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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屠盡蒼穹尸堵河(2)

熊貓書庫    備中的伊達獨眼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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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許久,陶山政賴的寄騎安田元賢帶著一顆首級來到了本陣,報告道:“大將,這是剛剛斬殺的吉見賴重的首級,他是突圍部隊的首領,大人還在圍剿逃散的敵軍。”

  宮澤平八馬上明白了陶山政賴的意思,他握緊了拳頭說道:“看來吉見正賴還在城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管了,等到天明就開始強攻,我倒是要瞧一瞧他還有何回天之力。”

  原本打醬油的北備后三人眾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思忖著突圍出去的有將近一千七八百余人,大多是士兵,現在城內頂多還有不到千人的隊伍,多事老弱病殘。正是他們這些打醬油的人出頭的好時機,戰后還可用此功勞分得一份土地,何樂而不為呢。三人對視了一眼,忙齊齊出賴說道:“大將,還請大將能夠給予我們一個出戰的機會,將攻克三本松城的主攻任務交給我們!”

  益田藤兼、小笠原長雄、佐波隆連、重藤忠秋、葛籠衡忠等人紛紛請戰,這可是白送上門來的戰功,不撈白不撈,紛紛請戰道:“大將,還請將主攻的任務交給我們。”

  宮澤平八頗為郁悶的看著他們,原本還想著將主攻的任務劃到自己的門下,眼見得眾將請戰,只得忍痛割讓了出來,既然是北備后三人眾首先提出來的,那么就讓他們打頭陣吧。

  宮澤平八覺得吉見正賴不會如此簡單的認輸,必然還會有后手,讓他們三個去試探試探也好,如果真的勝利了,他的那一份運籌帷幄的功勞也跑不了,打不下,正好試探出了虛實。

  想到了這里,宮澤平八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說道:“如此,就交給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你們三人為主攻。”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露出興奮的笑容領命而去。

  天還沒有亮,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就等不及。生怕別人搶了他們的頭功一般,紛紛率領著本部人馬聚成三陣向著三本松城展開強攻。攻城戰非常的順利,順利到觀戰的眾將羨慕嫉妒恨,連著宮澤平八本人都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的地步。

  昨日晚上突圍的人數其實遠遠超過了伊達軍的估計。幾乎還能夠跑的多全都跑了,現如今城內只剩下了五六百傷殘的士兵和二三千老弱婦孺,人心早已經喪盡,哪里擋得住一千五六百人的強攻。

  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各自率領著一支百人小隊爭相恐后的沖向了天守閣,好抓住吉見正賴。獲得頭功中的頭功。

  陽光下,吉見正賴一只腳踩在欄桿上,下面有幾千雙眼睛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不管是伊達軍還是守軍,他慘然一笑,然后拔出愛刀,回手一刀,切斷了腹部,瞪著外面,慘然的笑了。大聲喊道:“伊達政衡的士兵們,你們聽著,你們都給我好好看著,看一看清和源氏的子孫的血性。”大宮姬同時刺喉而死。

  隨著兩人的死去,埋藏在城下的硫磺、黑油、硝石等一切可以點燃的易燃物沸騰了,爆炸聲此起彼伏,宮澤平八等人都能夠感受到那沖過來的熱浪有多么的強大,當場被掀翻在地。

  政衡前世時最喜歡看的一本倭國小說,便是充滿了陰謀色彩的長篇大作《德川家康》,雖不喜倭國政府的御用文人山岡莊八的為人處事。但是對于他的作品還是要點一下贊的。

  自然,現如今的德川家康頭上還頂著松平竹千代的名字在臨濟寺太原雪齋處求學,誰也不清楚他在歷史上會開創德川幕府,成為江戶幕府之神。被后人稱為東照神君。

  言歸正傳,政衡前世時看《德川家康》對于其中一句“忍耐乃長久根本,憤怒時人生大敵”大為欣賞,一直都是作為座右銘常伴左右的。他已經記不清楚是在哪章哪節看到的。

  政衡穿越而來之后,常常思考自己的人生該如何運轉,突然發覺這一句話的重要意義。方才使得他安然度過了十余年的平淡清苦的生活,不至于因為沖動而死于非命。

  每一次出陣在外,政衡總是自我告慰,不管發生何事,都努力做到神色自若,心如磐石的地步。而現在,他接到津和野的報告,臉上充滿了不正常的潮紅,這令陪伴左右的菱香手足無措。

