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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席之地 一國之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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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閃修煉天蛇法解入魔,魔念升騰,與魔主交感之時,卻為承啟天截留,和余慈生出感應,此后經過幾次反復,終于成了余慈信眾里,頭一個“正常者”,又是最特殊的那個。

  本來余慈以為那是個孤例,但現在看來,倒不是那么簡單。

  兩千四百里方圓范圍內,幾個入魔之人,里面有修士,也有凡俗,其滋生的魔念,竟然都和余慈有些交互感應。只是這些人并非都如李閃一般,因修行而入魔,而多是因六欲濁流、魔頭邪祟供養了魔種,使之初步長成,才生出感念。

  此等人,其人品不說,其所結魔種,在魔宗法門中,稱為“六欲魔種”,是最不入流的那一類,一切神道法門,都視之為下下品,余慈實在懶得回應,也正因為如此,這些聯系在搖擺之中,便隨時有斷絕之可能,對此,余慈才不在乎。

  不過,里面還有一個例外,真真與眾不同。余慈如今的心思,大都放在那邊。

  他關注的這人,原本是玄門修士,六欲魔音染化時,此人正在走火入魔的狀態中,否則還沒有那么容易被魔種植入。

  可一旦種了魔種,甚至不需要余慈成就六欲天魔,此人因魔亂而生就的種種魔念魔識,便統統化為了魔種的養料,頃刻之間魔種成熟,和余慈交互感應,乃十余萬受染化者中,入魔之第一人。

  此一魔種,非六欲邪念所養,專志惟一,乃是修士用心精進之時所生就,故曰“精進魔種”,比“六欲魔種”強出太多。

  當時余慈正迎擊天劫,沒時間理會,但他渡劫時,與天地法則意志碰撞、妥協,生就的種種體悟,無一不化入魔國,為受六欲魔音染化的十多萬人所分享。

  只不過,這種體悟太過高端,蠅營狗茍之輩、醉生夢死之徒、勞心役力之人,便是接觸了,也只當是夢幻泡影,一個恍惚便會錯過,惟有成就魔種者,可以接收到較清晰的信息。

  但那些常常蒙蔽在六欲濁流中的庸碌之輩,卻無一個具有資質秉性的,最終結果還是漏掉。只有這個“第一人”,非但捕捉到那玄通奧妙之體悟,且是迅速明白了此信息無以倫比的價值,當即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理所當然的,此人“入魔”更深,也越發地沉陷在魔國之中,進而和余慈隔空交感,身心逐一開放,其深入程度,只在一日之內,便已經遠遠超過了李閃,直追寇楮,但和寇楮、李閃的情況又都有不同。

  余慈從此人身上擷取了許多信息,不少極具價值,很給人驚喜。

  這完全是個計劃外的情況,不過卻給他一副好牌,他甚至為此改變了最初的計劃,要換一個方式,對付黑蛟真人。

  黑蛟真人馬上就要趕至,不過余慈心神關注的目標處,卻有了一些變化。

  水煙滋滋的流動聲,二十頭雄健的踏浪吼從高速狀態,直接懸停不動,其后牽引的車輛穩穩停住,只是窗邊垂下的珠簾長穗微微晃動,高速奔行的絕大部分沖力都在其腳蹼周圍流轉的水煙中化消。

  車隊一停下,附近的明眼人,心頭就為之一震。

  踏浪吼雖是異獸,其天性本能中,也沒有這般技巧,必須要經過極高明的馭獸之術,才能引導鍛煉出來,有這能耐的踏浪吼,即便只是裝點奢華之用,也能在坊市中賣出天價。而這個車隊,隨便就拿出二十頭來,四頭配牽一輛車子,如此排場,便是在南國這等膏腴之地,也是罕見。

  況且,車隊停駐的位置,是所在的“遠空城”中,比較荒僻之地,只有一處中等偏下的煞穴地脈存在,是一個僅有五十余人的小門派“思定院”所有。

  思定院就像南國千千萬萬個小門派一樣,有一兩位還丹修士,占一兩處煞穴地脈,立了根基,便開宗立派,至今年頭也不過二十載。但和其余小門派不同的是,思定院并沒有加入任何聯盟、堂口,并沒有依附于任何勢力。

  只有院首——這是個很少見的宗主稱呼,只有這位,通過了天篆社的考核,位列乙等第三,成為其正式的集社成員。

  天篆社雖然是在本劫之初,才剛剛成立,但其內部潛力無窮,深不可測,外又與辛天君等符法宗師關系良好,南國更是其根基所在,影響力極大,沒有哪個人閑著沒事兒干去招惹它。

  故而,思定院倒也是站穩了腳跟,特別是以符法為引,開課授徒,很是吸引了一些有志于符修之路的年輕人。

  站在宗門駕設的符陣塢堡上的王慎,便是其中一個。

  他算是較早拜入思定院的弟子,因為資質較高,又肯下苦功,十五年修行之后,已經分念化識,進入通神境界,可以稱之為修士了。

  院中授徒,一重根基,二重見識,在同等級數的修士中,他戰力雖只算是平平,但常年跟隨院首和張副院,又或是在那位見首不見尾的師伯指點下,游方修煉,眼界倒是很寬,乍見這車隊一行,也為之震動,但很快就注意到車隊上特殊的標識。

  “怎么又來了?還擺出這種架勢?”

