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對轉,日夜倒顛。
;;;;對此感悟最深的,恰是最精于陰陽之法的薛平治。
;;;;她驟然為之失色,因為就是在她中劍之時,也沒有出現亂象的氣機,卻在這剎那間受了劇烈牽引,為了控制下來,薛平治不得不付出十倍以上的力量,更要在這急轉激烈的節奏下,保持余慈體內陰陽二氣變化穩定,這種難度,約等于將神意沖擊的烈度從“百萬級”剎那間推到“千萬級”,也就是實現從“楚原湘”到“羅剎鬼王”的躍進!
;;;;倉促之下,薛平治竟然撐了下來,可代價就是胸口劇痛,五臟六腑險些齊齊破裂,當即就受了比之前中劍時還重的傷勢。
;;;;至于夏夫人,她護身的這件名曰“莽蒼紫印”的巫寶,確實是第一等的,其應對也絕不為錯,可是,她面對的敵人,恰恰就越過了她所能應對的極限。
原本與巫寶最是相宜的氣機流轉,也莫名出現了斷層。
;;;;巫寶還好,畢竟品級擺在那里,再怎么被壓制,基本的功能都還在,可夏夫人本人的大巫靈苑,則是玩具一般,被扭曲撕碎,即便是巫寶鎮壓,反噬之下,也受了傷。
;;;;夏夫人的實力在這邊并不出挑,可她的見識還是一等一的。
;;;;特別是這種神通所依附的血脈,是巫門曾經擁有,卻不幸斷絕的;又在某種意義上,是近在咫尺偏偏有又觸碰不到的。
;;;;故而,這一刻她脫口而出:“燭龍日月法!”
;;;;大笑聲驟起,雖不比之前余慈驚天動地的聲勢,卻也是風雷并發,動蕩氣血,使得這一方水域波紋橫生,愈發地光線錯雜。就在這紛亂的局面下,有一個巨大的身影大踏步走進夏夫人等人的視野,未等看個分明,已聽那人笑道:
;;;;“百年前一別,夏夫人別來無恙乎?”
;;;;夏夫人按住心神動蕩,低聲道:
;;;;“燭龍王!”
;;;;大步走來的人影,身形之高大,遠超人類極限,足有丈五,已是兩個人的高度,身上還披了厚厚的甲胄,頭面都給罩住,甲胄通體黑色又有晶體之質,仿佛從內到外都透出一種黑沉沉的“光色”,或許是這種“光色”影響,從夏夫人這邊看,完全見不到來人的眼睛。
;;;;這位披甲巨人赤手空拳,但其本身的體型、披掛,看上去就是一具恐怖的武器。
;;;;在他身后,六頭化形大妖跟隨,其中也有個頭比他還要巨大的,卻自然而然地都失去了存在感,只作為陪襯存在。
;;;;事實上,在面對這人的時候,夏夫人心里都有了絕望之念。
;;;;因為,她面對的是湖底妖國的王者,從未對外表露過實力,卻公認有地仙之能的“龍王”,在巫門稱為“燭龍王”的。
;;;;此妖王繼承的是上古燭龍血脈,傳說中“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生來就有長生之資,血脈中自蘊無上神通,實力可謂深不可測。
;;;;從之前的形勢看,湖底妖國確實與他們站在了對立面上,但夏夫人還有著一些僥幸之心,想著“燭龍王”可能是到別處天域,去阻截其他人。
;;;;可認真想一想就知道,以對方如此針對性的手段,又怎么可能會將最強戰力之一的燭龍王旁置呢?
;;;;淵虛天君究竟招惹的是怎樣的對頭啊!
;;;;被夏夫人埋怨的余慈,還在“長考”之中,對外界的變化仿佛全不知情,又似漠不關心,倒是來到近前的“燭龍王”,對一行人中唯一的舊識,頗有些想法:
;;;;“夏夫人,聽說幽燦沒死,你就急著給他戴綠帽子,大膽豪放,和我們妖族倒是襯得很,不如過來吧…你們巫門不是一直想著分出我這一系的血脈嗎?我給你這個機會,當然,絕不會再給你勾搭別人的機會!”
;;;;燭龍王的笑聲震耳欲聾,對自家的毫不掩飾,很快,他的目標又換成了薛平治。其眼眸藏于甲胄陰影之中,看不出視線指向,然而薛平治身上氣機紛亂,分明受了外在強壓,抵擋得很是辛苦:
;;;;“這位就是平治元君吧,久仰大名,卻緣吝一見。如今相逢,果然如羅剎所言,與我燭龍一脈極是相合,若元君答應,我可以許可你王后之位!”
;;;;薛平治一邊平復氣血,一邊淡淡應道:“那位子我早坐膩了,況且這惡俗之輩,稱孤道寡,怕不丟盡了巫門的臉。”
;;;;夏夫人鳳眸生寒,冷聲道:“不過一條看門狗,憑什么列入巫門法統?”
;;;;燭龍王又是哈哈大笑,并不生氣,當然,就算他生氣,別人也看不出來。
;;;;“好極,你們巫門如此,也怨不得我了!”
