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然后才有氣無力地鉆進他的耳朵。零條件反射地睜開眼睛,他先是看到被自己血液所染紅的地磚,跟著是三道飛奔而來的身影。
瞬息間,三道影子奔近,卻是楓幾人。
他們并沒有離開。
“笨蛋...”零罵道,但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可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
身體輕震,零看到素把自己抱起來。素直接撕下自己的戰術服,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她已經顧不得自己走光,素用戰術服想壓住零的傷口,但看到零那腹部巨大的空洞時,素的手不知要往哪里落下。
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涌出,再如珍珠般滾落在零冰冷的臉上。素沒有哭出來,只是拼命用戰術服的殘片遮住零的傷口,徒勞地做著她知道的一切急救措施。
零的視野漸漸模糊,在滑入黑暗的前一剎那,他隱約聽到了楓的咆哮。
在零的印象里,楓一向吊兒郎當,像現在般發出憤怒的大吼,這還是第一次。零突然覺得,在這殘酷的時代,有那么幾個會為你的死而感到傷心的伙伴,真好!
死亡在這一刻悄然降臨,當零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素感覺到他的心跳越來越慢,到最后,零的心臟完全靜止了下來。
他死了。
死了嗎?
零問自己。
或許吧,伊米爾的攻擊是致命而準確。身體出現那種程度的損傷,零想不出自己有任何活下來的理由。
可為什么,思維卻還沒有消失?
當零的腦海里彈出這個疑問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飄浮在半空。
這是個安靜的世界,世界的邊緣被黑暗籠罩。然而黑暗沒有讓零感到心慌,反而是一種寧靜。零突然記起有人曾經這么說過:死亡,是最終極的沉睡。它可以使你放下背負的一切,你需要做的,只是安心地休息。
死亡雖然是黑色的,同時也是安寧的。零在它的環抱里,終于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擔。
可你甘心嗎?
有這么一個聲音突然在零的腦海里響起。
零想尋找聲音的來源,但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受控制。身體一動不動,零如同躺在水中一般,懸浮于無盡的虛空。
然而眼中的黑暗,卻漸漸浮起了光。
光芒自微而著,零如同往光芒中掉進去般,他不由閉上眼睛。
當他再睜開雙眼時,零愣了。
他出現在z7基地里。
時光仿佛回到了兩年多前,零站在z7基地的工作平臺上。他看到了許多熟悉的臉孔,有左格、老杰克、莉亞、麗妲,還有漢斯。以及,兩年前的零!
如同故事重放一般,老杰克正宣布著漢斯的罪行,并因為麗妲感染了病毒的緣故,需要流放到荒野之外。
零看著這一切,他曾聽人說,人死時會重新看到自己的一生。現在,是否便是如此?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很快,麗妲在被押走時突然搶到了左格的槍。槍口指向了兩年前的零,可麗妲卻看向了此刻的他:“你欠我的還沒有還,現在便打算死了嗎?”。
零終于色變。
又是強光亮起,當零適應了光亮之后,他發現自己身處荒野之上。
這是片廢墟,城市的尸體安靜地躺在荒野之上。零在一棟破敗的樓房前,被上百名士名包圍著。在這些士兵里,零看到了一頭金色的短發。
索倫,他愕然地看向零的懷中。
他在看什么?
零這時才覺得雙手沉重,于是他低下頭,卻見到了莉亞。
莉亞的脖子淌著血,她用微弱的聲音對零道:“你不是要讓我復活嗎?可讓我活過來后,我要怎么面對你死了的世界?”
零如同被巨錘轟中胸口般,全身一跳。
畫面旋又斂去,黑暗再次溫柔地包裹著他。
零不再懸浮于虛空,他站在一片黑暗里,低著頭。
“是誰?”他突然吼道:“為什么要這樣戲弄我?”
零抬起頭,右眼燃燒著憤怒的金色火焰:“我已經死了,難道連死后也不能夠讓我安靜下嗎?”。
黑暗里滿是零聲音的回響,直到有人說道:“你沒有死,如果你不想放棄的話。”
有那么一瞬間,零生出自己和自己說話的錯覺。因為他不會聽錯,那聲音是屬于他的,他甚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以確定自己并沒有說話。
“你好,我是亞格拉迪斯。”
黑暗里,亮起一團金黃光暈。光暈里,有人朝零走來。等他走近了,零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張臉。
在零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你是誰?”零近乎夢囈般說道:“為什么你擁有我的臉孔?”
“臉孔?”自稱為亞格拉迪斯,卻有著和零一樣長相的男子搖頭道:“這樣說并不恰當,我不只和你長得一樣。甚至感情、記憶乃至基因都和你沒有區別。唯一的區別是,我是未來的你。或者說,當你成長起來時,我和你會在未來的某一個節點交匯,再無區別。”
“我不懂?”零老實答道。
亞格拉迪斯聳了聳肩膀,攤開手笑道:“你不懂沒有關系,我可以給你詳細地解釋一遍。不過在那之前,你還是得回答我之前的問題。零,你還想活下去嗎?”。
“你是神嗎?只要我說是,我便能復活?”零皺眉道。
亞格拉迪斯搖著頭說:“你真笨。我之前說了,你還沒死。可是你如果想死的話,只要主意識消失,肉體也會跟著死亡。聽著,那大家伙的攻擊雖然讓你受了很重的傷。當然,放在其它人身上就算想不死也無法違抗物理上的規則。可你不同,在被攻擊的瞬間,我已經用能量保護住你的心臟和大腦,并切斷和其它器官的聯系。換言之,只要你想活下來,我可以用能量為你再生那些器官,再把它們連上你的大腦和心臟,這樣你就又活過來了。”
“這樣嗎?聽上去倒不錯,但是…”零如同問著自己說道:“活下去又有多么美好呢?繼續戰斗,變強,然后等待著在哪場戰役里再次死去?如果是那樣的話,早死和晚死又有什么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