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
呂宋是由群島組成,四處都是暗礁,所以深水港反而不多,佛郎機人乘船抵達這里之后,便開始四處尋找殖民地點,修筑堡壘,可是修筑堡壘并不容易,首先這里必須靠海,佛郎機人是海上民族,對呂宋土人最大的優勢就在艦船,所以堡壘若不靠海,一旦有事就很難得到補給、救援,呂宋雖然海岸線極長,可是要尋到一處靠近深水的陸地卻也不太容易,在經營了十幾年之后,佛郎機人終于尋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區域——伊莎貝拉公主港。
如今這里,幾乎是佛郎機人活躍的聚集區,至少在呂宋,佛郎機人大多在這里活躍,在這里,佛郎機人修建了三處第九百零一章:要嘛戰斗,要嘛去死堡壘,堡壘之中搭設了炮臺,港口依靠著堡壘依山而建,西面朝著深藍的大海,佛郎機在呂宋的一千七百人規模的軍隊,就駐扎在這里,除此之外,還有七艘艦船供這支軍隊使用,而在堡壘附近,則是佛郎機人得聚集區,那些渴望東方冒險的佛郎機人在這里進行著各種的生業,有往返的商賈,有四海漂泊的水手,除此之外,還有雇傭了一些土人奴隸的工坊。
對佛郎機人來說他們的本業原是發現大陸,并且進行搶掠,至于經商,顯然興趣不大,比較搶掠能產生暴利,而單純的經商比起這暴利來實在不值一提。
不過這里不比他處,隨著大明海貿的興起。搶掠已經變得極為困難,佛郎機人已經招受了幾次報復。損失不小,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也不得不改變策略,選擇在另一方面與大明競爭,大明的商品多以奢侈品為主,如絲綢、瓷器、茶葉,有了這些高端商品的帶動,導致連大明的其他貨物。都烙上了高端的印記,尋常的鐵器也是價格高昂,再加上聚第九百零一章:要嘛戰斗,要嘛去死寶商行為主導,控制了貨物的價格。這就導致大明的商品往往居高不下,而佛郎機人索性與之競爭,尤其是在布匹方面,佛郎機人的布匹與大明的布匹質量相差無幾,可是價格上卻比大明低上不少,一些佛郎機人看中了商機,紛紛在呂宋、爪哇等地修建工坊,將貨物販賣到南洋各國。
不過現在,在呂宋的伊莎貝拉公主港里,當地的總督卻是遇上了一件尤為棘手的事。消息已經傳來,總督的使者在廉州遭到了扣押,罪名也已經確認,勾結亂黨,圖謀不軌,一行使節數十人,都將在廉州處以極刑。
明教的目的是迫使楚王造反,而佛郎機人的目的則顯得更加簡單,廉州是明朝貨物出入的唯一口岸。搞亂了那里,對佛郎機人有極大的益處,所以雙方一拍即合,很快就達成了默契,佛郎機人給予明教的活動份子進行掩護,順便借了明教的刀來進行顛覆破壞。
這次行動自然有著極大的風險,在伊莎貝公主港內部,爭議也是不小,畢竟這不是玩笑,一旦被楚國察覺,就極有可能招致報復,可若是這件事成功,對于佛郎機人的益處實在太大,這些漂洋過海而來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最后大多數人還是沖昏了頭腦,決心采取行動。
可是現在被楚國人察覺,事情敗露,使節團已經被扣押,而且面臨的是殺頭的危險,呂宋總督終于忍耐不住了,在內部的壓力之下,他決心向楚王提出抗議,抗議他們即將進行的暴行。
這便是他們邏輯的可笑之處,他們不介意殺人,甚至在搶掠過程中,殺人都是家常便飯,他們采取對廉州的行動,更是不會去思考這么做會導致多少流血的事件,可是一旦別人反擊,他們便立即變得振振有詞起來,理由有很多,要嘛是狡辯這些使節們正直、善良,要嘛就是搬出上帝,宣揚上帝的慈愛,當然,口氣之中不乏威脅之詞,遠在西洋的西班牙國王殿下已經知悉了此事,楚國的貿然行動將會觸怒到國王殿下的威嚴,一旦使節們被處死,這將導致一場戰爭。
善意的勸說,上帝的仁愛,再加上各種的威脅,這一封國書承載著許多的信息,直接送去了廉州。
不過就在最近,更確切的說就在昨天夜里,呂宋總督被他的仆人叫醒,廉州的消息已經傳來,使節已經處以了極刑,顯然楚王不太吃總督這一套,甚至連國書的回函都沒有一份,就以及擅自采取了最強硬的措施。
這一夜,公主港里的重要人物們都沒有睡,他們在總督府里先是狠狠抨擊了楚國的野蠻之處,可是很快,一個問題又擺到了案頭上,接下來該怎么辦?是否進行強而有力的報復行動,畢竟這一次被處以極刑的是使節,更是西班牙國王冊封的侯爵,是加泰羅尼亞大公的嗣子,這么一個重要的人物被殺,難道只能袖手旁觀?
