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拿話刺過戴毅跟高小虎,轉頭瞥了身邊的余薇,從頭到臀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余總不舒服嗎,身子怎么這么僵硬啊?”
給沈淮硬擠到她與戚靖瑤之間坐下來,余薇心里能舒服才叫見了鬼,她勉強一笑,說道:“沈書記倒也挺會關心人的啊,不過你這么多黨校同學在,你硬湊到我跟戚部長身邊來,不怕失禮啊?”
“怎么會?”沈淮哈哈一笑,指著馮至初他們,說道,“我這段時間盡跟他們混在一起,跟余總你才第二次見面,不親熱親熱,那才是失禮。再說了,我跟戚部長還是同學呢,坐在你們兩人之間,算是兩邊都兼顧到了…”
聽著沈淮死不要臉的話,余薇恨不得甩手扇他一耳刮子。
別人在旁邊起哄罵沈淮見色忘友,只知道討好美人,余薇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再想到這混賬東西跟女兒寇萱的關系,還偏偏對自己涎皮賴臉、色咪咪的樣子,更是恨不得馬上站起來就走,但又不得不顧全大局,心里同時又奇怪:沈淮看到戴樂生之子跟高天河之子都在包廂里,怎么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宋系再厲害,總也沒有辦法跟趙秋華背后的胡至誠一系抗衡吧?梅鋼系在東華影響力再深厚,也不至于無視省委組織部長跟省長糾合起來投放到東華的勢力吧?
余薇心里有些困惑,她跟沈淮唯一有過的交鋒,就是在萬紫千紅發生的事端,當時就叫她領略到一種尾巴給踩到的痛楚。隨后對梅鋼以及背后宋系了解得越深,越叫她感到后怕。
香港終歸要回歸大陸,寶和顧家在香港再是根深蒂固,再是資本雄厚,無端去觸撞政治上強勢的宋系,一旦給揪住把柄,也是不死也要蛻層皮的下場。
更何況她自己在顧家無謂是仗著替顧興元生下幼子得些寵溺,而顧家的其他人無不對她虎視眈眈,巴不得她有痛腳給揪出來好清理門戶。
現在回想萬紫千紅的事端,也真是夠驚險;雖然余薇有些不明白,沈淮對她為何沒有后續的動作,甚至還叫萬紫千紅歇業至今,但她心里對沈淮的警惕是越來越深。
單純是一個貪色的浪蕩子,家世再厲害,都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因為這種人即使在家族里,也不會受到重視。表面上有著不容他們冒犯的身份,但能動用的能量實際有限得很。
真正有威脅的,還是沈淮這種心機深沉、有手腔及能力,并且掌握巨大資源的人。
在當前的情況,余薇也只能暫時容忍女兒寇萱繼續受沈淮的“控制”,從長計議。
沈淮表面坦若,心里也沒有說有平靜,戴毅、高小虎與余薇、戚靖瑤在一起的場面,在他看來有些太詭異了,一邊插科打諢,一邊琢磨背后的內幕,不過隱藏在背后水太深了,他一時也想不到什么頭緒。
省委黨校縣處青干班的學員,絕大多數都會是省內未來的政治精英。
十多人因為車子拋錨留在東華,東華這邊也不是單純就丟給戚靖瑤、潘志強、沈淮他們盡地主之誼,市里就不聞不問。
這邊假言歡笑、酒暢臉熱之際,高揚很快也代表市里趕過來應酬,今晚眾人在王朝的消費也掛到市委辦的賬上。
大多數人彼此地位相當,端不起什么架子來,有女同志在場,大家也自恃身份,不會玩得太亂。除了戴毅、高小虎等沒有公職的人找了陪酒小姐外,其他人也都是聊天喝酒。
在王朝喝過這攤酒,市里就安排車輛送大家去南園休息;有些人未盡興的,也是三五人自行安排接下來的深夜活動,市里或者其他人都不會統一安排。
沈淮跟戴毅、高小虎他們湊不到一起去;即使硬湊過去,也不可能從他們嘴里打探到更真實的消息。
沈淮接到周知白的電話,知道他在鵬悅國際大酒店,他與秦大偉說道:“鵬悅的周總,經常跟省外經貿委聯系,你也應該認識…”
鵬悅集團很早就開展對外貿易業務,需要經常跟省市分管部門打交道。
周知白在省外經貿委工作的秦大偉也早認識,不過此前也只是有求于人的泛泛之交;秦大偉也是最近才提到副處級位子上來,變得“顯要”起來。
秦大偉也愿意跟梅鋼系的重要人物多接觸,自然就跟跟沈淮、楊海鵬、陳桐他們,一起趕往鵬悅國際大酒店接著換場子喝酒。
