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英還待詢問細節,旁邊寶蘊卻是訝然抬頭(
見她表情,余慈心里咯噔一下,寶蘊可是還被他瞞著,在其心中,他大概就是一個好色但心腸還好,且不知內情的人物。可他說得順口,竟是忘了這一茬兒。
寶蘊絕對是個聰明的人物,她越想越不對勁兒:“你…”
“吱呀。”
忽來一聲門響,余慈正待扭臉,陡地悸然。
除了這個房間,獨院中別的地方都非常安靜,安靜得令人心里發涼。那是因元神真性顯化而愈發敏銳的生靈本能,將尖銳的寒意送到心頭。
情緒有著莫名的感染力,室內忽地安靜下來,人們看著一位不速之客推門而入,話音隨即響起:
“你…知道我?”
在看到來人面目之際,余慈腦中陡然間一片空白(
雖說很快清醒,但這時候,他已經本能地做出了防御的架勢,旁邊朱文英也是如此,手中標槍出現,橫在胸前。
如此的戰斗本能,放在平日值得嘉許,可當前,這絕對是一個不聰明的舉動。
近距離面對一位長生真人,招架何用?
來人男裝打扮,但搭眼就能看出,這就是一位絕色女修。其人清瘦臉形,修長身姿,女扮男裝,自有一番清貴風度,只是微有棱角的唇瓣勾起,笑容里卻見出霜雪般的寒意。
陸素華…她竟然直接上了門!
她不是被陸青引走了嗎?
猛然間,余慈發現自己犯了一個絕大的錯誤:他在估量陸素華行為方式的時候,過于推己及人,他卻忘了,陸素華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被猜度的人物。
余慈平日里也算有機變,然而此刻,看著陸素華開門進屋,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他卻是無法做出反應。
他也曾和真人修士對戰過,王九泉就是一例,但那時,余慈本體遠在百里之外,只用承啟天與之相斗,自然能進退自如。而如今,陸素華近在咫尺,而身邊又這么些人,別說交戰,他就是想逃,怎么個逃法?
而且,陸素華是不同的,這個女人修為可怕,但真正的可怕之處,又遠非其修為所能及(
陸素華與他擦肩而過,那一句問話,就是僅有的關注了。她明顯對呆怔在床邊的寶蘊更有興趣一些,一側的余慈沒有阻擋,也沒有讓開。
兩人身軀挨得極近,可余慈沒有感受到半點兒美人兒溫軟,全身皮膚便似被鋒利的小刀刮削,這是等若凌遲的酷刑。
余慈仍沒有動。
陸素華不理睬他,只伸出手來,捏住寶蘊的下頷:“找到一個金主啊…他和我比,如何?”
旁邊余慈臉皮一抽,如此比較,算是紆尊降貴嗎?
寶蘊勉強維持著鎮定的表情,臉上卻是血色全無,身上不自覺地在微幅顫抖。如此倔強小性兒的女子,面對黑毒心腸的花娘子時,面對“居心不良”的九煙時,也從沒有恐懼到這種地步。
陸素華見她這樣,只將她的下頷勾得更向上些:“怕什么,能找到人幫忙,是你的本事。不過,這么快上門,就是我的能耐了。”
說著,她璨然一笑,美麗不可方物。可便在此時,床上驟然響起一聲破了嗓的嘶喊,本在昏迷中的萬全整個身子都從榻上彈起來,昏茫的表情轉眼就被劇痛扭曲了(
陸素華大大方方地舉手示意,顯然,萬全是遭到了她的辣手折磨。
寶蘊張口想叫,可潮水般涌來的恐懼,還有那不堪回首的記憶一發地上來,封住了她的喉嚨,她只能唇齒開合,眼淚終于掉下。
便在此刻,室內突然響起一聲低叱:“你也是長生真人…”
陸素華回眸,輕波般的目光在說話人臉上一掃,剛剛義憤出聲的朱文英,竟是悶哼一聲,踉蹌后退,過程中,她念頌一句口訣,身上便有光芒亮起,專為她量身訂做的軟甲披上了身,面部更覆上那丑陋的雷公嘴面具,同時層層符法靈光閃耀。
這具甲胄乃是當年羽清玄的分身投影打造,除本身材質了得之外,更有第一等的符法加持,防御力驚人。
然而室內銳氣破空,嘶地一聲響,朱文英退勢倏止,手持標槍,一動不動。嗆瑯瑯一連串響動,乃是她臉上的面具斜開了一條長縫,其上加持的符箓破碎,自然從臉上脫落,摔在地上。
竟然沒有兩半?陸素華終于松開捏著寶蘊下頷的手,轉身注視著朱文英,眸光上下移動,應是對那副甲胄很感興趣。
被她目光罩住,朱文英雖是擺開了防御的架勢,卻是提不起半點兒力氣,任她意志如何堅強,此時也漸漸撐不住了。
眼看要倒地出丑,陸素華忽地扭頭,但比她更早一線,余慈袖中,一道紫光透出,在地上滾一遭,現出一頭毛色烏黑的碧眼貓兒(
九命幻靈符。
貓兒一出,室內除了陸素華之外,所有人身上都加持了一層藍紫幽光,一時間連呼吸都順暢了些。
余慈背后已是汗透衣衫,看著只是使一個符,實際上要在陸素華的強壓下完成又不被她發覺,暗中調度之艱難,實是不堪回首。
雖只是放出一個符,余慈也已經有了渾身虛脫的感覺,但他還在堅持。
沒有被第一時間擊殺,他就有了做準備的機會。
承啟天,小五已經就位,隨時會放出符禁,而余慈本人,也準備好了他所知得的最強保命神通,但有沒有機會放出來,他完全不知道。
現階段,陸素華的注意力明顯被地上的黑貓勾去了:“九命幻靈符…湛貓兒親制的?”
余慈抿唇不言,事實上如果他開口說話,恐怕那虛弱就再壓不住了。
陸素華抬頭看他,又看了看另一邊的朱文英,兩邊的情形合在一起,讓她不免多了幾分聯想。
“果然是蕊珠宮…”
那對長媚的眸子瞇起來:“你是在威脅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