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奴的舉動讓余慈一怔,抬頭想問,女修也恰好做出扭頭的動作,兜帽陰影下,只見兩點星眸寒光,余慈眉頭微皺,耳邊也響起那位的聲音:“她對你印象很糟?”
“呵,也許…應該吧。”
余慈露出笑臉,全身筋骨氣脈則緊繃如弓,隨時能夠做出反應。
便在此刻,連綿的雪峰山區中回蕩起細密的震鳴聲,音波將經過數次雪崩,已經松軟太多的山頂積雪又震了一波下來,不過在余慈的感應中,最明顯的變化卻是虛空亂流更為混亂,好像有根棍子伸到里面來,用力攪動。
余慈就問:“是那影子在搞鬼?”
“嗯,這里脈絡清晰,虛空分列頗有規律,查找線索很簡單。它這是…和誰聯系?”
“聯系?”
余慈有點兒疑惑,但更疑惑的是香奴的反應,眼下情況變化時,女修反倒不像先前那么在乎,而是將視線越過他的肩頭,投向虛空亂流深處,好半晌才收回。
“殺氣如煎油,也不知針對的誰,這小姑娘忍得很辛苦啊。”
兩位在這邊“竊竊私語”,香奴終于擺動袍袖,又向前去,余慈忙住了口,仔細觀察她的動作。
女修在虛空亂流邊緣停下,抬臂探手,手掌恰好穿出虛空亂流去。
余慈眉頭又跳,兩邊虛空一亂一靜,壓差極大,若伸手的是他,此時胳膊差不多就要廢了,想來香奴壓力也不小,偏偏半點兒都看不出。正疑惑之際,女修黑袍之外爆開一圈灰白焰氣,灼然如火,明明光芒不強,直視時雙眼卻如遭針刺,一時心頭凜然:“是羅剎幻力!”
還是最精純的那一種…
未等到那位發表看法,余慈耳膜忽然震蕩,他張了張嘴,卻發現整個人、整片區域、整個天地都是如此。或許是眼珠也受到影響,視界模糊不清,情境大幅扭曲變化,他覺得暈,念頭方動,卻是一個趔趄,差點兒坐倒在地。這感覺,似曾相識!
是在天裂谷…
“快跑!”
尖銳的警告直接炸響在腦殼里,余慈硬生生斷去思緒,身體向側方彈射,剛離開原地,灼熱劍氣摻著沉劍窟主人的咆哮,切入虛空亂流中,瞬間生成一輪熾熱風暴,沖擊力之強,直接掃平了這邊狹窄的虛空間隔,使兩邊虛空碰撞,空間整體都塌陷了一大塊。
余慈擦著風暴的尾巴飛出去,畢竟是受到突然的眩暈影響,他直接撞進虛空亂流中。但他也沒有怎么擔心,暫時沒有被屏蔽掉的那位,還是比較值得信任的。
他體外張開屏障,抵擋住了虛空亂流,移到了另一處相對安穩的位置,比他更早一線,香奴身如飛魂幻影,已經脫離了危險地帶,但其他人可沒了這么好運了。
不知道香奴做了什么,沉劍窟主人此時正是暴跳如雷,劍氣風暴橫掃四方,一次又一次搗入周邊虛空亂流中,攪得天下大亂。剛剛沖到虛空亂流中去奪寶的修士們,可說是遭了池魚之殃,血殺劍氣在劇烈動蕩的虛空中來回掃蕩,不知有多少人被趕到吐血,狼狽到極點。
可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聲嘯音拔起,依稀見得有一道扭曲的光芒飛射,轉眼不見。緊接著就有人喊:“帝天羅搶了寶物…跑了!”
叫聲擴散,這片天地的氣氛立時為之一變。
哦哦,這真是個好理由!
