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毅緩緩睜開眼睛,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這是一間只有六七平方米的房間,三面都是土墻,一面如臂粗的鐵條從頂到地,只留著容手臂出入的間隙,房間里家俱只是一張小床和一張小方桌,只一個標準的牢房形像。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在兩排牢房之間的一條走道上,長點不滅的幾只蠟燭,也使整個監牢里顯得昏暗、陰泠、而又潮濕,充滿了一股腐臭的味道。
雖然監牢之中不見天日,但還是能聽到牢子們報時,商毅知道,自己以經在監牢里過了兩天。而關押曾化龍的牢房就在商毅斜對面,條件和商毅一樣。曾化龍被關進牢房之后,一直不語,一付聽天由命的樣子。
監牢里的條件自然是很差,但在自然條件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也是特種兵必須接受的訓練之一。在穿越之前,商毅的平時訓練每周都會有二到三次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忍耐訓練,有一次執行任務,他曾在腐草污泥里整整泡了兩天,因此這監牢的環境對商毅來說,其實算不了什么。雖然商毅以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接受這樣的訓練了,但住了兩天之后,就基本以經適應了這里的環境。
但令商毅感到不解的事,自己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到底是因為什么?雖然商毅知道,崇禎在位時,曾經殺過不少大臣,其中有不少是枉殺、或是擴大罪行,但并沒有緣因的亂殺。而自己的軍事才能,正是目前明朝所急缺的,并且自己官小權微,也沒有做過什么違逆朝廷的事實,就算升到了山東總兵,也不會危脅到崇禎的皇位,從那一方面來看,祟禎也沒有必要殺自己。
而從自己的罪名來看,慌報軍情、假冒戰功,如果不是崇禎要殺自己,那就明顯是受人污陷的。那么會是誰要害自己呢?
商毅首先想到的,是沈揚那伙錦衣衛的人員。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在穆陵關時,自己錦衣衛的關系外理的還不錯,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自己被關押的地方是大理寺的監牢而不是北鎮撫司詔獄,因此是錦衣衛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除了錦衣衛之外,自己和朝中的大臣并無來往,也沒有發生過利害沖突,因此自己受人陷害的可能性并不大。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種情況,那就是自己是受了曾化龍的牽連。
曾化龍是登萊巡撫,地方大員,在朝廷里肯定會有些關系或派糸,崇禎一朝的黨爭十分激烈,那么曾化龍被卷入其中,是完全有可能的,而自己立功連帶著曾化龍也有功勞,這次也有望入朝為官,因此曾化龍的政敵挰造事實,顛倒黑白來打擊他,而自己現在顯然是和曾化龍在一條戰線上,因此被連帶遭罪也完全是順理成章了。要是事情的真像是這樣,那么自己才真是倒霉到家了。
這樣的推論雖然十分合理,但還是有些說不通的地方,一是在這個時的黨爭中,主要是圍繞在周延儒、陳演、魏藻德這幾個人展開,這里面似乎并沒有曾化龍的身影,他至少也是次要的角色。因此成為主要打擊對像的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沈揚等人在干什么呢?難道他們沒有把自己的功績上報給祟禎嗎?
如果崇禎知道了自己的戰功是真的,那么會不會因此而僥過自己這一次呢?畢竟自己對目前的大明朝廷來說,還是很有用的。其實崇禎一朝的干臣能將并不少,只是到了這個時候,死的死降的降,現在的明朝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孫傳庭、左良玉、吳三桂三個人了,而自己雖然出道僅僅才半年時間,但所立的功績和這三個人相比,絲毫也不遜色,僅僅只是資歷上差得多,并沒有必殺的理由。
但商毅轉念一想,帝王的心態,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來揣摩。而這個時代的大臣的智商,同樣也不能用正常人理智來判斷,因此自己到底是死是活,還真的難以預料。
就在商毅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見“嘩拉”一陣響動,一個獄卒提著一串鑰匙,來到商毅的牢房前,道:“商毅,有人來看你來了。”說著,就給他開鎖。
商毅一怔,有人來看自己,莫非是葉瑤瑱又來了嗎?因為關押他們的不是北鎮撫司的詔獄,只是一般的大理寺監牢,看管也比較松懈,因此是允許家屬來探望并且送一些吃食和日用品。昨天葉瑤瑱就和韓志、肖文軍一起來探獄,給商毅送了一些吃食和換洗的衣服,以及一些銀錢。
當然葉瑤瑱的目地并不僅僅是來探監,還有探看路線,準備劫獄。商毅雖然為她們的行動感到十分擔心,但也知道是勸不住葉瑤瑱的,只好讓葉瑤瑱她們謹慎行動,先制定出一個詳細的計劃來,而且在自己的案情還沒有明了之前,先不要有所舉動。那么今天葉瑤瑱又來看自己,莫非是又有什么新情況嗎?
