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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狹路相逢

熊貓書庫    高太尉新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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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聲音聽上去驚天動地,但是等兩個衙役先后從地上爬起來時,高俅才發現他們除了形狀狼狽了一點之外,似乎連一點外傷都沒有,心中不由暗暗稱奇。由于正主兒跑了,惱羞成怒的兩個衙役自然不會甘休,此刻立刻改換矛頭盯上了云蘭。

  由于對那兩男一女頗感興趣,高俅也懶得和兩個小人物計較,二話不說便跟著兩個衙役進了留守府。待到見了一個言行傲慢的主事之后,高俅這才把端王府翊善的身份一亮,頓時令對方慌了手腳。那兩個始作俑者的衙役也全都傻了眼,雙雙叫苦不迭。恰好在此時呂惠卿歸府,聽聞高俅是來自汴京的官員便來了興趣,立刻差人來請。高俅生怕云蘭再惹出麻煩,連忙要求留守府派人送她回去。

  如果不是引路的差人事先打了招呼,高俅絕對認不出眼前這個長須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人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呂惠卿,因此甫一打照面的時候,他不免慢了半拍才行下禮去。好在呂惠卿也沒有多加計較,彼此客套了幾句便分賓主坐下。

  “伯章年紀輕輕便得圣上特旨除官,實在是前程不可限量啊!”盡管人不在汴京,但呂惠卿的耳目仍舊靈通得很。此刻他面帶微笑地看著高俅,語帶雙關地道,“我和子瞻當年也有些交情,所以少不得要代他教導你兩句。年輕人行事沖動可以理解,但到了朝堂上,凡事就不能脫離一個忍字。你前次得罪了章惇,他為人城府深沉,你將來要防著他幾分才是。”

  若不是早知蘇呂二人之間的芥蒂,此時高俅說不定還會真的認為面前老人乃是蘇軾舊友。饒是如此,面對這么一個老奸巨滑的家伙,他卻不能不小心謹慎。“多謝呂大人教誨,我已經被逐出蘇門多年,平日也沒有什么人會如此關懷,著實讓呂大人費心了!”

  呂惠卿不以為意地曬然一笑,卻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適才我也聽說了,唉,不過一個村婦在大庭廣眾下胡言亂語罷了,確實用不著興師動眾。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的功過自有朝廷評價,自有史官評價,這些差人也太莽撞了一些。”他自嗟自嘆了幾句,突然出其不意地問道,“他們還說伯章那位娘子似乎也對我有些不滿,不知是真是假?”

  這句話一出,高俅頓時有些招架不住,別說云蘭根本不是他的妻子,縱使云蘭真的是自己的妻子,這藐視朝廷官員的罪名壓下來,自己一個區區從七品小官是怎么也承受不起的。他又不好直說云蘭的身份,只得含含糊糊地答道:“呂大人言重了,她不過是性子太急,絕沒有不滿您的意思…”

  “算了算了,到了如今的時節,我早已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了,縱使毀評如潮又有何妨?”呂惠卿看出了高俅的心意,隨口打斷了他的話,“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大人,我如今年逾六十,你稱呼我一聲世伯不為過吧?對了,我倒忘了你如今乃是端王府翊善,此次前來大名府有何公干么?”

  高俅哪敢說自己是告了假來尋人的,連忙胡亂捏造了一個借口蒙混了過去。末了他告辭出來時,呂惠卿還不忘盛情相邀,他連忙答應了下來,心里卻想著他日如何推托過去。離開留守府前,他順便又去打聽了一番,在得知呂惠卿下令不再追查那兩男一女時,他方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他回到客棧時,云蘭已是等得心急如焚,見他進來立刻急匆匆地本上前,劈頭蓋臉地問道:“那家伙有沒有為難你?”

  “云蘭,呂大人乃是堂堂北京留守,你這個稱呼似乎有些不恭吧?”高俅此時只感陣陣頭痛,卻又不敢放任了這個隨心所欲的女人,“你以后做事情小心一些,不可能每次都能這么順利收場的。”

  云蘭臉色一變,隨后又換了一幅若無其事的表情。“知道了,我的高大官人,今后我凡事都聽你的還不行么?”她冷冷一笑轉身便走,行到門口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忘了告訴你,和那個小姑娘一樣,我們家也是因為那勞什子的新政而家破人亡,之所以有如今的云蘭,也全都是拜呂惠卿那伙人所賜。所以你讓我在表面放尊重一些沒問題,但在心里,我一定會詛咒他不得好死!”

  高俅還是頭一次聽到云蘭提及身世,怔了好半晌才恍過神來。雖說不齒呂惠卿人品,但他也知道,呂惠卿屬于那種很有才能的官員,無論民政還是軍事都有一套。他這個高俅本就是來自現代,因此即便是為時人憎惡的新政,他也不是完全存著否定態度的。畢竟,有時候好心可能辦了壞事,新政由起初的頗有好評到后來的罵聲一片,其中緣由固然有急功近利不切實際的緣故,也少不了任人失當為人鉆了空子的關系。

  第三天一大清早,他便收到了宗漢派人送來的消息。其中大意不外乎是說已經找到了其弟宗澤,末尾處還輾轉點明宗澤為人固執,不善機變,讓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這讓高俅很有些失望。不過既然來了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他一邊整理行裝準備出城前往館陶縣,一邊把云蘭安置在了客棧中。為了穩妥起見,除了駕車的馬夫之外,他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客棧中看護,就怕云蘭再捅出什么漏子。

  車子才駛入一條僻靜的小巷,高俅突然感覺車身一陣搖晃,正疑惑間,只聽前面的車夫一陣吆喝,隨后車門被人大力拉了開來,三個熟悉的人影赫然呈現在眼前。“你們是…”

  那為首的中年漢子原本想劫持一輛馬車盡快出城,誰知竟遇上了昨日故人,一時愣在了當場。良久,他方才深深一揖道:“昨日多謝官人娘子為舍妹說話,只是如今我們三人得罪了官府,希望官人能將我們帶出城去,我等感激不盡!”

  高俅昨日應邀去見呂惠卿本就是為了打他們三個的主意,此時心中大喜。昨日的那次偶然相遇中,他已是聞到了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火yao氣味,要知道,這時節根本沒有爆竹煙花,火yao都是官府嚴格管制的東西,尋常百姓絕對不可能擁有。既然如此,幾個懂得火yao技術的人無疑是對己極其有用。

  “也罷,我正好也要出城,三位便一同上車吧!”高俅有意暫時隱下了呂惠卿無意追究那一條,見三人無不喜出望外,他便對車夫吩咐了幾句,馬車很快再次啟動了。盡管如此,在過城門的時候,三人全都是神情緊張拳頭緊握,直到外間兵丁下令放行時,他們才真正放下了心。

  “三位其實大可不必慌張,昨日我受你們牽連進了留守府,正好撞上了呂大人,他已經明言不再追究此事。”高俅這時才說了實話,見三人突然冒出了沖天敵意,他不由搖頭長嘆了一聲,“我知道你們不信任官府,不過如今既然出了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們什么地方都可去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個狗官一伙的!”那少女敵意最重,甚至還不忘補充了一句,“天下當官的沒一個好人!”

  “小鳳住口!”那中年漢子卻沉穩得多,“這位官人若是有心拿住我們,剛才出城的時候就不會那么容易了。”他歉意地朝高俅一笑,指著旁邊的青年和那少女道,“他們是我的師弟師妹,因為自幼成了孤兒,所以一向厭惡官府中人。剛才若有沖撞之處,還請官人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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