  政衡獨眼中充滿著怒火,沒有想到津和野竟然發生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一旦這種事情傳揚開來,對于伊達軍的士氣民心將是一件重大的挫折,攻城戰將會變得畏首畏尾。

  若是伊達軍的必勝之心坍塌了,他立足的根本就會出現坍塌。顯然,津和野的爆炸,使得政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必勝軍心出現了紕漏,這紕漏一旦擴大,對于伊達家來說是滅頂之災。

  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的死,對于政衡來說其實無關緊要,就算是他們的家族死絕了,也不會讓他的情緒變得如此惡劣。宮澤平八、陶山政賴上上下下想要為伊達軍的勝利圓滿畫上一個句號,擅自行動,這在倭國是有傳統的,政衡對此只要不傷害到伊達家也常常以睜一眼閉一只眼的方式縱容他們的行為。吉見正賴是死是活其實就是政衡一句話的事情,死了也不過是多占了一小片徒弟罷了。種種事件,俱都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使得量變變成了質變,事態之中孕育著的危險,卻遠甚于三好長慶、大友義鎮的軍事威脅,人心惡化總是比軍事威脅要重要得多。

  軍心坍塌的芽已生長出來,為防患于未然,必須要讓一批擅作主張的人出來背黑鍋,同時要狠狠處置津和野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弱,全部要受到最為嚴厲的處置,不過后果如何,影響如何,都必須要將這股爆炸的浪潮給扼殺住。

  政衡突然下定了決心,他站起身來,喝道:“鎧甲!”說著在侍女的幫助下,他穿好了鎧甲。然后走了出去,大聲喊道:“備馬,我要立即前往津和野三本松城,宮內大輔。你留下處置兩國境內的不滿,該殺就殺,不要留情。”

  野山益朝哪曾想到政衡會變得如此激烈,竟然說出了該殺就殺,不要留情的話語來。要知道政衡時常掛在嘴邊的是“人在城在,人亡城亡”,似乎和平時的作風回然不同,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實現不經過盤問?”

  政衡的性格顯然發生了一些改變,他常常認為人不會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來。但是吉見正賴告訴他,能夠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竟然做出與城共亡的決定。要知道當時三本松城內伊達軍不過一千五百人,守城的還剩下二三千老弱婦孺。爆炸雖然使得伊達軍傷亡過千,可是同時似傷人一千、自傷八百。憤怒的伊達軍將士一沖進城,便將震得暈頭轉向的敵人全部割下了腦袋。

  政衡瞥了一眼野山益朝,看得野山益朝一陣激靈,可怕的眼神,他沉聲說道:“大內義長已死,大內義隆逃亡,該降服的人都已經降服,現如今還在抵抗的全都是仇視我們的,抵抗的全部處死。”

  政衡當然沒有因為津和野的爆炸而失去理智,他要用酷烈的方式告訴后來者。想要模仿吉見正賴共歸于盡也要做好全族滅絕甚至于有關聯的人全部殺光的下場,沒有人會覺得可憐。

  既然抵抗到底,就要做好抵抗到底的結果,有因才有果。一味的忍讓是沒有好結果的。野山益朝顯然不會如實的按照伊達政衡的命令處置,他還是保全了不少人的性命,但是卻沒有留下什么好名聲。

  殺一個族人,其實比殺光一族人,更多人仇視拿刀的那個人。殺光一族人,其他人會因此感到兔死狐悲。恐懼拿刀的人,可是殺一個族人,這個家族的其他人不會因此感謝拿刀的人,其他人同樣不會不感到兔死狐悲,恐懼拿刀的人。

  野山益朝顯然沒有領悟到亂世的真諦。

  政衡已經顧不得野山益朝的仁慈,他已經率領三千軍勢北上石見國去處置宮澤平八、陶山政賴惹下的麻煩,他磨刀霍霍的帶著刀北上石見國,他是去殺人的,他如此認為。

  “什么?主公北上來了!”