余慈能夠感覺到,隨著沉劍窟主人魔性大發,肆意發泄,幾乎已經沒有人愿意在這片天地停留了,而帝天羅奪寶得手,飛遁離開,根本就是驅動修士們離去的最佳借口。
一個、兩個、三個…
在余慈耳中,那位隨時都在報數,不過十余息的時間,闖進這片界河源頭的修士便差不多撤了個干凈,至于僅存的那幾個…
夏伯陽低咒一聲,剛剛差之毫厘被帝天羅那女人搶了先,他可是惱火得很。但事已至此,他也沒必要再糾結,原本他也要離開的,可目光一轉,卻依稀看到虛空亂流邊緣,那個完全遮在黑袍下的人影,心中陡地一熱。
之前點出女修身份的時候,他說的那些話半真半假,可有一點是實實在在的:他確實對女修動過心,記憶中那種犀利冷徹,卻又時時變化的風致,便像是一塊華麗的冰晶,握在手中寒透,卻在陽光下折射出虹一樣的彩光。
相隔多年后重逢,女修內斂了許多,像是冰晶鎖在了盒子里,遺憾之余,卻讓他分外想開啟封印,重現其光彩。
帶著這份兒心思,他特地繞了個圈兒,輕喝道:“還不快走!”
這就是關心關懷了,他沖過去,想順勢扯著女修一塊兒走。當然,有九成是被女修躲開,但意思到了就成。距離接近,他伸手示意,可是幾乎要碰到香奴的肩了,女修仍沒有任何回應。
“咦?”
疑惑之時,香奴扭頭,和他打了個照面。
目光接觸,夏伯陽身子陡地一顫,已是張口結舌,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場面僵滯了半息左右,他如夢方醒,猛地抱拳,向那邊拱了拱,這時才想起要彎腰,再折下去時,整個背脊都是冰的、硬的。
香奴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又轉過臉去。
見女修不再看他,夏伯陽才感到背脊有了些溫度,也柔化了一點兒。他什么都不再說,一躬到地,然后轉身就走,倏乎間已沒入虛空亂流中,不見了蹤影。
“喂,喂…”
附近空寂又混亂,只有余慈一個人成為了目擊者。而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招呼誰,反正只要有人和他分享一下那荒謬的情景就足夠了。很快,便有聲音響在耳畔:
“噤聲!”
余慈很聽話地閉嘴,然后他就看著香奴,踏出虛空亂流的范圍。
“轟隆”一聲巨響,又一座雪峰崩塌,飛石冰雪中,沉劍窟主人虛懸半空,周身血殺之氣環繞,冷冷盯視過去。香奴微昂起頭,與之對視,絲毫不懼。
回音依舊不絕于耳,可是氣氛已經凝滯得要窒息了。
“她怎么能撐得住?”
沉劍窟主人的血殺劍氣當真兇厲無雙,就是在虛空亂流中,又完全錯開方向和角度,余慈也覺得皮膚發熱,這還只是余波影響而已。可香奴的表現,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
不,不只如此。她身外還燃著那灰白的焰光,熱量輻射出去的時候,周邊地域都微微扭曲,連帶著她的身形也妖異起來。
看到這些,余慈心中有了個猜測,但有人比他更知究竟:“是神力加持!那個小姑娘接通所信奉的神主,獲取力量,看樣子是臨時性大投入…”
對此,余慈一點兒都不覺得驚訝。剛進來劍仙秘境的時候,他就發現,香奴似乎通過虛空裂隙,和外面聯系,如今想來,她所信奉的羅剎鬼王神通廣大,真要支援她做出點兒事來,還不是輕而易舉?
呃,羅剎鬼王?
余慈按按額頭,雖然他已經做好和了不得的家伙戰斗的準備,但隨時蹦出一個“頂尖大人物”的現狀,還是讓他有一種噩夢般的荒謬感。
耳邊聲音將分析持續傳入:“神力強度還在提升,好家伙,對面難道是要造一個寄魂分身?那影子就要早動…”
話音倏然斷掉。
眨眼間,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灰白焰光下,映著刺目的金屬光澤。
香奴已經警覺,周邊區域的扭曲狀況驟然加劇,然而那道身影便似從她所立之地冒出來的魔神,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伸出拇指,輕按在女修后心。
羅剎幻力的光焰驟消,而來人則順勢扼住香奴的玉頸,將其硬提起來。
“怎么回事?”
余慈的手僵在腦門上,一時忘了取下。
預支歉意,明天…呃,已經是今天了,會有事,恐怕很難更新。不過還好,過去這個坎兒,更新肯定會恢復正常。另外,劍園的情節也將迎來高潮和結局,請兄弟姐妹們靜等其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