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所就治安治父子和他們的三木城實在是讓人缺乏足夠的信心,本多正信哀嘆遇人不淑,原本以為別所父子能夠為本愿寺撐住三四個月時間,最起碼也能夠擋個十天半個月,不曾想到一戰便被攻破,父子兩人一人梟,另外一人剛想要點火,不曾想到家臣反亂給直接給吹滅了,慌亂之中跳樓自盡,連切腹自盡的時間都沒給。
伊達政衡對于別所就治安治父子兩人也是非常的失望,在他原本的想法之中,三木城之戰將是一場經典的攻防戰,有攻自然也要有防,可是現在只看到了攻城,卻連一點防守的意味都沒有體現出來,實在是讓他感到深深的失望。
享受作戰的樂趣,雖然這是一種怪異的想法,但實際上卻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旦心中還能夠存在有享受樂趣的余味,則不論出于何種混戰之中,都能夠殺開一條血路全身而退。
伊達政衡對于戰爭還有一種熱血存在,便擁有了繼續戰斗下去的信心,一旦他失去了這股熱血的心,那么他將會和那些腐朽老邁的人們一樣都會成為下一代革新者掃除的對象。
戰爭很快就結束了,伊達軍的作戰經驗非常豐富,善后的本事也是一個戰爭一個戰爭的鍛煉了出來,很快便會有專門的人來處理善后的事情,伊達政衡只要把好最后的一關便好。
三木城幾乎完全無缺的留給了新的主人,除了城垣下柴火留下的黑不溜秋的一大片焦黑還有就是天守閣一側被熄滅之后的焦黑,兩處焦黑很快便會被人涂抹上白色漿汁。
月亮東沉,天守閣會議室內,政衡坐在上位置之上,回想攻城種種,不敢相信如此順利。≥∧∈∥≤.╬.他突然想到了若是攻入畿內也是如同現在這般順利的話,那么大棋局是否還有必要布下,直接下場就是了。
一時之間,政衡百感交集。火把排排點起。燈火通明。堂上諸將,塵土滿面,個個喜笑顏開,縱聲歡樂。望向政衡的眼中。不由得都呆了敬畏,正是這位年輕的家主帶領著他們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造成了伊達家最大的版圖。
一陣喧嘩,由遠而近。
宮澤平八戴罪立功,他自知自己在初次臨戰之時沒有攻下城下。雖然第二次攻城是他先登上了三木城,不過那是得到了政衡的支援之后,更何況他還有數年前的罪過沒有恕清,當然干的是相當盡職。他抓住了絕大部分別所家的族人,跑了兩三個末流武士,料是混入了附近的民家,待天明細細搜索就是。當先第一個,別所就治安治的腦袋放在了木盤之上等待檢閱,在木盤的后面還跪著四人。
領頭的正是別所吉親和別所重棟兩兄弟,還有則是利神城別所一族的治定清治父子兩人。利神城別所一族的開祖是別所則治的弟弟肥前守光則,秉承著忠義還是前來三木城赴死。
三木城留給政衡實在是失望透頂,當然對于別所家也是秉承著斬草除根的道理,倭國雖然有留敵人之子的典故,不過他顯然并不屬于這一類東郭先生,他揮了揮手道:“等到明日一早,拉他們前去河畔斬便是,告訴所有人,這就是斬的下場,還有城內所有男子全部送往石見銀山服苦役。女子配因幡國。”因幡國給武田高信糟蹋的人口銳減,片山盛長已經數度哭求支援。≈∧∈≤≠.╋┯.╊
別所家的人們全都沒有想到伊達政衡連點審問的余地都沒有給他們留下,況且也沒有寬恕那些背叛別所就治的人,別所家的族人全部拉到附近的河畔處斬以儆效尤。男子送往銀山服苦役,女子配因幡國為奴為婢。