  他暗松口氣,卻也記得今日該他當值,依然按部就班將信息通過符陣發回,同時將塢堡外設的符陣推入臨界狀態。剛做完這一切,外面那車隊中,已經有人下來,手上持一個拜帖,到塢堡外唱個大喏,做足了禮數,道:

  “海商會華夫人,請見無羽院首。”

  在南國,海商會是與隨心閣、三希堂、大通行等齊名的大商家,尤其是東海、南海之上,有六成以上的生意,為海商會掌握,思定堂無論如何都得罪不起的。

  王慎已經得了院中消息,當下閃身出來,下了外墻,迎上前去,按禮數先接了拜貼,方回應:“貴方此來不巧,院首昨日剛出去門去,不知何時得返。”

  “哦?那張副院可在?”

  “妙林師叔自前年歲尾閉關,已經兩年,至今未出。”

  來人皺了皺眉:“怎地這般不巧?華夫人長途跋涉,正要與無羽院首議事,唔,小哥兒…”

  王慎知他意思,笑道:“在下王慎,忝為院首座下弟子,排行第二。敢問執事高姓大名?”

  “不敢,鄙人華拙,只是夫人家中的管事…王小哥兒可否與我同去,將事情說與夫人知曉?”

  “呃,不冒昧么?”

  “這倒無妨。”

  說著,華拙便引王慎,到第二輛車前,王慎雖也算是有些見識,可真到頭里,還是不免緊張,只能先做足禮數,借此定一定神,方將前面給華拙講的意思,重復一遍。

  然而話前話后,車中都是寂然無聲,沒有半分回應。王慎有些尷尬,慢慢地就是手足無措,連華拙也奇怪,這不像是自家夫人的一貫作風。

  氣氛越發古怪的時候,天空突然就掠過一道尖銳破空之音,王慎一愣的空當,車中卻響起一個輕緲低細的聲音:“不巧也巧…你們又來客人了。”

  緊隨著她的尾音,有個靈動爽利的嗓音響起:“啊呀,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家?”

  王慎循聲抬頭,一下子就是大喜,失聲叫道:“回風師伯。”

  然后他才看到,回風道士身邊,還有一個面目陌生的女修。這可是稀奇了,多年來,王慎還是第一次見回風道士到思定堂的時候,與人同行,而且,這還是位美人兒。

  女修面目清靈秀美,但讓人關注的,總是她笑瞇瞇、樂呵呵的模樣,似乎世間全無能讓人擾心之事,身披著很顯眼的彤紅外袍,細腰處松綴兩條交叉的飄帶,隨風擺舞,臂彎里卻是抱一柄烏黑的連鞘長劍,大約是她身上最不起眼的物件。

  然后王慎才發現,女修足下一片虛無,完全是踏虛而立,沒有任何憑依。

  步…步虛修士!

  相比之下,一貫寒酸打扮的回風道士,就沒什么可說的了。他和王慎也熟,直接問道:“你師傅呢?”

  王慎咽了口唾沫,再看女修一眼,才將同樣的意思重復第三遍。

  回風道士眉頭也皺起來:“多事之秋,怎么又出去了?”

  他當然也看到了海商會一行,不過他對此事倒是心中有數,又有外人在身邊,就不多說,只是對華夫人的車駕打個稽手,算是招呼過,隨即叫過王慎:“你去叫你師叔,讓他統帶眾弟子,到正廳去…”

  王慎只覺得莫名其妙:“妙林師叔在閉關…”

  “這時候還閉什么關!”

  回風道士嘿地一聲笑,“也罷,我親自去叫他。倒是華夫人,您向來耳目靈通,大約也知道是什么事罷。實是情況特殊,失禮了。”

  車中傳出低低細細的聲音,雖是柔婉動聽,卻是中氣不足的樣子,勉強還算清晰:“回風道長有心了,請來靈矯女仙,旗劍天羅之下,思定堂當得萬全。”

  這邊話音未落,塢堡深處,忽地一聲長笑:“回風你來得正好,看我剛剛參悟出來的神符!”

喵的這是中章啊…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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