大局上的認識卻比我深刻。所以我坐著馬車在街上兜了一大圈。最后還是決定告訴你一聲免得為小人算計。
聽得阮大猷如此說高俅不由點了點頭心中著實佩服其決斷。因為先前的一系列變故他已經下令手下諸耳目密切注意各府情形若有什么動靜必須稟報。如此一來即便今晚阮大猷不來自己府上那么其和張康國的會面也同樣會傳入自己的耳中到了那個時候情形就大不相同了。
阮兄你我自多年前相交一直是互相扶持如今當然也不會例外。他一邊說一邊考慮著接下來的說辭畢竟如今在朝中他還有相當多的地方需要倚重這個同僚兼盟友張康國先是趨奉蔡元長得以上位得到權位后又希冀能夠更進一步貪得無厭之處著實令人齒冷。須知似他這樣的小人利用完了別人當然也會一腳踢開所以其承諾絕對不可信。其實我早知他不安分阮兄既然前來坦然相告我也知道該如何做了。總而言之阮兄只需記得我一句話我高俅為官這些年從沒有拋棄任何一個朋友。
出了高府阮大猷只覺一身輕松但是腦海中卻反復重現著高俅的最后一句話。從沒有拋棄過一個朋友這句話地潛在含義就是決不會放過一個敵人。聯想到當初章惇的下場想想只能縱情聲色度日的蔡王趙似再比照深受高俅照應地姚家還有朝中那些嶄露頭角的年輕官員彼此分別不言自明。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關我的事了作壁上觀就好。他喃喃自語地念叨了一句隨后往自己家地方向走去。
兩日之后高俅便收到了消息。在張康國請過阮大猷之后又再次邀請了吳居厚只是這一次似乎不太順利吳居厚只在張府盤桓了一刻鐘多一會便托詞離去而據說張康國之后為此大雷霆。從這一點看來吳居厚比阮大猷更加老奸巨滑不僅避開了知情太多的麻煩而且旗幟鮮明地表達了不摻合的立場。以他年過六十的年紀來看應該只是想在朝安安穩穩地等到致休而已。
與此同時他卻覺得蔡府那邊似乎太安靜了。自從趙佶病愈之后蔡夫人呂氏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從來沒有見過別家女眷連蔡卞的夫人王氏都避而不見。除此之外蔡攸也已經好幾日不見蹤影聽說已經告了假。而據宮中傳來的消息這種情形是從上次趙佶單獨召見蔡攸開始的。若真是如此這種情形就有些奇怪了。
元朔照你看來若是圣上認為蔡攸和先前諸事有涉那么這種局面是不是太詭異了宗漢一手扶著下頜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結。相公話不是這么說。對于圣上來說蔡攸先是蔡相的長公子然后便是當年賞識過的人最后才是朝廷官員。若蔡攸僅僅是集英殿修撰那么圣上自然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加落但是無論從當年的舊情還是從蔡相的角度他都不可能張揚此事。要知道先前已經處置過內廷內侍宮人這就表明事情已經到此為止不再追究就算真的要落蔡攸也只能從另一方面著手。倒是相公你是否寧可得罪蔡相也一定要置蔡攸于死地 高俅的面色微微一變事實上他確實對于蔡攸這么一個上竄下跳的家伙相當不滿。若蔡攸僅僅是蔡府大衙內而沒有在昔日給趙佶留下過深刻印象他自可不必如此憂慮。但是偏偏蔡攸在相府公子的光環之外還有一份不同尋常的寵眷事情就不尋常了。
細細計算下來從自己回京之前到現在蔡攸在暗中耍過不少手段對此自己已經隱忍得太久了。若是這一次再輕輕放過豈不是留下了一個最難纏的敵人要知道蔡攸比他高球還要年輕幾歲若是弄得不好將來便是最大的政敵。史書上的蔡攸為了權勢可以欺父迫弟那么此人同樣可以為了往上爬而再設計什么卑鄙無恥的勾當權衡良久他終于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你說得沒錯寧可得罪蔡元長我也一定要蔡攸不能翻身宗漢呆了一呆根本沒有料到會得到這個回答。要知道在先前歷次沖突之中為了避免直接和蔡京交鋒高俅都采取了退讓的態度而這一次居然如此決絕他稍稍定了定神這才低聲提醒道:那相公上次提到的和蔡相之間的約定又該如何你以為蔡元長真的會一心一意維持如今的局面么高俅冷笑一聲面上浮現出了一絲譏誚從始至終蔡元長都是希望一人獨相的所以對圣上置右相的舉動他一直心有不滿。他一直都希望那個右相是他的應聲蟲而不是能夠和他分庭抗禮的另一方勢力。所以如果有機會能夠拉我下馬他一定會樂見其成。只不過這一次因為蔡攸的自作主張他無法獨善其身所以阻擊張康國的事他會第一個挑起來。而我要做的就是讓張康國徹底把事情鬧大讓蔡元長不得不棄卒保車 聽到這里宗漢終于領會到了高俅的騰騰殺機心中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雖然說廟堂之爭于國無利但是在外邊形勢莫測的情況下只有用雷霆萬鈞之勢清理朝中敵對勢力才能騰出手來制定對外政策。長痛不如短痛這似乎已經成了最好的選擇。
不過圣上那里圣上這一病后雖然起了疑忌之心但是誰攬權誰不攬權圣上應該看得相當清楚。我自忖在安插私人方面和蔡元長完全不在一個級數上那么與其信任曾經出身蔡黨而又倒戈一擊的張康國還不如相信我這個多年舊人。我想以圣上的天賦聰穎決不至于做出錯誤的判斷才對。元朔你看著吧圣上召見的旨意約摸也就在這幾天之內了相公和圣上多年師友料準了就必定不會有錯宗漢這才松了一口氣抬頭笑道我倒是得去安撫一下其他人他們畢竟時日太短如今已經被亂七八糟的流言弄得焦頭爛額了 高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你提醒漢昌長明他們稍安勿躁情勢自然會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