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有不少絲農磨磨蹭蹭的來到了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門口,因為昨天被人煽動,一時頭腦發熱,有不少人都參與了砸廠的暴動,有不少人現在都還有一些后怕,因為他們也都知道這家絲綢廠是商家軍開的,現在連蘇州織造局的高公公都惹不起,何況是自己這些小百姓,而且現在整個蘇州只有這家絲綢廠沒有降低收購價,如果真把這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給砸了,那么生絲就只有賤賣給隆興堂了,想通了這一點之后,也有不少人都暗暗后悔昨天的行為,甚致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
但帶來的生絲還是要賣的,家里的父母、老婆、孩子也都等著賣了生絲的錢用,就這么回去了,那這一年的辛苦豈不是都喝了西北風。而且也還有不少人在鼓動:“去吧,去吧,怕什么,昨天動手的人有那么多,那能分得出來是誰干的,大伙都一起去,還能把咱們全抓起來嗎?”
就這樣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在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門口,又開始聚集起絲農來。在昨天的沖突中受傷的絲農都得到了絲綢廠請來的郎中救治,但他們都還心有余悸,不敢進絲綢廠去,只是在外面休息。林進旭見了也知道他們都還沒有安心,因此也不免強,又派人送了幾床毛毯,讓他們御寒,雖然以是初春時節,但在夜間氣溫還是很低的,露宿街頭可不好受。
而這些絲農也都十分感動,他們也知道白天動手砸廠是自己不對,而現在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還這么照顧自己,心里也都非常后悔。
絲農們在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門口聚集之后,趁著還沒開門的時候,絲農們也在一起聊天打聽,有的在這里過夜的絲農們就說了他們的經過。聽說今天絲綢廠還照常開業,而且收購生絲的價格也不降,這也使其他絲農都安心了不少。也都議論紛紛。
“看來這家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還真不錯啊,昨日我怎么就一下子迷了心,要砸廠呢?”
“是啊!是啊,要是真把這家廠給砸了,我們的生絲賣給誰去。現在只有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還沒有降價啊!”
“你懂什么?你以為新絲路絲綢織造廠會那么好心嗎?降價省錢的事情難到他們不想做,要不是昨天我們一鬧,你看他們降不降價。”
“對呀,所以說我們今天還是要一起鬧,等一會大伙兒可都要捧場,別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
“就是,我們大伙人多心齊,只要我們一說要砸廠,他們一定會害怕,這樣一來,我們還可以要求他們提價呢?還可以把所有的生絲都當上等品賣,大伙還可以多賺不少錢呢!”
“這樣不好吧,咱們這不是訛人嗎?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對我們這些絲農真算不錯了,我可不好意思再去訛人家。”
“也是,能按現在的價錢把生絲賣出去,我也就滿意了,咱掙的都是良心錢,該多少是多少,多的咱也不貪。只要別少了就行。”
“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錢誰還嫌少呢?你不要我可要了。”
就在絲農們的議論之中,誰也沒有留意到,在人群之中,有一些絲農在四外張望,尋找著那些說煽動、挑拔言語的人。
時間漸漸過去,天色也慢慢亮了起來,絲農也越聚越多,又聚齊了五六百人。
如果在前幾天這個時候,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就己經開門營業了,但這時還沒有開門,有一些絲農又不安起來,生怕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今天不營業了,而有人也不斷在人群中說著煽風點火的話。因此絲農們的情緒漸漸又都有一些急燥起來。
太陽也從東方升起,絲農已經聚齊了六七百人,而且都有些焦燥不安,而人群中也有人不斷操吵著“開門,開門,再不開門,我們就要砸廠了。”
“鄉親們,大家動手,把這廠給砸了。”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暴吼:“誰敢砸廠。”緊接著,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的大門“咣當”一聲打開。
而在絲農中間,立刻有人叫了起來,“門開了,大伙沖啊。”
“沖啊,把廠給砸了。”然后還有人帶頭向廠里涌了過去。
雖然許多絲農都后悔昨天不該參加砸廠行動,但現在這人群一帶,頭腦一下子也又糊涂了起來,也就不由自己的跟著一齊涌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又聽“吼!”的一陣吼叫,從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里也一下子涌出了幾十條彪形大漢,一個個人高馬大,膀大腰圓,面目猙獰,毛發各異,就像兇神惡煞一樣。而在這一批彪形大漢之后,又跑出幾十個黑人,雖然體形比前一批彪形大漢要差一點,但也是絲農們素日少見的大個子,而且一個個頭臉烏黑,扔到煤堆絕對分出來,形樣也是十分嚇人。
