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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有二日 月出云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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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也不算是消失,在眾人的感應中,兩人都還在原地,只不過,光線的扭曲干擾了視覺。

  再深究下去,扭曲則遠不只是光線,而是本就動蕩不休的虛空。

  張天吉面皮抽搐,很快修正了心中的判斷:什么還沒開打,分明就是如火如荼了好嘛!剛剛他們感受到的沉重、激震卻沒有焦點的力量,不就是余慈和游紫梧交手的余波嗎。

  當然,他還有足夠的資本去鄙視闞興離,那位現在還是緊張兮兮,為那完全不著調兒的“暗算”層層布防。

  周初的眼力或有不及,但判斷力高人一等,此時就低聲問道:“已經交手了?”

  張天吉眼神直勾勾地看白骨陣中虛空變化,碰到了極難索解之事:“嗯,真是邪性!地網白骨陣封絕四方,怎么還有余波透出來?而且,這不像是‘透’…”

  “交戰之際,為何同時扭曲虛空?”

  “余波沖擊之故,可能是暗地里力量反噬太重,兩邊承受不住,不約而同通過虛空法門消減壓力。”

  張天吉不愧是劫法宗師,很快就能理出脈絡,而接下來地網白骨陣中的變化,也驗證了他的說法。

  就在原本游紫梧所立之處,忽有一輪大日升騰,光焰噴射,使云海蒸發出大片空白,與天上艷陽交相輝映,煊赫之勢,絲毫不弱,而且這份沖擊還在持續走高,瞬間沖擊百里,重重轟在地網白骨陣內圍,骨陣搖動,發出“咯咯”怪音,八根白骨柱上,無數虛無妖影騰起,絲絲發嘯。

  “第二波減壓…游紫梧那邊,壓力超出了虛空法門的承受極限,已經壓不住了,只能以光和熱的形式二度宣泄,當然,他做得很巧妙。”

  張天吉所說的巧妙,是指游紫梧反借沖擊余波,激發了地網白骨陣的第二層變化,使得陣勢越發地外堅內固。可是這種技巧,相對于二人依舊莫測其深的暗戰沖擊,又算不什么了。

  此時,余慈那邊也起了變化。

  和游紫梧的煊赫聲勢截然不同,余慈所在之處,虛空抖蕩一直都在持續,幅度卻是越來越小,這不是說他受到壓力減少,而是作用的方向完全相反,前者向外,后者向內。

  如此差異,正是二者在虛空法門上的差距所在,代表了雙方對于虛空的控制力度,這一點上,身具自辟天地無上神通的余慈,明顯占據了壓倒性優勢。

  事實上,那種精微玄奇到極致的深層次變化,已經給地網白骨陣排斥到外圍的一眾修士,包括他張天吉在內,就沒有能看透的。

  他們只能看到,等虛空震蕩蓄積到一定程度,那片虛空陡然間“暗”了下去。

  剎那間,地網白骨陣中噴薄的光焰,呈現了可以目見的大幅扭曲,其中作用的深層機理,張天吉還是一知半解,可他能判斷出來,這是虛空扭曲到某種極致的表現,直接影響到了游紫梧的“減壓”手段。

  雖不知道“暗戰”的結果如何,但在可以觸及的層面,余慈憑借自辟天地的無上神通,顯然占據了上風。

  這家伙的對手可是游紫梧啊…

  如果余慈知道張天吉的心聲,一定會這么講:

  你和那“游紫梧”拼一個給我看?

  真實之域中,拼殺確實已經早早開始了,對手自然也不是什么游紫梧,而是一位真正站在此界最頂峰的神主。

  像羅剎鬼王這樣的人物,既然已經明確了沒有轉圜的余地,就不會再耽擱什么,攻伐之意橫空而來。

  強橫自不必說,最讓余慈動容的,還是在此間獨特的法度。

  在動手之初,余慈已經立下決斷,以心內虛空將絕大部分修士“吞沒”,并以劍意分身斬滅眾人已經蠢蠢欲動的情緒,以此釜底抽薪之舉,向羅剎鬼王宣告了:

  咱們今天不玩這個!

  不是妄自菲薄,他確認暫時玩不起。

  羅剎鬼王倒是“從善如流”,可很快就用實際行動向他展現了,在真實之域,究竟該怎么動手!

  就在余慈“眼前”,羅剎鬼王鋪開了只屬于她的“世界”。

  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雖然余慈看不清里面的結構,卻能感覺到其迥異于真界的天地法則體系,還有其中旺盛得讓人嘆為觀止的生命力。

  余慈真正感受到了羅剎鬼王的存在,然后就是直抵神魂核心的沖擊。

  悶哼聲中,余慈本能地神意反沖,試圖用連續的跳變來沖抵,可在真界天地間,恍如游魚的靈動,此時卻像是粘了膠,舉步維艱。

  若不是及時將神魂核心藏入心內虛空深處,以廣闊的“縱深”消減壓力,恐怕這一擊就要讓他斃命。

  而就是這么一擊,使得余慈在驚出一身冷汗之余,也恍然大悟。

  真實之域是法則的空白之地,只有“我”的存在,同樣是“我”,兩個源頭很可能完全不在一個層面。常規的手段,不管是近身、符箓、咒法,包括神魂放出的神意沖擊,在這里幾乎都不具有任何意義。

  任何力量的傳播,都要有一種介質,在真實之域,連法則都沒有,又哪有介質可言?

  要想攻擊到對方,首先是要搭建起通向對方的“橋”,創出某種可以憑籍的“東西”,毫無疑問,那是法則的創立、維持和毀滅。

  沒有支點,沒有參照,徹底的空無,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創出有利于自己的法則,維持其存在,又在必要的時候毀滅它;相應的,要干擾對方的法則,又或催毀,甚至于利用…

  道理很簡單,很直白,可里面所需的層次境界、智慧深度和經驗積累,就是最好的試金石,任何人物在這里,都沒有遮掩的可能。

  便如潑墨,筆鋒之下,究竟是奇峰俊秀,還是大團的污漬墨點,全看功底深淺,完全瞞不過人。

  余慈是幸運的,如果沒有前段時間,與楚原湘、武元辰的神意交鋒,沒有那無中生有,虛立道境的經驗,這回他定要狠狠丟臉,順便將真正底細盡都暴露。

  就是那一場激戰,讓余慈積累了寶貴的經驗,無論是神意交鋒也好,法則構建也罷,至少不再是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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