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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北近江內戰

熊貓書庫    備中的伊達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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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下藤吉郎帶著濃姬狼狽躲避追捕的時候,在相隔二十余里山地的小谷城內,淺井久政痛罵部下無能,阿閉貞征皺著眉頭聊望著城下的町市。因筑在小谷山上得名小谷城,乃是北近江數一數二的山城,從本丸上可以俯瞰清水谷。山下豎立著各地的豪強的旗幟,淺井長政將本陣立在相距甚近的虎御前山一帶,這還是剛剛小戰了一場得知的情報。

  此時,淺井久政已經罵完了手下,初次接觸敗北告終,派出去試探的由十余武士帶領的上百號人,被少于己方的數量打得灰頭土臉,要不然他也不會暴跳如雷。

  阿閉貞征站在城樓之上,俯瞰著城下動靜,怒火在熊熊燃燒。淺井久政、長政父子都不是好東西,淺井久政痛罵屬下無能是指桑罵槐。他原本還想著全身而退,沒有想到淺井長政來的迅速,來的決絕,直接拒絕了他的和談要求。淺井長政執意要在小谷城分出勝負,決出誰才真正的北近江之主,可謂是一定要將他這個慫恿者斬盡殺絕。

  淺井長政關閉了談判的大門,徹底激怒了阿閉貞征,就算他從內心深處還是不想要走上對立面,反對據守小谷城,即便是他原本的意圖是挾小谷城來威脅淺井長政妥協。

  但是他依舊存有幻想,抱有僥幸。他夢想著淺井長政能夠妥協,雖然妥協的難度非常大,且后果難料,但這是他唯一的前途和生機。為此,他在入城之后一直都沒有斷絕和其他國人眾之間的聯系,就是想要利用這條通道可以直達淺井長政那兒。

  他沒有想到的是淺井長政會直接關閉了談判的大門,這是阿閉貞征沒有想到的事情,實際上他踏入小谷城的時候就要有背黑鍋的覺悟,不該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淺井久政、長政父子之爭,不管淺井久政是否認可淺井長政是不是親生兒子,在外人看來淺井長政代表的就是淺井家,那么淺井長政就是淺井家的人,介入父子之爭的后果就是背負父子相殘的黑鍋。

  在淺井長政眼中,擁有了大部分家臣支持的他,小谷城很快就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那么他要面對的就是如何處置叛軍的抉擇?淺井久政的下場唯有徹底隱退。

  那么該如何賞賜在內亂中支持淺井長政的家臣們,該從何處去獲得這些賞賜呢?如此一來,就該知道淺井長政為何會拒絕阿閉貞征的談判,不將阿閉貞征徹底打死,哪來的領地賞賜給支持他得勝的“忠臣”。

  與其說淺井長政拒絕了阿閉貞征的談判要求,倒不如說是絕大多數既得利益者想要在戰后瓜分阿閉貞征的領地,在對外無法獲取土地的情況下,只能內部發掘。

  當淺井長政關上談判大門,阿閉貞征已然明白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走,可謂是一條道走到黑,那么這條道他有沒有死中求活呢,重新開啟被關閉的談判大門呢?

  在阿閉貞征的眼中,只要小谷城能夠熬過眼前這關,熬到冬天,那么未嘗沒有重啟談判大門的可能?要知道現在伊達家不進入北近江,不代表永遠不進入北近江。

  小谷城堅持的越久,北近江之亂就會愈演愈烈,抉擇阿閉貞征一家的利益和北近江全體國人的利益孰輕孰重的時候,就是重啟談判大門的時候,到時候他或許還能夠憑此獲得更多的籌碼。

  淺井久政的目光望向阿閉貞征,阿閉貞征也正好看向了他,阿閉貞征抬頭說道:“館主,現在情況危急,小谷城陷入困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快就會進入冬季,到時候轉機就會到來。”

  淺井久政痛罵屬下無能亦然有指桑罵槐之嫌,不過他清楚現在唯有相信阿閉貞征與他一同同甘共苦,生死與共,他聽得阿閉貞征的話語,稍顯頹廢的說道:“如何辦?”

