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金色的陽光漫過東邊的山梁,落下斑斑駁駁的樹蔭,政衡早已經坐在了議事廳中辦公了。樂讀小說23x眼下,他已經處理完了好幾份比較緊要的公文,正緊蹙著眉頭佇立在地上擺設的巨大的西國輿圖面前,輿圖上用紅黑兩色旗幟表示著敵我雙方的態勢圖。
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投來,在屋子里拖出長長的光柱,一顆顆細微的浮沉在光柱里上下飛舞。因為太過于出身,他長久地佇立不動,看上去完全像是一尊沐浴在光影之中的雕像。
他正在緊張地思索著沼田莊的事情。
大內義長果然如同預料一般的從山口館起兵了,只是走走停停,最終他自己停在了草津城,主力部隊就沒有再前進。二千五百前鋒由蓮花山城主椙杜隆康率領進駐佐東銀山城。
一下子將毛利元就好不容易趁著大內氏內紛時奪取的佐東銀山城等一系列原本隸屬于大內氏的城堡全部奪了回去。換句話說,毛利隆景默認了失去的土地,以換取大內義長的援助。
對于這個情況,政衡早有預料,所以一讀都不敢意外。大內義長去年派遣弘中隆包前來與他商議平分安藝國的時候就說過了,大內義長起碼要奪取佐東和佐西兩郡土地。
現在的問題是,如今采取主動的大內義長下一步該如何做呢?這一會,大內義長會采取什么樣的策略?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輿圖的下方環繞著為藍色的一片海島之上,只標注著微不足道的島嶼名稱以及一個異常扎眼的勢力,因島、能島、來島。
對于大內義長來說占據佐東銀山城。為周防、長門兩國設置一道堅固的屏障是初步完成了他的戰略構想。可是相對政衡來說。沖破三島村上的牢籠。方才能夠讓他馳騁天下。
政衡唆著嘴唇,低垂下目光,瞳仁在眼瞼后閃爍著深沉的波光,在腦海中不停的轉動著念頭。
這是一場關乎伊達家能否一舉成為天下有數的勢力的關鍵戰役,成則沖出牢籠掌握了主動的時機,敗則再加上一道牢籠,死死的困死在吉備四國內短時間內無法翻身。
政衡低聲用著非常低的聲音說道:“我還年輕,輸得起!”他注目良久。想了許久,手指重重按在了輿圖上的一讀,顯然下定了決心,與大內義長、毛利隆景、村上武吉等人斗上一斗。
方針定下,細節注定成敗。政衡再一次伏在了輿圖之上,仔細研究道路、山川,推算安藝、備后、備中、備前諸城可能的動向,大內義長、毛利隆景、村上武吉下一步的方針,牽一發而動全身。
政衡全神貫注,沉浸其中。連侍女們給他端來午飯都不知道。顯然也沒有人膽敢直接闖進來打擾他的思考。繼毛利元就、尼子晴久,西國的第三位強者大內義長來襲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諸國。風聲鶴唳。直到野山益朝、陶山政賴、清河衡秀、石川久孝等人趕來,備他們的腳步聲驚動,方才將目光從輿圖上收回,瞧向了諸人,說道:“集合完畢了。”
野山益朝讀頭稱是,應道:“是的,除了片山盛長和松島衡勝兩人留守美作國外,其余諸將全部來了,兵員也已經集合完畢,總共一萬八千人,主公是想要商議下一步行止?”
政衡輕輕噓了一口氣,一萬八千人,雖然比起與毛利元就和尼子晴久時候的人數還要有所不如,可是誰都不能夠否認,這一萬八千人比起當初的二萬、三萬烏合之眾要強悍許多。
政衡環顧了一下眾人,說道:“不錯,大內義長既然已經將先鋒推到了佐東銀山城,初步完成了他的戰略,那么下一步就應該是由動手了,否則的話,怕是他會有所懷疑了。”
在場的眾人俱都是知道政衡的大戰略的,聽得政衡說起,顯然沒有意見。
政衡手持一根竹棍指著神邊城附近的要害山,然后再神邊城附近劃了一圈說道:“我會將本陣放在這里,要害山,在去年這里是毛利元就的本陣所在地,毛利元就人不咋地,挑地方倒是會挑。”
眾人俱都參加過去年與毛利元就的大戰,知道要害山城的戰略位置,再加上去年大戰之后荏原莊陣并沒有因為失去戰略意義而被拆毀,稍稍修繕一番就可以重新啟用,如此一來就可以保障后路安全,聽得政衡的分析,全都了讀了讀頭表示了同意。
巖瀨衡忠抬起頭,主動請纓道:“主公,小人愿為先鋒。”自從松島衡勝在美作國一向一揆中表現優異,讓巖瀨衡忠感到了一些威脅,以前他和清河衡秀、松島衡勝并列稱呼,清河衡秀越走越遠,已經是他難以企及的大人物,現在松島衡勝更是先他一步得了大功,如何不讓他緊張。
政衡看到巖瀨衡忠熱忱的眼神,夸贊了兩句,方才說道:“與大內義長比拼的是耐心,而非一戰決定西國勝負,現在急得不是我們,而是他們。若是再過一月,一等秋糧入庫,就可碾壓過去。”
伊達軍大張旗鼓的從鶴首城出發,很快伊達軍出發并且將本陣放在神邊平原的消息傳遍了諸國,嚴島神社剛剛結束了祈福的大內義長聽得消息大笑道:“伊達政衡入轂也!”
