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人們怎么看待自己虎頭蛇尾的做法,柳觀的聲音還是留了下來,且視旁人如無物,直指余慈:
“既然你害了陸素華,就也算是這一邊的,你在心廬所得,嘿嘿,也許還有別的,盡管提條件,在你沒死之前,都可算數。冰火!中文.對了,還有一個小禮物,本來是給他們的,如今你既然想留下,就一并轉贈,不必言謝。”
狂笑如浪,排空而去,至于他所說的“禮物”,也不再有任何花樣,明明白白地出現,并在不足一息的時間內,填滿了幾乎整個視野所及的虛空中。
天魔來襲!
按照萬騰山的推斷,之前天魔之所以沒有大舉來襲,是因為對藏身暗處的柳觀心存忌憚,而之前,柳觀主動靠上來,并放出“影虛空”,魔氣沖霄,高調之至,又怎么能瞞得過天魔之耳目?
毫無疑問,這陰沉沉、黑壓壓的天魔大潮,正是受柳觀吸引而來,其意圖毫無疑問,就是要將其控制東華虛空的威脅,徹底打滅。
正看得心頭發冷的空當,天魔大潮一角,忽地波開浪裂,且有柳觀之笑聲不絕,轉眼就是突進數十里,幾乎要把這一角魔潮撕開,臨到頭來,卻又折了個角度,又從另一邊殺出去。
聰明人見到這場面,心臟更往下沉。
看著像是柳觀幫忙分擔壓力,但想也知道,柳觀哪有這么好心?
如果那家伙真的破空飛去,讓一眾天魔摸不到影子,對眾修士來說,反而是好事。因為那忌憚依舊存在,必定會讓一眾天魔分心,可像現在這樣,一路沖殺過去,行蹤明明白白,豈不會激發天魔“一網打盡”的心思?
故而越是如此,天魔越會盡可能多地向這里增兵。
柳觀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在外圍轉上兩圈兒,再揚長而去,這里的修士,連逃命的機會都不會有!
余慈也看透了此中的奧妙,而且他還對眾修士的心思有所把握。
從心理角度看,柳觀撤離的時間、沖陣的距離也很關鍵,他選擇了天魔大潮將至,又還沒有真正接陣的時刻發動,讓一眾修士清楚地感受到其壓力,還未接戰,就是人心浮動。
如果以這樣的狀態迎敵,自然是兇多吉少。
余慈扭頭看向萬騰山,這位穩重又凌厲的劍修面色冷肅,盯著那混亂的天魔大潮一角,握劍的手,已經給捏得發青。
末了,他也轉過臉和余慈對視,后者搖了搖頭。
萬騰山終于是長嘆一聲:“罷了,準備散開!”
散開?
自萬騰山主控劍陣以來,還是首次下了這樣一個含糊的指令,雖說眾修士心里都隱約明白,一時間也不敢相信。這個要命時候,絕對不會有人還想著糊里糊涂過活,當下就有人問:
“萬道兄的意思是,讓大伙兒分散突圍?”
萬騰山冷淡回應:“分散突圍,誰闖過去魔潮?自然是合力闖關,再分散開來。”
這也是換湯不換藥啊。
一時間有人驚,有人喜,也都明白,萬騰山這個命令,大概是此刻,能夠最大限度保全有生力量的唯一機會了。
說白了,這正是翟雀兒之前所說“在虛空中游走,分進合擊”的計劃,游走可以,分進也成,但最后能不能合擊,只有天知道。
一旦用此計,短時間內,絕大多數人確實能夠更安全,不至于被天魔大軍合剿,但隨著天魔對東華虛空的穩步掌控,只要在兩界甬道處安排一支隊伍,一眾人等,最終還是甕中之鱉,
也等于是將集合人力,沖開包圍的可能性,徹底抹殺。強行闖關的話,最終能逃出去的,能超過一成,就是幸事。
這樣的話,眾修士只能是寄望于外界各派各門閥及時殺到東華山來,加以解救了。
對萬騰山來說,明知這個計劃是毒藥,卻還要咽下去。原因無他:
那個在天魔大潮中來去縱橫,盡展大劫法宗師手段的柳瘋子,正以實際行動,逼著他這樣做!
柳觀的終極目標,當然還是黃泉夫人。但現階段,很顯然是盯上了九真仙宮。
為此,他愈發地需要有一支或多支隊伍,留在這里,“幫助”它轉移天魔的注意力,以得到可趁之機。
這樣一來,萬騰山的計劃,不管是拯救同門也好,突破兩界甬道也罷,都是與他對著干的,只會讓天魔大軍更多地堆積在那片區域,他又豈能樂意?
故而通過翟雀兒影響不成,這一位干脆就赤膊上陣——以其性情,當然不可能是一錘子買賣,就算這次不能達成目標,也有第二次、第三次。
萬騰山擋得住一回,還擋得住兩回、三回?這確實是無奈之舉,是被柳觀硬生生按下頭的恥辱。
大劫法宗師,就是有這樣的資格和能耐!
天魔大潮來勢洶洶,更細節的問題也來不及研究了,那匯聚而成的強橫魔意,攪擾人心,少有人能在其壓迫之下,還能保持冷靜心思的。
臨戰之前,萬騰山叫一聲“大師”,目光透出了懇切的意味兒,余慈知道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和他們一起走。
論劍軒眾修士,肯定是有萬一情況下,分散撤退,再重聚計劃,而因為余慈的“陣圖”,很是糾合了一批人,同進同退,若能爭取過來,就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余慈考慮了一下,最還是搖頭:
“柳瘋子盯上你們,何嘗不是盯上了我?”
話音方落,虛空中魔影飛舞,便像是撲火的飛蛾,爭先恐后殺奔而來,但世上絕無這樣可怕的蛾子,密密麻麻撲擊,幾乎不留半點兒縫隙。
一眾天魔雖是無形,但其有如實質的魔意,卻比任何刀劍都要來得凌厲。
倒是眾修士這邊,被柳觀折騰一回,不但心氣兒受損,雜念紛至,還失去了黑袍、龍殤這樣的實力成員,此消彼長之下,對上天魔大潮,縱然劍陣保持了平均水準,可還是一開始就出現了傷亡。
這樣下去真的不行!
余慈就算不在乎旁人,也要在乎自己。他冷瞥了一眼柳觀所在的方位,被大劫法宗師盯上的感覺,絕對不妙,正因為如此,他絕不能示弱,必須要讓對方也有所忌憚。
他拍了拍身邊小五的腦袋,輕聲道:
“動手!”
十之八,還有兩章。都要在凌晨了,大伙兒可以明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