  阿閉貞征指著遠處虎御前山一帶,說道:“看虎御前山上的旗幟,其中多是北近江國人眾的旗幟,只有寥寥數面淺井家的旗幟,足以說明淺井分家中觀望者眾。”

  淺井一族本是北近江國人一揆的佼佼者,到了淺井亮政時代崛起成為盟主,取京極氏而代之成為戰國大名,將原本的盟友納為家臣,在戰國大名化中會大量利用分家支族。

  淺井亮政時代,淺井一族加起來的實力占北近江的三成以上,姻親盟友再占三成以上,如此一來就占據了絕對優勢。淺井亮政死后,淺井久政時代,淺井一族的實力迅速上升,姻親盟友稍減,總體上同樣占有絕對優勢。淺井長政能夠迅速上位的緣故,一來是淺井久政在對外戰事上的不得力,讓北近江受損良多,更多的是淺井久政偏心于淺井一族。淺井長政能夠上位,得力于家臣團的支持,更多的是姻親盟友和國人眾的結合,同時,淺井一族偏向中立,使得淺井久政孤掌難鳴不得不退讓。

  現在,虎御前山上的旗幟說明了淺井一族還在觀望之中,如果小谷城能夠取得一兩場勝利,將內亂熬到冬季來臨,們就會進退維谷,淺井一族就會站出來。

  淺井久政贊同阿閉貞征的觀點,不過從初次接觸的敗北中他清楚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就算是他拿出小谷城內的庫藏,恐怕也不會獲得最終的勝利。更可能的是,只要再失敗一兩場,原本處于觀望的淺井一族恐怕就會站在對立面,到時候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唯有拿出重金賞賜給守城的將士,讓他們不至于絕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實際上他們就算知道熬到冬天就有轉機。

  從熬字中可以知道,這個熬有多艱難,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都沒有任何信心,對未來既沒有信心也看不到希望。連淺井久政和阿閉貞政都沒有信心,更何況其他人了。

  小谷城內氣氛壓抑,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窒息感,守城的人們默默祈禱著,思考著是否在攻城的時候主動投降或許還能夠保全一條性命,可是他們同樣不甘心啊。

  武士們都擁有土地,戰后就算保全性命也要成為浪人,失去一切。足輕們摸著揣在懷中的金塊,同樣不甘心,攻城戰的時候他們全都是炮灰的命,戰后也要取決于勝利者的決定,連命都難以保全,何況財物。

  小谷城從上到下都不甘心,如果沒有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出現,就算不甘心也沒有任何辦法,還好,服部正成給了他們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還是一根看起來很好很強大的粗稻草。

  服部正成原本只是奉命送一封書信,這送書信只要一把弓一支箭,將信射入小谷城便是,實際上書信的內容也并不多,一支箭足以。藝高人膽大的他堂而皇之的打著朝倉家的旗幟從大門口走進了小谷城,讓無數人跌破了眼鏡都弄不清楚他是如何到達大門口的。

  服部正成現在的身份是越前朝倉家督義景的特使,打著朝倉家的旗幟出現在大門口,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心中稍有疑惑,不過還是立即迎出城門之外,相見甚歡。

  近在咫尺的小谷城清楚越前國發生了什么樣的劫難,這也是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不敢相信來者的真實來意,兩人倒也沒有懷疑來人的身份,雖然從來沒有見過。

  服部正成一上來就表明了他的身份,并非武士出身,這倒也解釋了他為何能夠突破包圍圈出現在小谷城外,也解釋了從來沒有見過的緣故,身份低微的忍者出身。

  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對視一眼,了然于胸,阿閉貞征詢問道:“越前國內局勢如何?”