不僅堂下跪著的人臉色變得刷白,堂下坐著的諸位家臣也都偷看政衡。政衡看在眼里,卻不理會,他環顧了四周,說道:“三木城別所一族歷來桀驁不馴。我秉承著寬恕之心待他,屢屢赦免于他的聽調不聽宣,難道我真相信他真的是病魔纏身,哼,數年來他何嘗來過一趟岡山城。不曾想別所父子竟然心懷叵測,狼心狗肺,膽敢謀反,實在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警世人。”
政衡說完冷哼了一聲,道:“我有點累了,明日一早再議!”說著揮一揮衣袖提起佩刀從側門離去,侍從們紛紛跟隨,隨著他的走動,諸將紛紛跪倒在地,拜道:“恭送主公。”
想要徹底占領一座城砦,有很多工作要做,不過伊達家的善后工作的經驗實在是豐富,小小的三木城很快處處落于了伊達家的手中掌控,旮旯角里都充斥著伊達家的目光。
實際上,政衡晚上回去還不能夠睡覺,他提出累了不管是說辭罷了,在臨戰之際,實在是有太多的工作要做。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都需要他來抓總要,穩定軍心,都需要他出面。
不過,除了這些之外,現在最為關鍵的是下一步該如何應對?提前下場不過是為幕府,是為足利義輝做嫁衣裳罷了,是智者不可取,可是現在大軍臨場,若是逗留在此。≮≮.╳╋.┭
這是個辦法,可不是好辦法。很容易弄巧成拙,搞成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落得一個兩面不討好的局面。不到無計可施,最好還是不用。他思量了許久,還是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來推脫進場的時間,心中暗恨宮澤平八的事多,也為自己的不密自責,怎么會讓宮澤平八擔任先鋒要職。他不是一個推脫責任的人,從來都不是,當然沒有責怪宮澤平八的意思,不過是想不出辦法來的一種小小的宣泄罷了。
時間過得很快,別所一族的要人總共十余人統統被拉到了美囊川河畔,在倭國切腹自盡將是武士無上的榮耀,自然不會留下惡靈,不過斬的人多是一些心懷惡念的人,他們在生前充滿了怨氣,死后當然要化作惡鬼,不過在河畔斬卻能夠讓他們更快的通過河流通往黃泉之水,倭國民間傳說之中每一條河流都擁有通往冥河的暗流。
別所一族的男丁很快就在刀鋒之下,人頭落地,這些受到各種不同命運支配的人。到底為何而來到這個世界上呢?政衡冷靜地望著他們的尸被拖了下來,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便不再看他們。
就算是真有惡靈,死在政衡手中的。直接間接的早已經不小數萬之眾,恐怕他早已經被吞噬的干干凈凈,恐怕還會有無數條性命死在他的手中,他看了一眼看起來干凈的手掌,微微笑了笑。
走向了會議室。決定伊達家命運的會議即將召開,既然找不到理由逗留,那么就來聽聽大家的意見好了。政衡正要走上臺階,突然看得服部正成匆匆趕來,問道:“又生什么事情了?”
服部正成不敢怠慢立即回道:“主公,足利義輝麾下幕臣明智光秀日前在天王山麓下的山崎與入江春正為的一向一揆眾生激戰,二千幕府軍擊破七千五百一向一揆眾,取得完勝,高槻城芥川山城三宅城茨木城等城紛紛開城投降。≥∈≡.┮.幕府軍取得完勝之后,延歷寺等勢力跟隨幕府軍的腳步涌入上述數城。號稱十萬,直抵石山本愿寺。”
政衡臉色變了一變,他不愿意看到的情況還是生了,這個時候他一旦突入攝津國,還真有可能會被足利義輝做了嫁衣裳,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冷靜,笑了一笑呢喃道:“山崎之戰嘛?”
