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日的正午,從聚寶樓出來,柳乘風直接打馬到建昌伯張延齡的府邸,而在張府早已張燈結彩,四處懸掛起燈籠,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張府的管家親自在中門外頭張望,一瞧見柳乘風帶著高強、顧長東遠遠地勒馬過來,管家不禁喜上眉梢,低聲說了句來了、來了,便歡天喜地地迎上去,給柳乘風拉了馬,才喜滋滋地道:“侯爺,我家老爺久候多時了,快請,快請。”
柳乘風也不啰嗦,下了馬,徑直進了張府,至于高強和顧長東二人則在門房這邊止了步,由人領著去另一邊吃酒了。
今日是張延齡做東,不過張鶴齡和朱厚照都到了,算是聚寶樓的股東們小聚,這張家兄弟如此氣派了許多,每個月都能從聚寶樓里拿到上萬兩銀子的分紅,比起那點兒田莊的歲入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別,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如今有了錢,便鮮衣怒馬,這建昌伯的府邸比往昔不知華麗了多少倍,據說建昌伯請的酒席便花費了一千兩銀子。
能奢侈到這個份上的,也只有這一對傻乎乎的兄弟了。其實他們也沒有什么大志向,無非只是愛奢華而已,如今如愿以償,心中對柳乘風不免有著敬佩和感激,因此柳乘風一回京師,張家兄弟便琢磨著無論如何也要請這位‘恩人’好好地吃一頓酒。
柳乘風一到花廳,張鶴齡、張延齡便立即站起來,笑嘻嘻地請柳乘風坐下,朱厚照笑呵呵地在旁道:“師父上坐,今日你才是主角兒。”
柳乘風笑了笑,坐在首位,隨即便有仆役人等開始上菜,柳乘風倒是吃膩了平常的酒菜,尤其是酒席,第一次吃還有些味道,吃得多了,反而有點兒膩味,柳乘風反而懷念起當年擺字攤時的炊餅之類的食物,只是雖是這樣想,他卻不敢去買來吃,因為他心里清楚,懷念從前的這些吃食只是心里作怪而已,真要吃了,連懷念的東西也都沒了。
這種心理說來可笑,偏偏這就是人的本性,和葉公好龍的心理差不多。
張鶴齡笑呵呵地道:“柳兄弟這一趟來遲,待會兒上了酒菜,非要罰酒三杯不行,你瞧瞧看,拜帖里叫你午時來的,你卻偏偏耽誤了半個時辰,害得我們久等,你來說說看,該不該罰。“”
柳乘風也笑了,道:“好,壽寧侯吩咐,莫說三杯,便是十杯也奉陪了。”
張鶴齡在旁大笑道:“說話算數,那就十杯!”
一旁的朱厚照顯是餓得有些不耐煩了,突然道:“對了,師父方才是不是去了聚寶樓?怎的耽誤了這么久?”
聽說柳乘風去了聚寶樓,張家兄弟眼睛一亮,張鶴齡道:“聚寶樓?柳兄弟去聚寶樓做什么是查賬嗎?柳兄弟透個底,這個月的分紅還會不會漲?”
說到錢,這張家兄弟就兩眼冒光,這也沒辦法,這對兄弟沒啥追求,就好這個。或者是因為從前窮怕了的緣故,所以說人不能受窮,受了窮的人一朝富貴,胃口就比別人要大。
柳乘風笑道:“倒不是去查賬,只是有一筆生意想要和商賈們搭個伙。”
這一下,張家兄弟眼睛更亮了,二人對視一眼,柳乘風做生意的能耐,他們真真切切地見識過的,當年他們一千兩銀子入股,到現在一本萬利,幾乎每一個步驟都是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過來的,他們一輩子都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能這么賺錢,而且掙得如此輕松。
對柳乘風的本事,兩個人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時候聽到柳乘風又有生意要做,都不禁問:“不知是什么生意?柳兄弟,這可是你不仗義了,你做生意為何不拉上我們?”
語句中有著責怪的意思,不過又不敢太過責怪,所以張延齡和張鶴齡在小小地責怪之后,一起露出笑容,這意思是說,我們是開玩笑的,并沒有見怪的意思。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怎么?兩位國舅也要入股嗎?要入股倒是可以,不過這一次入股的本金可就多了一些,這門生意仍舊是老規矩,太子殿下肯定是五成的,其余的五成,才算入股,這個規矩到時候我會向所有要入股的人講明白。”
直接給太子五成,張家兄弟倒是沒有話說,畢竟是自個兒的外甥,而且他們也知道,這種事沒有太子攙和,生意未必能做得下去,柳乘風的生意肯定是有天大干系的,不拉上太子,怎么讓人放心?