總督是措辭最強硬的一個,因為使節是他派去的,而這位使節顯然也是實權人物,現在因為他的錯誤導致了使節的死亡,西班牙貴族們定然會對他產生種種的疑竇,因此他極力要求報復。
可是反對的人也很多,最重要的是,如何報復?
單憑呂宋的這一千五百名士兵?這顯然杯水車薪,就算是西班牙國王殿下帶著天主的旨意發動戰爭,以王國的極限,也至多將五千名士兵在一年之后派到這里,和風頭正勁的楚國人爭雄,簡直就是找死。
不過這里頭也不乏有聰明人士,他們和總督的立場是一致的,其實大家都知道,在南洋他們處于弱勢,能夠在這里站穩腳跟,只不過是因為大明和楚國對他們視之不理而已,一旦開戰,對誰都沒有好處,可是在措辭上,他們必須強硬,這是政治問題,不是軍事問題,必須用政治的手段來解決它,可是措施強硬是一回事,采取報復手段又是另外一回事。
結果大家在總督府爭議了整整一天,卻是一點結果都沒有,總督欣然接受這樣的局面,他多次在各種場合進行強而有力的回應,將來能給國內造成一種硬漢的形象,同時,有人發出異議,導致報復行動流產,最后他又可以推卸掉這個責任,不管怎么說,他在這件事上的態度是無可爭議和指責的。
按照總督的心思,這件事將會進行一次漫長的爭議過程,在爭議過后,事情也就風平浪靜了,他的錯誤會被掩蓋,而國王殿下顯然也不會給予他魯莽的做法進行懲罰,只不過…
到了傍晚,此時已到了七月,呂宋的天氣尤為潮熱,和西班牙宜人的氣候全然不同,這些膚色已經略帶了一些發紅的人往往在這個時候會聚集到總督府舉行一場宴會,大家喝著從母國帶來的葡萄酒,暢談著自己對近來時局的看法。
總督在宴會中出現,與一些貴賓進行私下磋商,顯然總督大人仍舊和他白日的看法保持了一致,他無可爭議的強硬立場確實為他增加了不少形象分數,至少在軍官之中換來了好評,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一場滅頂之災已經悄然到來。
晚上九點,習慣了晚睡的貴賓們顯然還沒有離去的打算,而一個士兵幾乎是魯莽的沖進了總督府,一個消息帶了來,讓所有人戰栗。
在公主港附近的海域,出現了大量的武裝船只,總數在三百以上,打的是楚國的水師旗幟,而且他們抓住了一個佛郎機商賈,利用他前來報信,向總督府提出了三個條件。
第一,佛郎機人因為陰謀引發動亂,楚王要求所有的佛郎機人解除所有武裝,成為俘虜,人身自由暫交楚國當局處置。
第二,佛郎機各處堡壘、港口的管理權全部移交楚國。
第三,位于南洋的佛郎機最高官員必須負荊請罪,前去廉州,解釋事情的經過,再由楚王殿下酌情對其進行處罰。
事情…似乎大條了。
宴會廳里,女賓們已經全部退下,而總督的臉色已經形同豬肝,他沒有想到,楚人在處決掉了使節之后,還會有下一步的懲罰行動。顯然人家打算動真格的,這一次是打算一鍋端。
接下來該怎么辦?
紳士們目瞪口呆。
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條件,分明就是讓他們投降,并且任由他們的敵人進行處置,楚人能處決那些使節,說不定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他們。
難道進行戰斗?
西班牙的紳士們不是一直都擅長以少勝多嗎?
總督瞇著眼猶豫不決,白日他口若懸河的強硬措辭此時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