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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壯士斷腕 太上之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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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壯士斷腕太上之妙(中)

  沈婉勉力揮去心中那份兒不安,開始向余慈匯報近些天來的整合效果,以及整合過程中的消耗和收益。

  她口舌便捷,詳略得當,不一會兒便將形勢說得明明白白。

  余慈則始終閉著眼睛,看不出他究竟有沒有認真傾聽。

  待她說完,余慈依舊閉目不言,沈婉都開始懷疑,余慈是不是對她有什么不滿。雖說眼下他們之間已經明確了上下之別,可這種“輕慢”之舉,還從未有過。

  又過了足有一刻鐘時間,余慈終于開口:“半月后,能否到涵虛城?”

  沈婉對北方地理諳熟于心,當下便答道:“正是到那附近。”

  余慈道:“半月之后,有人到涵虛城外,交接寶物,你去接一下。別的倒也罷了,其中有一件涉及上清遺脈下落的玉簡,還有兩道‘引龍盤’,事涉靈脈,你要仔細勘驗。”

  “引龍盤?”

  沈婉吃了一驚,果然需要仔細。

  那引龍盤是專門牽引地氣靈脈之用,價值絕不遜色于一件祭煉十八重天圓滿的上等法器。當然,這里面的價值,大半都在靈脈之上。

  雖說能夠以“引龍盤”牽引的,最高也不會超過三品,可靈脈之屬,誰家也不嫌多,那可是宗門安身立命之本。豈不見東華山之事后,以論劍軒那等門閥,都不惜工本,不要臉面,以移山倒海的神通,將東華山靈脈一掃而空。

  更不用說,如今天地大劫持續十余年之久,天地元氣盡為劫力所污,那些步虛以上的修士,還可以冒險到域外去修行,步虛以下,大半都要靠著靈脈過活。

  如今對真界各宗而言,靈脈之屬,根本就是他們的身家性命,只想著往懷里摟,又有誰會放出來?

  沈婉心中困惑,然而當眸光掃過案上的拜帖,心頭驀地一動,又想到之前余慈“閉目養神”的模樣。

  難不成…是穹廬社?

  之前端木森丘的舉動就有些古怪。在當前形勢下,若他不來也就罷了,既然來了,肯定是要與揭發了其社中陰私的余慈照一照面,通一下態度,豈有送拜帖而不入的道理?

  現在看來,不是不入,而是無需明著來啊…

  記得當年在南國,余慈以九煙之名行道,兩邊分明有聯系、有交情的。

  這給兩邊暗地里合作,提供了很好的基礎。

  穹廬社現在一門心思想著把接引“噬原蟲”入界的罪名撇清,為此,已是壯士斷腕,割裂了社中小半實力。如果余慈能夠在其中發揮作用,不用別的,只要緩一緩手,穹廬社就會輕松很多。

  這種事情肯定擺不到臺面上——如今正是重塑上清威名的關鍵時期,穹廬社的名聲可是不好,現在更是糟糕,“淵虛天君”也好,“上清后圣”也罷,焉能與他們勾搭起來?

  余慈又對沈婉道:“此次所得之物,玉簡、靈脈我另有所用,其余的都由你調配就好。且再接再厲,上清一脈,興起與否,大半都在你這邊。”

  沈婉忙道聲“不敢”,見余慈再沒有說話的意思,就主動告退。

  等沈婉退出門去,余慈低聲道:

  “你觀此人如何?”

  幻榮夫人身形顯現,似笑非笑:“主上所指,是哪個層面?”

  余慈微微一笑,睜開眼睛:“且細言之。”

  幻榮夫人便道:“若以屬下論之,此為獨當一面之人杰,條理清晰,輕重得當,最難得眼界開闊,搭起的架子如筋骨陳列,自成一格,只待血肉填充而已。”

  “非屬下又如何?”

  “若是單指信眾,恕妾身直言,主上耽擱了一塊好材料。”

  余慈沒有回應,事實上,今日叫沈婉過來,正是近段時間,感覺著那邊心神動搖,不比以往,才請幻榮夫人探察一番,也算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幻榮夫人眼波流轉,細察余慈表情,即而正色道: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余慈微愕,這分明是道經中所言,以她魔門大佬的身份,誦讀道經,真是怪異絕倫。而且,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這么對他講過…

  幻榮夫人不管他如何想法,續道:“道經之中,實是以此點透與信眾、眷屬相處之秘。不過流傳之中,有一處相悖…”

  余慈卻是知道的:“然,不知有之。”

  這一段道經中,實有“下知有之”和“不知有之”兩種說法,向來頗有爭議,連余慈這等不怎么讀經的,也略知一二。

  幻榮夫人道:“知與不知,分劃兩類。下知有之者,精耕細作;不知有之者,廣種薄收,主上當有所感。”

  余慈再次點頭,結合自身情況,他知道,精耕細作者,有比較得力的信眾;而廣種薄收者,則參差不齊,不過相應的反饋也頗為可觀。

  “前者為神主,后者為魔主?”

  幻榮夫人嫣然一笑,本來削瘦的模樣,竟有剎那芳華之感:“焉有是理?”

  “哦?”

  幻榮夫人道:“人人有向解脫之心,佛在心中;人人有慕逍遙之心,道在心中;人人有欲墮落之心,魔在心中。如此何為神主?何為魔主?”

  余慈“唔”了聲,若按幻榮夫人的說法,佛祖、道尊、元始魔主,難不成都是走的這種路子?

  此類問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理解清楚的,更重要的是,他們不自覺跑題了…

  余慈只能暫時放下這個問題,把方向糾正回來:“此事與沈婉何干?”

  幻榮夫人道:“無論知或不知,神主信眾之間,親、譽、畏、侮之念,均等而下之,如水污于墨,難見澄澈…主上與那位的距離,太近了些。”

  余慈輕擊扶手,久在心頭的那層薄霧頃刻散去:

  “原來如此!”

  自從再見沈婉,暴露了身份之后,余慈就一直感覺著不對勁兒,只是缺乏明確的認知,如今被幻榮夫人點透,以他的經驗智慧,自然立刻醒悟過來。

  他也記起來,上一個引用此句道經,對他說起過類似言語的,卻是幽蕊。

  只不過,當時幽蕊是彰顯她靈巫之能,事關神主信眾關系,雖也解釋了,卻湮沒在香火信力的玄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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