  宮澤平八躺在帳幕之中,手抖得厲害。五日前,津和野一場巨響,掀翻了不少人,宮澤平八頗為倒霉,后腰撞在了一塊尖利的石塊上面,還好,宮澤平八當時穿著鎧甲,身體也頗為強壯,但還是不得不躺在床上處置公務。

  前來傳達消息的是陶山政賴,由于爆炸,使得傷亡人數驟增,再加上壓力巨大,日夜不眠,使得他年紀輕輕憔悴了不少,胡須拉碴的看起來老了十歲,他點頭稱道:“是的,這是剛剛傳來的軍報。”

  宮澤平八重重靠在床頭,長嘆一口氣,他知道是他們辦砸了事情,政衡前來是收拾殘局的,他硬挺著一口氣說道:“陶山君,主公到來顯然是為了善后而來,你我的處置同樣免不了的。”

  陶山政賴故作輕松道:“也不指望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件事情太大了,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戰死不說,連帶著他們三家的成年男子損失不輕,怕是要剩下一群孤兒寡婦了。”

  宮澤平八微微搖頭,說道:“我更為擔心的是軍心,這怕是主公前來的主要原因,如果我們以后碰到的每一個敵人都如吉見正賴一般,這種仗怕是不用打了,軍心難用啊。”

  陶山政賴沒有想到宮澤平八想的比他還要深,不禁對于政衡任命宮澤平八為主將,他為副將一事不再有嫉妒,倒是更加擔憂起來,當然他并非擔憂政衡的責罰,反倒是軍心的維護。

  宮澤平八看出陶山政賴的糾結,說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津和野的男女老幼,全部殺光,將斬下的首級堆在三本松城的原址上,震懾后來的模仿者,讓他們瞧一瞧后果如何。這件事情可以由山內隆通、三吉保高、宮景盛三人的殘余勢力來完成。”

  陶山政賴沒曾想到宮澤平八竟然會想出這等喪盡人寰的辦法來,雖然感到一陣厭惡,但是明白宮澤平八的方式是最佳的方式,他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在命令上簽上名字的。”

  陶山政賴的表態讓宮澤平八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并非政衡的嫡系,陶山政賴與其說是副手,倒不如說是政衡派來的監軍,兩人達成了統一,津和野附近的百姓的結局同樣注定了。

  宮澤平八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看著愁眉不展的陶山政賴,道:“其實,主公北上來除了處置責任人外,便是如何維護軍心,結果同樣是用津和野的鮮血來洗刷恥辱。這件事情畢竟有傷天和,身為人臣為主承下罪孽的責任,在主公到達之前完成了這件事情。我們兩人的事情雖然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減輕幾分,多是蟄居和改易兩種懲罰的一種。”改易,免去武士的稱號降為平民,并且沒收其領地、房產和家祿。蟄居,則是長期隱居在某個地方,不拋頭露面,其領地、家產和家祿交由其繼承人掌管。

  停頓了一下,宮澤平八見得陶山政賴還是一副便秘的模樣,繼續說道:“如果沒有為主公辦事的心得花,為了安撫軍心,改易是免不了的,狠狠心,就算是切腹也說得過去。不過,真相是我們急于求成,一開始的想法是為了伊達家,現在又在主公到來之前安撫住了人心,多半會改為蟄居,蟄居一年半載再借由一個機會就會重新起用。”

  陶山政賴聽得宮澤平八的話,應了一聲,他知道只有表現的夠好,軍心安撫住了,方才有繼續為政衡效力的機會,他馬上與宮澤平八共同簽署了屠殺津和野鄉的命令。

  三家主要的受害者顯然不可能全部死光光,還有不少幸存者,當然他們絕大多數并不是三家的人,多是跟隨著一同前來的地侍仆役,鄉人、族人、親人的死傷慘重,仇恨使得他們的報復非常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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