;;;;說罷,一步踏出,竺落皇笳天再次明暗交替,正是燭龍血脈神通作用,陰陽之氣,為之錯亂巔倒,能在這等神通之下,還能保持大半戰力的,天下修士,萬中無一。
;;;;薛平治腕上“兩儀圈”無聲滑落到掌心,在她側前方,夏夫人面色沉寒,“莽蒼紫印”微微顫動,全力抵御著燭龍王的神通。
;;;;燭龍王一步步邁過來,重靴與地面碰撞,發出鏗鏘之聲,每一記都似敲在人的心頭上。
;;;;在這時候,他還不忘轉過話鋒:“對了,這位…淵虛天君怎么不說話,之前不是向我叫陣來著,如今我來了,不妨好好聊一聊?”
;;;;余慈眼皮也不抬一下,心里倒是透亮:這位燭龍王,如此作態,恐怕不是對眼下這些“囊中之物”,而是針對真實之域中,激戰的羽清玄等。
;;;;這家伙要比他粗魯的模樣詭詐多了,是一個可畏可怖的強敵。
;;;;但若真要選擇,他還最希望挑這位!
;;;;對他來說,燭龍王再怎樣強大,終究還在明處,最可怕還是那個一擊不中,又不見蹤影的天遁宗主諸陽。
;;;;諸陽本身的境界,也許沒有到地仙一層,但其余一切標準都是夠了,甚至還遠遠超過。
;;;;對他來說,燭龍王的強勢,就是最好的掩護。
;;;;明里是龍王,暗地是諸陽,殺意虛實交映,形成這一個必殺之局。
;;;;而在法則層面,大黑天也殺上來了。
;;;;配合得真是巧妙!
;;;;很顯然,大黑天佛母菩薩早有預謀,就等著這個機會——她或許不知道余慈心內虛空的玄妙,卻一直在等待余慈深入牽連的“必然局面”。
;;;;身為重立上清的關鍵人物,余慈是不得不入局。
;;;;而一旦入局,當局者迷,深陷其中,扭曲的三方虛空法則體系,將最大限度削弱余慈在相關區域內的根本法則控制力,也等于半廢掉了他在這其中的“掌生控死”之能。
;;;;大黑天佛母菩薩自然可以安然轉生。
;;;;她還嫌不夠安全,干脆就來釜底抽薪,請出了諸陽、燭龍王,只要擊殺余慈,什么都將是水到渠成!
;;;;燭龍王放聲大笑:“淵虛天君,醒來!”
;;;;腳下節奏驟然加快,連續三次踏步,一步就是丈余,急促的鏗鏘之音就像是鼓點,帶起了狂風暴雨般的大勢,而與之同時,虛空明暗連續交替,仿佛夜以繼日,帶出一道“光陰流轉”的莫測意味。
;;;;正是在這奇妙的感覺中,一直“流動”的時光里,某一個片斷,突兀地“折”了過去,這么一個斷裂的“節點”,使得羽清玄的封禁如紙一般破碎,夏夫人的“莽蒼紫印”完全沒有起到作用,燭龍王身后,六頭長生大妖呼嘯聲中,齊齊沖前,壓入了余慈身外的防御圈。
;;;;也在這一刻,夏夫人也好,薛平治也好,都是微微恍惚,分明就是錯過了關鍵的時機。
;;;;余慈心弦震蕩:光陰秘術神通!
;;;;太虛法則之中,便有這一分支,然而世間難得,余慈還是首度得見。
;;;;隱約覺得,那燭龍王是以強橫無比的實力,扭曲虛空,突出某一層面的變化特質,形成這樣“折疊”一節的詭異效果。
;;;;具體如何,難以分明。
;;;;對如今情勢而言,也無意義,因為就在防御圈破碎,六頭長生大妖壓入之時,諸陽殺意又現。
;;;;余慈眉心微痛,已是被殺意鎖定、滲透,甚至已經受了暗傷。
;;;;他驀地睜眼,不管法則層面大黑天佛母菩薩的強壓,正要不顧一切反制。
;;;;六頭大妖黑壓壓的身影之后,忽地有誰悶哼一聲,一個極淡的影子斜飛出去,其上血液噴濺,但很快也似是飛蟲亂影,消沒不見,竟沒有在周圍留下任何痕跡。
;;;;但余慈已經看出,此人是被劍氣貫穿,其氣機變化——分明就是諸陽!
;;;;也在此刻,余慈身畔,忽有絲縷劍意鳴動,聲勢不大,然而層疊化染,虛實莫測,如天外樓閣,意象分明,偏偏縹緲難留。
;;;;與之相應,旁邊人影向前,那是葉池…然而,身形、樣貌、衣著,一步一變,不過三步,已經完全換了一人。
;;;;相較葉池,此人背影同樣削瘦,只身形略高,也或許是她背脊格外挺直的緣故。一身月白襦裙,外披紗衣,在燭龍王的日月神通之下,也是明暗不定,像是夜間海面上起伏的柔光,光中生煙,繚繞周身,恍若飄帶披帛,迎風欲起。
;;;;而當“飄帶”拂過,圍殺上來的六頭大妖,都是慘哼暴退,有兩個退到一半,已經仆倒在地,再起不能。
;;;;燭龍王的笑聲戛然而止,脫口道:
;;;;“半山蜃樓…葉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