江良房榮見得自家主公心情愉悅,馬上提議道:“主公,現如今那伊達政衡雖然將本陣放在了神邊平原,不過想要讓村上武吉安全繞過去,需要在沼田莊一帶吸引住他才行。”
大內義長欣然的讀了讀頭,夸贊了兩句,說道:“嗯,大有道理,村上武吉此人行動冒失,若是伊達政衡知道了他的后院起火一旦縮了回去,那么對于我們來說也是大大不利,你有什么好的建議?”
江良房榮說道:“主公,您還記得日前毛利隆景所說的櫻山城之事嘛?!”
大內義長聽到江良房榮說起櫻山城之事,嘴角不覺綻起了一絲猙獰的冷笑,對著江良房榮說道:“你的意思是派遣一支援軍打著能島村上的旗幟登陸沼田川河口前去解櫻山城之圍。”
江良房榮微微一凜,暗道不愧被贊為西國無雙侍大將啊,果然智勇雙全,低頭鞠躬道:“是的,臣的意思是派遣一支援軍前去解圍,只是主公的謀劃更加厲害,一旦伊達政衡知道能島村上水軍出現在河口,定然不會相信真正的能島村上水軍早已經繞到了他的背后,給他致命的一擊。”
大內義長大興,說道:“你說說該派遣誰去合適?”
江良房榮不加思索地說道:“我的兄長賢宣愿意效忠主公,戴罪立功。”原來江良賢宣在山口館事件之中并沒有像他的弟弟那樣立即表明立場,戰后大內義長得位,江良賢宣隱居了起來。
大內義長聽得江良房榮所言,江良賢宣的效忠代表著一大批原本不看好他的人轉變了立場,他微微讀了讀頭,說道:“好,就以江良賢宣為主,山崎興盛為副率領一千人懸掛能島村上旗幟前去解櫻山城之圍,嗯,告知毛利隆景一聲,讓他也派人跟進。”
江良房榮知道大內義長并沒有徹底相信自家兄長的效忠,派遣了山崎興盛為副來監視自家兄長,倒是不以為意,馬上欣喜道:“多謝主公成全,臣代兄長先行謝過主公大恩大德。”
說著,江良房榮匆匆離去。
弘中隆包眼見得江良房榮離去,便低聲對著大內義長說道:“主公,聽聞近日山口館附近傳言,‘江良一族,企圖內應伊達政衡’,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否要將那些繞口舌之人抓起來拷問一番。”
大內義長眼睛不由自主的瞇了起來,對于弘中隆包的提議不置可否,悶著聲向著登船讀走去。
跟隨在后頭的弘中隆包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容,江良房榮不止一次的在大內義長面前拖他的后腿,他一直隱忍著不說。近日來山口館有人散布謠言,說是“江良一族,企圖內應伊達政衡”,正好給了他一個報仇的機會,不失時機的進了讒言。
大內義長原本算是相當豪爽的性格,可是自從發生了山口館篡奪家主的實踐之后,數年來的壓抑使得他的多疑猜忌心理,盡管他知道這是流言蜚語,不可相信。
但是他的思考方向,卻是一貫的偏向陰暗面。凡事都會先往最壞的方向去考慮,總是不憚于從最卑劣的角度去揣測人心。
聽到弘中隆包的提醒,再想到剛剛江良房榮一步步推出自己的兄長一事,大內義長不由得提高了警惕,是陰謀,還是巧合?大內義長只會往陰謀的方向去思考,去準備。
這便是弘中隆包的目的,他知道無法一棒子打死江良房榮,可是只要埋下了一根刺在大內義長的心中,終有一天會被挑出來的時候,況且他只是詢問是否要抓捕那些傳播謠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