  服部正成嗤之以鼻,道:“本多彌八郎宵小之輩,打著本愿寺的旗號招搖撞騙,蠱惑了一大群無知百姓為其搖旗吶喊,現在已經被困于平野原一帶,只等大軍齊至屠戮格殺。”

  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聽得服部正成娓娓道來,心中疑惑全部消除,也對越前國內的局勢大為看好,阿閉貞征再度問道:“不知道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服部正成看著眾人,臉色陰沉道:“某今日前來是奉了家主之令前來相詢淺井家的真實意圖,如今天下局勢已經進入了一個微妙的邊緣,扼制伊達氏一家獨大之勢已成了天下人的頭等大事。本多彌八郎能夠輕松脫逃,背后不無伊達氏的驅狼吞虎之陰謀詭計,家主心中憤恨,下定決心誓與伊達氏決一生死,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服部正成知道自家主公曾與本多彌八郎見過一次面,會面之后有意無意的放任本多彌八郎率領大軍脫離掌控,許多人疑惑當時的伊達家明明能夠趕盡殺絕為何會放任自流。

  今日,服部正成稍稍一提,將這等高屋建瓴的方略掛在了朝倉義景的頭上,其得出的結論令人驚訝,但是有理有據,很難找到反駁的理由。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對視一眼,眼露欣喜,他們久等的時機終于來臨,只要朝倉家明確立場,起碼會讓淺井一族以及們保持中立。

  淺井久政思考良久,謹慎問道:“不知道貴主公何時會出兵?”

  服部正成以非常肯定的口氣說道:“當前越前國內局勢還不算平穩,圍困于平野原的本多彌八郎試圖突破重圍逃往加賀國,加賀國方面也在極力接應,短期內難以開啟第二戰場。不過,家主知曉北近江的重要性,一旦北近江落入伊達氏之手,越前國將會腹背受敵,當在合適的時候陳兵邊境策應北近江,不過小谷城也要做出一些事情來表明態度。”

  越前朝倉家不會親自下場,這讓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稍稍有點失望,不過能夠陳兵邊境策應已經是相當大的肯定,只要越前朝倉家陳兵策應,他們就能夠想想北近江的國人們會是一種什么樣的表情。不過要讓越前朝倉家陳兵策應也不是簡單的,也要讓越前朝倉家的人們看到有利益方才能夠決定陳兵的數量多少,時間長短。

  淺井久政和阿閉貞征沒有再去詢問該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夠讓越前朝倉家決定支持他們,他們還沒有蠢到任由人指導的份上,服部正成眼見得兩人讀懂了他的意圖,臨行前,再度說道:“某家主公臨行前囑咐,明年開春之后天下的形勢就會出現大的變化,還有,如果小谷城真的陷入危機的話,某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服部正成悄聲離開了小谷城,他的來臨讓小谷城內外局勢驟然變化,他并非秘密前來,小谷城內不少人內通外面,談話內容沒有翔實,不過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都鼓起了勇氣。

  鑼鼓陣陣敲響,附近的山嶺之上,服部正成扶著松樹,嘴角微微流露出了一絲譏嘲,低聲喃喃道:“打吧,打吧,打得越兇越好,為新的時代流盡最后一滴鮮血吧。”

  說著,服部正成再也不看烽火連天的小谷城,隱入山林之中消失不見。

  服部正成邊走邊吃著面餅子,他打扮的模樣是一個穿著斗笠的行腳僧,符合當時遠途客的模樣,就算是再是兇惡的山賊也不會去打劫行腳僧,因為他們知道行腳僧的身上沒有任何油水可言。

  就在他從小路邁上官道時匆匆一瞥,兩個衣衫襤褸穿著很不合身的男子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原本他不想節外生枝的,不過越看越覺得可疑,這兩人行蹤鬼祟。

  服部正成先于兩人站住了,如果不是兩人動作鬼祟,他是不想橫生枝節的,他攔在了兩人的面前,打了一個佛偈問道:“兩位似乎不是本地之人,是武士的家人嗎?”

  這兩個穿著不合身的男子正是躲避追捕的濃姬和木下藤吉郎,兩人途中偷竊了一家農家,換了一身行頭,濃姬出身高貴,再是狼狽也掩飾不住她的行為習慣,這才會被服部正成發覺出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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