倒是沒有評論,只是點了點頭,邁步向著會議室走去,走進會議室。諸將俱都到場,在場的眾人全都知道現在的伊達家只差臨門一腳,進一步是主宰天下的風云兒,退一步則是地方的霸主。
不過這一步說是簡單。可是真要邁出去就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正如窮急了的賭徒,一搏成功,再面對賭局,往往顧慮得失,不如先前的決斷。面對這一步。政衡有點緊張,更不用說他的家臣們了。
政衡明白這一步的艱難,他的家臣們同樣清楚這一步前進他們將會成為跟隨政衡的從龍之臣,成為天下的分配者,到時候一國一城之主也不是談論的事情,還真有可能實現理想。
時局如何,一清二楚。沉靜下來的他對形勢作出了判斷,新舊勢力之間的爭斗已經到了最激烈的白熱化階段,他這個時候入場就是用一桶冰水澆滅了這團已經燃燒起來的火焰。
眾將平靜了下來,他點了點頭,向著眾人說道:“服部正成,你將最新的情報告知大家一聲。”坐在中央部分的服部正成忙移動兩步朗聲向著眾人再次說了一遍剛剛說過的情報。
大堂一陣嘩然。誰都沒有想到幕府軍會在這個時機出擊取得了如此大的勝利,他們全都不是傻瓜,知道現在攝津國內明流涌動,石山本愿寺早就已經成為了甕中之鱉。
除了少數幾個年輕氣盛之輩嚷嚷著要打上石山本愿寺之外,其余眾人全都一聲不吭,默不作聲,他們都和政衡一樣,感覺到情報中內藏的玄機,集中精力,分析利弊。
宮澤平八緊皺眉頭,取下頭盔,搓著光頭,喃喃道:“幕府軍早不動晚不動,等到我們聚集大軍之時卻是動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一舉將刀尖直抵本愿寺的咽喉。”
陶山政賴自從和宮澤平八一同被貶之后,同病相憐之下倒是變成了好基友,他左顧右盼,見半晌沒有人開口,方才說道:“主公,宮澤平八所言極是。如今攝津國內兩大集團聚集,本愿寺方面除了大和方面外就攝津國內的力量最強,數量在十七八萬以上,東軍方面取得了高槻城芥川山城茨木城三宅城等城堡擁有了堅固的堡壘,人數也當在七八萬以上。如果我家在進入攝津國內的話,到底是幫誰才好?”他飛快的看了一眼政衡神色,不再說了下去。
雖然沒有再說下去,可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伊達軍這種時候進入攝津國,到底是幫誰好?幫誰都是給誰嫁衣裳,這對于伊達家來說都是弊大于利的事情,原本說好的是上洛稱王稱霸的,不曾想到竟然成了別家的小弟,這讓在場的眾多家臣情何以堪。
宮原正重謹慎說道:“目前攝津國內的情況錯綜復雜,我家是不易過早進入,可是四萬五千大軍逗留播磨國內卻是遲遲不動手,是否有一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道理,對于我家的名聲可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石川久孝眼珠子一轉,微微頷道:“丹波所言甚是,只不過卑職近來得到消息,弘治元年在中播磨作亂的赤松晴政義佑父子被主公剿滅后,至今仍有余黨在播磨和但馬之間的山地潛伏隱藏,聯絡播磨各地不肯歸附的土豪國人,意圖不軌,搞不好就要在近期響應三木城起事謀反。就是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臣也是道聽途說的。”
政衡不曾想到石川久孝真夠無恥的,赤松一族可是被他殺得干干凈凈,剩下的親族大多數被他送到了銅山挖礦,現在恐怕都剩下一堆枯骨了,哪里還有可能重新起事叛亂。
伊賀久隆瞥見政衡的臉色,看來有門,眼前一亮,忙說道:“臣聽聞這別所安治年前已經生下一子喚作小三郎,這件事情播磨國的人們應該有所耳聞,可是破城之后卻不見蹤跡,甚是可疑,臣便派遣了數人前去調查,想要撈取一些功勞,不曾想到還是讓臣調查到了一些消息,原來在破城之際有數名別所家的家臣逃出城去,臣便懷疑小三郎被他們帶走了。”
別所一門早已經斬盡殺絕了,剛剛七八個月的小三郎也早就在破城之際夭折了,這個小三郎就是后來的別所長治,不過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沒有幾人,連政衡都不清楚。
聽得伊賀久隆的胡編亂造,倒也有幾分道理,破城的時候的確有幾只老鼠逃了出去,別所安治的確也有一子遺留,到了現在還沒有找到也是事實,如此一來將他們結合起來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政衡問道:“哦,可有懷疑的對象?”
伊賀久隆回道:“臣派遣的親信追蹤了他們的去路,應該是逃往丹波國方向,聽聞別所氏和波多野氏之間的關系甚是不錯,這別所則治和波多野晴通之間的關系不錯,曾指腹為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