朱厚照笑嘻嘻地在旁道:“還是師父疼我。”
柳乘風白了他一眼,隨即正色道:“不過你們真要入股,倒也加緊一些,將來肯定虧不了你們。”
張鶴齡問:“不知柳兄弟入股了多少?”
柳乘風伸出五根手指,笑呵呵地道:“我入股了五十萬兩。”
五十萬兩…
這對兄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柳乘風這個家伙倒是夠狠的,不過柳乘風肯投入如此之大,足見這門生意的利潤,張家兄弟又是對視一眼,似乎在詢問對方的意思,隨即張鶴齡道:“柳兄弟的生意準是錯不了,不過本侯的家里并沒有太多閑錢,不如這樣,先入股十萬兩吧。”
張延齡見狀,也放出話來,愿入股十萬兩。
敲定了入股的數額,柳乘風又笑了,慢悠悠地道:“先別急著說入股的事,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實話和你們說了,這生意若是做成,將來的盈余未必會比聚寶樓少,只是還有一個麻煩,若是不能敲定,這入股的事還是不要談的好。”
麻煩…
張家兄弟不由地皺起眉,聽到這生意掙得只會比聚寶樓多而不少,他們兩個早已怦然心動了。錢,誰不喜歡?自然是越多越好,而聚寶樓的盈余是多少,兩個兄弟知根知底,既然還有這么好掙的銀子,便是有天大的麻煩也得解決了才是。
張延齡不禁道:“柳兄弟,有什么麻煩直說無妨,大家一起掙銀子,禍福與共,看看我們兄弟能不能幫襯一二。”
柳乘風微微一笑,手撫著書案,慢悠悠地道:“開海!”
開海…
這一對傻兄弟呆住了,方才一副蠻有把握的樣子,此時臉色也變得又青又白起來,他們這對兄弟雖是張皇后的嫡親弟弟,一等一的皇親國戚,別的事到了他們手里至少還有幾分把握,可是開海這件事,他們卻知道,簡直想都別想。
這事兒已經不是宮里點個頭這么簡單了,阻力之大,可謂人盡皆知,這不是開玩笑嗎?
兩個人都不禁泄了氣,只能默默苦笑。
連朱厚照對開海的事也有耳聞,不禁咋舌道:“師父,開海的事還是別想了,莫說父皇不答應,就是真答應了,這一條也施行不下去的。”
柳乘風卻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若是有辦法呢?”
張家兄弟的眼中不由地生出了些許的希望,若說柳乘風的鬼主意,那可真是不少,人家說有辦法,說不準兒還真有辦法,想到那巨額的利潤,二人不禁眼紅而熱,都忍不住道:“柳兄弟有什么辦法,說出來聽聽,若是可以效勞的地方,咱們兄弟赴湯蹈火也干了。”
這時候酒菜已經全部上來,柳乘風朝他們笑了笑,道:“來,先不要急,我肚子餓了,大家先吃過酒菜再說。”
張延齡和張鶴齡都是急性子,見柳乘風不溫不火的樣子,都有點兒著急上火,可是人家不肯說,只好耐住性子一起干笑,陪著柳乘風心不在焉地吃酒。
倒是朱厚照放得開,這個家伙生來就是富貴命,雖然偶爾缺銀子花,可是對他來說,只要手里的銀子夠就能得過且過,至于明天的事,他是不想的,因此反而豪邁了許多,沒這一對舅舅這么多小九九,聽到柳乘風要吃酒,頓時來了精神,笑呵呵地道:“師父,不如我們比一比酒量如何?”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賭注是什么?”
這就是柳乘風的特別之處,也是柳乘風最吸引朱厚照的地方,換了自己的父皇或者是文武大臣,自己若是說出這種話,對方肯定要拉下臉來的,給朱厚照好好說一說這喝酒的害處,讓朱厚照頭昏腦脹。可要對方換做了劉瑾、張永等人,聽了朱厚照這樣說,便會立即諂媚的表示自個兒怎么是殿下的對手,再狠狠地拍一記馬屁。唯有柳乘風聽了他的話,非但不會板下臉來訓斥,也不會堆起笑來大獻殷勤,一句賭注是什么,立即激得朱厚照血脈噴張,攥著拳頭道:“若是輸了,明日寫三篇文章給師父,可要是師父輸了如何?”
柳乘風道:“為師不會輸,不過要是為師輸了,索性讓你三天之內好好地玩玩,不必交功課!”
朱厚照一拍桌案,豪氣萬丈地道:“好,來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