雖然沈淮此時不在梅溪工作,但梅溪模式也得到省里的肯定。到梅溪調研也是省委黨校安排縣干班的實踐課程之一。
秦大偉昨天下午就與其他學員到梅溪參觀了半天,不是那是白天。
此時深夜月昏星廖,在鵬悅國際大酒店頂層的豪華大廳里,能看到夜幕下梅溪主要干道兩側分布的明亮路燈帶,還散發出璀璨的燈光。
與他們過來時看到的東華相對陳舊的城區比較,叫人尤能感覺梅溪這三四年來的發展速度是何等的驚人,
在新浦鋼廠項目啟動后,梅鋼在梅溪最主要的投資就是八萬噸不銹鋼冷軋項目。不過省鋼、富士制鐵以及長青集團聯合投資的一百萬電爐鋼也非常快速的在六月下旬就開工建設,包括梅溪碼頭二期、梅溪電廠二期以及其他陸續開工建設的項目,都在進一步的完善梅溪的產業鏈,擴大梅溪的產業規模。
就連梅溪河西岸的科技產業園,這半年時間來,也是從無到有,招攬來十五六家科技企業入駐;這些科技企業投資規模都不大,但也替科技園打一個好的基礎。
也不知道熊文斌從哪里知道他在市里,沈淮、秦大偉這邊與周知白他們坐下沒多久,熊文斌隨后就趕了過來。
短短半年多時間,熊文斌兩鬢就添了不少白發,沈淮也不知道推他推到臺前,對熊文斌一家人來說,是利還是弊。
沈淮將剛才在王朝遇到戴毅、高小虎的事情告訴熊文斌、周知白他們。
“高家父子都成落湯狗了,這時候還真敢與虎謀皮啊?”周知白坐在一旁笑道。
“怕他們也是身不由己吧…”沈淮說道。
萬虎集團與天益集團簽換股協議,一切都在秘密中進行,并沒有公開的消息泄露出來;要不是戚靖瑤剛才在王朝故意提出來,沈淮他們也要過段時間才有可能知道。
高家父子現在是落水狗,沈淮才不相信他們跟戴毅之間能有什么公正的交易;更大的可能,他們讓出萬虎集團大部分的權益,以換取高天河從市長位子上安全的退下來。
熊文斌微蹙眉頭,說道:“天益集團近年來在徐城、渚南等地的收購動作很大,除了一些經營陷入困境的國營企業外,其收購涉及到的民營企業,大多跟萬虎集團一樣,都有‘病’在身。我覺得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天益集團的背景,背后未必就只有一個戴毅這么簡單…”
大規模的收購,通常都需要天量的資本支持。
英皇案之前,戴毅控制的天益集團,是一家在香港注冊的貿易公司,還主要躲在他老子的陰影下,從倒買倒賣的貿易活動牟利。
短短兩年多時間,很難想象天益集團能擁有支持大規模收購的資本實力。
要說除了戴毅之外,天益集團背后還隱藏著其他什么人的話,最大的可能也是胡林或者跟胡家、趙秋華關系密切的其他什么人。
很明顯,戴毅重返東華,不可能是一樁簡簡單單的商業行為,必然建立在趙秋華與戴樂生深度合作的基礎之上。
趙秋華到淮海工作多年,但依舊是外來的和尚,他與淮海省地方派主將戴樂生為利益短暫結盟是可以的,但要深度合作,背后的搓合人就需要足夠的分量。不過,胡林或其他什么人,又是怎樣將天量的資本轉到天益集團名下運作的,這個也需要好好的調查一番。
“天益集團是在香港注冊的,到底還有什么內幕,我打電話給宋鴻軍,讓他著手查一查,”沈淮沉吟道,“不過萬虎集團這兩年來沒有什么大作為,市鋼改組之后,其主營業務差不多就廢了,除了框架還在外,并沒有特別大的強取豪奪的價值。天益與萬虎換股,我想他們可能還是想以地方企業的名義,參與寶和在東華的投資項目。就余薇個人來說,她在顧家是沒有根腳的,也不會有安全感,她瞞著顧家,讓出部分投資項目的利益,以換取在內地的政治靠山,是不難理解的。”
“真要是像你猜測的這般,余薇無疑也是與虎謀皮啊…”熊文斌說道。
沈淮點點頭,余薇真要犧牲顧家的部分利益,以換取外面的支持,她的心情不難理解,但關鍵還在于戴、胡等人在得到部分利益之后會不會就此會心滿意足?不過這背后的內幕到底是不是像他猜測的那般,還需要對天益集團進行詳細的調整,才能將戴、胡等人可能隱藏在背后的利益鏈理清楚。
“天益到底在萬虎集團占多少股,過兩天他們應該會到市工商部門報備,這個不難查,”周知白說道,“搞清楚這點,大體就能猜測他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