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那一記貫刺,還有仍自浮動的道基,任蓋大先生道心如鐵,也覺得頭皮發麻,不得不分心照顧。)
可太初無形劍只是作了一個逼直的進攻姿態,刺人骨髓的鋒銳之氣,在蓋大先生意念傾注之時,立刻煙消云散,轉移了一個方位。
與之同時,他又聽到余慈一聲長嘯,座下逍遙鳥也隨聲附和,海潮般的嘶鳴聲中,被困拘在陰冢界域中的其他五只逍遙鳥,應是得了什么信號,都是放開氣息響應。
當然,他座下這只受強力控制,剛吼了半聲,便給壓下,但其余四只,卻四面紛飛,且每一個都用出穿梭虛空的神通,且是先后主次、上下方位、緩急輕重各有不同,便似是四個精通聯手合擊之術的高手,挑著他最難受的位置,接連四記重擊。
虛空禁錮終究不是他擅長的本事,四次沖擊過后,剛進行一半,余力就再難維持,隨即崩散,逍遙鳥群也在不絕的嘶鳴聲中,就此四散開來,而幾乎不給蓋大先生喘息的時間,穿梭虛空的神通就再次發動。
本來嘛,就是長生真人,也沒可能以一己之力,捕獲一個逍遙鳥群,蓋大先生能夠拖住鳥群這么時間,已是世間罕有,此時已經到了極限,若再主次不分,定然是左支右絀,所以,他放了 四支逍遙鳥逐次消失在虛空深處,結伴遠走,座下逍遙鳥本能又些激動,身子在發顫,旋即被蓋大先生壓下。在此期間,他始終沒有放松對余慈那邊的控制,因為那年輕人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轉移他的注意力,九幽輪指的壓力,一刻都沒有止歇。
余慈憑借天龍真意抵擋,可逍遙鳥的生命力,卻已經開始流失,沖擊力不斷衰弱。在崔嵬山石之間,撲扇雙翅,卻再難帶起風雨,且群鬼撲食,此起彼落,讓它艱難萬分。
逍遙鳥若亡,余慈則再無抗手之力…
蓋大先生這樣想著,陡然加劇了掠奪逍遙鳥生機的強度,可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余慈身形倏然扭曲,像是被風吹散的薄霧,消失在原處。
視覺上如此,可在陰冢界域之中,余慈移動的軌跡,他仍能夠把握。這個意志強韌的劍手,正貼著逍遙鳥巨大的身軀,繞了一個弧線,然后他就看到,正圍著逍遙鳥的群鬼陰兵,紛紛拋跌,少數半空就化為煙氣,顯是被余慈干掉,轉眼間,硬是給清出一塊區域。
逍遙鳥為此多撲扇了兩下翅膀,但終究難以抵抗“九幽輪指”的攻伐,提速艱難。
不過蓋大先生倒是對余慈認識更深,這種人物,當真是給點兒機會,就能興風作浪。而且骨子就是爭奪主動,不肯稍落人后。他倒是很好奇,這位劍手,還會用什么方式,來扳回局面。
正想著,逍遙鳥明顯偏了一下方向。
這還要托余慈清出區域的福,而這一次轉折,看起來笨拙,是本能的反應,可在蓋大先生看來,卻是一下子引偏了“九幽輪指”的壓力中心,需要他進行小幅的調整。
可這時,另一側的余慈同樣一個偏移,和逍遙鳥的距離似乎拉開些,但卻分流了九幽輪指的壓力。
兩次移動,有一個先后,但配合得天衣無縫,其中涉及的氣機變化,以億萬計,若非精密計算,便是依仗著令人稱羨的本能判斷。
但有一點無庸置疑,這并非巧合。自此之后,一人一鳥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十分之一息不到的時間,連續數次移位,迅若電光石火,每次都讓蓋大先生有些難受,不得不有所調整,等他回神過來,卻見到逍遙鳥的速度已經提升了一線。
而余慈,正撲到鳥背上去。
這一人一鳥什么時候,竟然是心神相系,無有區隔便如兩人聯手使劍,配合得天衣無縫,還有之前那四只逍遙鳥,也都類似,便是以馭獸著稱的幾個宗門,也不過就是這樣吧。
蓋大先生隱約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余慈某個秘密,可這時候,最關鍵的問題是,那一人一鳥,沖勢再起,而且看起來,九幽輪指竟然局限不住的趨勢。
這沒道理啊…剛剛在氣機變動方向,他確實有些被動,但還是牢牢掌握局面,九幽輪指抽吸陽氣的主流仍未改變,界域也給予了最大的配合,但這種滑不溜手的感覺又是怎么回事 此時,余慈和蓋大先生的方向是斜斜錯開,蓋大先生正好可以看到余慈的側臉,他忽地發現,這個年輕劍手的周身氣機,也有變化,這種變化直接傳染到逍遙鳥身上,又與逍遙鳥正自勃發的虛空穿梭神通相和。
能與虛空神通相和的,唯有虛空神通。
蓋大先生終于恍然大悟,怪不得前面九次虛空穿梭,把他逼得精疲力竭,對方卻是龍精虎猛,還設下幾乎致命的埋伏,原來是這個緣故。
驚訝的絕不只是他一個,在徹天水鏡的幫助下,這一刻,距戰場千里開外的懸空樓臺上,不知有多少人發出慨嘆:
一個步虛修士,竟然掌握了虛空神通許多人都開動腦筋,像這種消息、這種目標,運作好了,可是一筆無可估量的財富 也在此刻,在余慈不惜暴露本人虛空神通的情況下,心神激震的蓋大先生,再也攔不住一人一鳥的突擊,眼睜睜看著他們開始了第十次虛空穿梭,一個斂翅,便在幽暗的虛空中消失不見。
主持著陰冢界域的他,就像是背負著厚殼的烏龜,轉眼被干凈利落地甩掉。
蓋大先生眉間青氣,已經沉如烏墨。
他想到了自己的修行——那就是速度,對比強烈的速度。
自他繼承萬世冢后,便知陰冢威能如山,同樣壓力如山,從那時起,蓋大先生傲視北地的修行速度,驟然狂降,三百年方步入長生,這雖然已經是上乘水準,但和之前十七結丹,四十步虛的速度相比,還是小巫見大巫。
而長生久視之后,他雖然久經磨煉,一顆道心,淬煉如金鐵,不為外物所動,一應魔劫,都是遠避,卻遲遲無法再進一步,宗門內的先行者都說,成也萬世冢,敗也萬世冢,一日他無法完全降伏這具歷代先輩心血所聚的法門傳承,就一日無法臻至更高境界。
他再怎么驚才絕艷,比歷代先賢如何比先賢合力如何 年青時,他像一只展翅遨游的逍遙鳥,繼承萬世冢后,他就是一只負山的巨龜。就像現在…
他咧嘴笑了一下,便在這自嘲的笑容里,他心神卻是清澈見底,既然已經開始,那么:
就是負著山岳,也要飛出逍遙鳥的速度來 座下逍遙鳥一聲呻吟,卻是展翅奮飛,同樣開始了第十次虛空穿梭,可這一刻,巨鳥口鼻同時溢血,堅韌的皮骨翎羽,其生命光澤,也急劇黯淡下去。
今天回老岳家,繼續刷下限 (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