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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互鎖 前移一線(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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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啞的聲音里,明若秋水的劍刃斜插進青石地面,沒有半點兒搖晃,仿佛久遠之前,就已經在那里。

  劍上別無修飾,烏黑的劍柄與劍刃形成鮮明反差,周圍修士的表情,都映在了劍刃之上,不管是怎樣被光線扭曲,再落回到眾修士眼中,都覺得心頭莫名一寒,那面目神情,竟與心中所想依稀對應,似被劍意直指心緒所向,難有遮擋。

  鬼神劍觀之甚久,方低聲道:

  “持如墨而書妄念,刃如鏡而著真意…無妄劍!”

  是的,這正是葉繽的親身配劍,

  這些年來,葉繽正是持此劍,鎮東海,伏四鄰,震懾諸方強敵,保全半山島基業,其戰績之輝煌,便是鬼神劍這般身在門閥,眼高于頂的,心中也暗自敬服。

  而如今,抬頭看虛空中那道還有所留存的飛劍軌跡,逆向眺望,那幽暗之中,橫絕太空的森森劍意,似有若無,似實還虛,幾具演化無限之能,偏又凜冽冰寒,純粹直接,細想來,不正是半山蜃樓之神妙嗎?

  之前他們被困在萬化魔域中,對整體形勢不是太了解,好像閉上眼睛再睜開,已是天亮天黑轉了好幾圈了,故而也是到現在,才真正確認:

  原來,葉繽真的也在!可是…

  “她在干什么!”

  按照柳觀的理論,無妄劍所至,正是虛空扭曲塌陷的邊緣,也許下一瞬間,這一柄震壓東海的神劍,就要陷到里面去,變成破銅爛鐵!

  劍之一物,對于劍修的重要性,無以倫比。世間有好空想之輩,常言所謂“不滯于物”、“無劍勝有劍”的,此理在領悟劍意時,確有用處,但在生死實戰中,什么明悟、劍理,都比不過一口性命交關,與身心合一的寶劍。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正是至理。

  “無妄劍離手,葉繽拿什么去抵擋雷劫魔劫?又怎么和太阿魔含抗衡?”

  也在此時,柳觀眼中幽光閃爍,又發高論:“很多時候,劍修的眼光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什么?”黑袍在問出聲的同時,也已經察覺到,隨著無妄劍落地,某些天地法則似乎給切斷了。

  不,也不對,雖說對天地法則的感知,還只是處在初級階段,不是那么明晰,但黑袍還是能夠斷言,天地法則斬破的感覺不是這樣的。

  他也與不止一個長生劍修交過手,每當某個法則被斬破時,其所牽引的天地元氣的迸發、散溢,是從有序到無序的激烈變動,令人印象深刻,可問題是,天外飛來的無妄劍,并非如此。

  隨著劍刃入地,沒有元氣的迸發和散溢,就算是在強烈扭曲的虛空環境下,不那么明顯吧,然而相應的,嚴重失序的情況也沒有發生,黑袍所能夠觀察到的一切法則,都維持原狀——只不過,維持的是被本源之力牽引扭曲的模樣而已。

  可另一方面,流轉于其上的天地元氣,卻變得斷斷續續,包括太阿魔含傳輸的那些,好像哪一個環節被阻塞或是直接切斷了,這張網失去了韌性和束縛力,但損傷卻不在大網本身的任何一個部分。

  虛緲、矛盾和復雜的情況險些讓黑袍的腦力不堪重負,還好這個時候,柳觀低聲說話,也是用不怎么確定的語氣:

  “支點斷了?”

  支點?天地法則體系的支點嗎?

  黑袍呻吟一聲,徹底明白眼下的情況,超出了他理解的極限,類比很容易,但將比喻的道理還原到真實的體悟和感知中來,還是一個大工程,且容不得半點兒虛假。

  他明智地放棄了對里面道理的追索,只是觀察現象。

  雖說外界的輸送出了問題,但虛空的扭曲還在進行,其內部應該已經超越了某個極限,可以自行運轉,但那范圍,卻是再也沒有擴張的可能,就止步在無妄劍切入點之前。

  使得無妄劍,還有鬼厭身軀崩散的那一瞬的情形,長久地留刻在人們眼中。

  神乎其技!

  “她怎么做到的?”

  柳觀沒有回答,因為他不知道。

  下一刻,太阿魔含的咆哮聲,碾過東華虛空:“葉繽!你好膽!”

  回答他的,是葉繽一貫的沉默。

  咆哮仍在繼續,卻不再是常人理解的范圍,純粹是神魂層面的沖擊,夾雜著憤怒極端的情緒,稍微接觸,都要給撼動魂魄,以至于神滅。

  這邊柳觀倒是能從中解析一二,找一些關鍵詞句:

  “壞我…證道機緣?”

  本源之力的衍化,果然是對太阿魔含有大用途,其輸送燃料的同時,也是一個驗證感悟的過程,但這一切都被葉繽用詭異的手段中止了,無怪乎太阿魔含氣怒如狂,換了任何一位過去,都會是同樣的反應。

  柳觀解析出來的,僅僅是關鍵句,充斥在東華虛空中的,更多的還是暴亂的極端情緒,那就等于是太阿魔含的怒罵了,真如狂風暴雨一般,無休無止。

  大約是不喜歡聒噪吧,葉繽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后,首度開口:

  “證你何如證我?”

  嗓音清亮悠遠,絲毫沒有因為長時間處于天劫轟擊之下,而有任何吃力疲憊的感覺。

  天上天下,宮內宮外,一時都是啞然。

  葉繽所言固然是真理,然而劍修真人證劫法,又是葉繽這樣天縱之才,水到渠成之事,也能與太阿魔含所遇之機緣相提并論么?

  柳觀自覺,換他上去,怕也是要三尸暴跳的,太阿魔含也正是如此,頃刻間掀起的情緒風暴,雖是受到本源之力對法則體系的影響,有些扭曲失準,也更為恐怖。

  葉繽所立之處,顏色墨染,又有魔火妖焰,橫斥四方,卷纏如蛇,幾化實質,每一條魔蛇都猙獰兇怖,正是太阿魔含極端情緒的外化。短時間,這些魔蛇,都是具備了劫法宗師的修為,更天然形成魔域,要將葉繽徹底煉化。

  理所當然的,一切天魔法門,都不會簡單地施以外部壓力,而是要從內部攻破,當太阿魔含不顧一切地將魔域催至極處,由于境界上的差異,葉繽身心之中,一切虛弱處,也就映現出來。

  喧囂的魔意攻伐陡然一頓,片刻之后,太阿魔含的聲音響起來,有些意外,更多的還是忍俊不住的荒唐喜意:

  “元神血咒?你立下咒誓,也敢妄為…真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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