商毅正想著,只聽“吱呀”一聲,牢門打開,進來一人卻并不是葉瑤瑱,而是一個男子。
因為光線渾暗,他的相貌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這人方面短須,大約五十左右歲年紀,穿一件深色衣服,但商毅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這時只聽來人低聲道:“你就是商毅嗎?”
商毅點點頭,道:“不錯,我就是。不知閣下是誰。”
那人道:“我姓駱,名養性,你可聽說過嗎?”
商毅也不禁大吃一驚,駱養性不就是明朝的最后一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嗎?也就是沈揚那伙人的頂頭上司,他來找自己做什么?莫非是自己的案子有轉機了嗎?想到這里,也不禁精神一振,忙拱了拱手,道:“原來是大檔頭,久仰久仰。”
駱養性淡淡一笑,道:“我以經收到了沈同知的密函,知道你是冤枉的,其實是受人陷害。只是沈同知他們正在河北一帶探聽軍情,無法為你申辯,我以經派人飛報沈同知,讓他們立刻趕回京師,只要他們一回來,你就可以沒事了。因此我來告你,如果有人提審你,一定不能招認,就算有人給你動刑,也一定要咬牙撐住。不過你放心,動刑的人我都以經為你打點好了,不會動真格,但有些皮肉之苦,你還是要忍住。”
雖然不知道錦衣衛為什么這么關照自已,但商毅聽了之后,心中還是不禁大喜,想了一想,又道:“多謝大檔頭關照,這些小刑,我還是熬得住,只是不知沈同知他們回來,是否就能真令真像大白。”
駱養性看了看商毅,道:“你不信我們錦衣衛的能力嗎?”
商毅忙擺了擺手,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不過我這次進京,到是帶了一些酋奴的首級、刀槍、盔甲,可以作為證物,或許對大檔頭有用。”
駱養性雙目炯炯,盯著商毅,點了點頭,道:“這些東西確實有用,但還是要等著沈同知他們回來才能用得上,通知你的人,把這些東西都看管好,千萬不等讓審你的人知道,明白嗎。”
商毅立刻也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再請問大檔頭,是誰陷害我,能夠現在告訴我嗎?”
駱養性淡淡一笑,道:“這有什么不能,害你的人就是周延儒,明白了嗎?”
商毅怔了一怔,他知道周延儒是現在的內閣首輔,也是明朝的到數第三任內閣首輔,同時也是被崇禎所殺后二名內閣首鋪之一,但為什么他會陷害自己呢?不禁道:“我和周閣老素不相識,又無冤無仇,周閣老為什么要故意害我呢?”
駱養性“哼”了一聲,道:“周延儒害人,難道還需要什么理由嗎?實話告訴你吧,他害你,就是因為你立的戰功太大了。”
商毅呆了一呆,終于明白過來,原來在歷史上,這一次清軍入關奔襲,明軍的表現簡直就是不堪一擊,后來崇禎以御架親征相逼,迫使周延儒不得不自請出京督師,結果到了通州之后,周延儒就懼敵不前,終日只在通州和眾將飲酒取樂,還不斷假傳報捷,崇禎一度還信以為真。而后來因為真像敗露,崇禎才逼迫周延儒自盡。
只是現在由于有了自己的介入,才使在清軍入侵期間,登萊一帶的戰績一枝獨秀。對明朝來說,這自然是一仵好事,但對周延儒個人來說,卻是極壞的壞事。如果大家都表現不好,就算崇禎不滿,但周延儒還能有個推脫,而相反商毅一個人的戰績突出,只能反襯周延儒的無能,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周延儒必須把自己的戰績完全抹殺掉,才能推御得了自己的責任。
商毅萬萬也沒有想到,整個事情的原因竟然會是這樣的。在后世的經濟中,有劣幣淘汰良幣的規律,那么在現在的明朝官場,則是庸臣想方設法要整跨能臣,說白了,就是如果大家一起都無能,就沒事,皇帝也不能怪所有人,重要的是不能讓一個有能力的人出頭。官場的作風變成了這樣,那么明朝再不亡國,也就沒有道理了,看來自己還是很傻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