而且毎人手里都拿著一條棗木大棍,出了廠門之后,立刻分左右排開,站在門口兩側的臺階上,然后用手中的棗木大棍戳打著靑石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音,這架式看起來著實慎人。
絲農們一見,也都嚇得不輕,有人都驚叫了起來,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向前進,跑在前面的人,也都被嚇得連連后退。
原來商毅雖然沒有想到蘇州會發生砸廠的事情,但也能夠想得到,由于整個蘇州的絲農都被趕到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來,這個人數一定不會少,維持秩序將是一個難題,而且商場的事情,盡量少讓軍隊參和進來,因此向科雷亞借了二十名外籍雇傭兵,選的都是一色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的日耳曼大漢,外形越嚇人越好,用來維持秩序。
到了蘇州之后,商毅也發覺局勢更為復雜,因此又從黑人護衛連里挑選了三十名士兵,也都是一米八五左右的大個子,一起幫助維持秩序。不過他們的主要責任是嚇人,而不是真正動武,因此一屢不許攜帶武器,毎人只拿一條棗木大棍,同時沒有命令,絕對不許動人。
明朝的中國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點,因此在絲農眼里,這五十名護衛都不亞于小巨人一樣,嚇人的不僅僅只是他們的身高,而且一個個相貌怪異,再加上又都故意做出一付兇狠的樣子,雖然人數少,但在氣勢上完全壓倒了絲農們,誰也不敢上前,就連在絲農之中煽風點火的人,也一時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而這時林旭升在黃泰松和幾名鏢師的陪同下,才緩緩從絲綢廠里出來。
在臺階上一站,看著下面六七百絲農被這五十名護衛嚇退了,林旭升也覺得底氣足了不少。他首先向絲農們躬身一揖,朗聲道:“各位鄉親們,承蒙各位厚愛,都來關照我們的生意,在下感激不盡。我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保證會開門營業,而且也不會降低生絲的收購價格,有多少生叢,收多少生絲,這一點請大家盡管放心。但是在今天開始收購絲綢之前,我可有幾句要說在前面。”
聽他這么一說,絲農們也都安心了不少,加上護衛的震懾力,情緒也都穩定了不少。而人群中也有人應道:“大掌柜要說什么,就說吧,我們都聽著呢?”
林旭升道:“現在整個蘇州城里所有的織造作坊在隆興堂的指使下,都降了收生絲的價格,只有我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沒降,而且收購的價格還出去年要高出一些,這一點我可沒說錯吧。”
底下馬上有人應道:“大掌柜說得對,隆興堂里他媽的沒一個好東西,只顧他們賺錢,那顧我們這些絲農死活,還是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仗義。”
“對呀,要是沒有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咱們可真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多虧了有新絲路絲綢織造廠,鄉親們說是不是啊。”
一來現在絲農都是有救于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二來這說也確實不假,絲農們也紛紛應和著:“是啊!是啊!還是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仗義!大掌柜仁義!”
林旭升輕輕松松幾句話,立刻把矛頭轉到了隆興堂上,夾雜在絲農中那幫起哄鬧事的人也都傻了眼,但現在又說不出什么來,一個個干著急卻沒有辦法。
見自己的話起了效果,林旭升也不禁精神大振,接著又道:“但是隆興堂就見不得我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在蘇州立足下去,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用我細說,大家也都清楚,就是隆興堂派人在你們中間挑拔事非,鼓動你們來砸我們的廠子,你們想過沒有,把新絲路絲綢織造廠砸了,不就正好趁了他們的心愿了嗎?”
許多絲農聽了,也都低下了頭,又有人道:“林大掌柜,我們錯了,不該聽了小人的唆使,做錯了事情,您就大人不見小人怪,饒了大伙兒這一回吧。”
其他絲農聽了,也紛紛道:“是啊!是啊!林大掌柜,是我們錯了,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林進旭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們都是被人利用了,因此這次就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以后就在也不要提。但從現在開始,每一個人都要守規據,按秩序,一個一個來賣絲,就算今天賣不完也不要緊,明天再來嘛!我己經說過了,我們新絲路絲綢織造廠保證每天都開門營業,保證不降價。但如果再有誰敢搗亂鬧事,那可就別怪我們了。”
底下馬上又有人應道:“知道了,我們都知道了,以后誰要再敢提砸廠的事,就一定是隆興堂派來的奸細,不用新絲路絲綢織造廠動手,我們大伙兒就一起打死他,你們說好不好啊。”
“對,打死他,隆興堂的人,他媽的見一個打一個。”
“對,不管是誰,要再敢提砸廠,我們就先打殺他。”
林進旭也十分滿意取得的效果,道:“好,現在開始,收購生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