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先的兩百騎兵已是如狼似虎一樣沖入了越軍的大營。越軍設置大營時,雖設了土壘和樹木砍伐下來的木欄,不過用處卻不大,尤其是那一觸即倒的木欄,頃刻之間便被坐騎沖開,隨即,兩百騎兵四面出擊,在這大營中來回狂奔,所過之處皆是哀嚎。
其實從一開始,越軍就不曾想到有人襲營,畢竟這里是越境,越軍只是在這里演武。
可是當明軍突然出現,這些毫無準備的越軍霎時亂了,倒不是他們沒有勇氣,只是事發突然,將尋不到兵,兵尋不到將,一盤散沙之下,哪里組織得起反抗?
再加上明軍四面的喊殺聲,乍聽之下,還以為有十萬大軍圍定沖殺,越人們軍心大亂。先是一隊明軍騎兵沖殺進來,隨即是一波又一波的步卒,篝火被踢散,燃起了帳篷,越軍們倉皇鼠竄。
假如他們拒守在關隘,而不是在這平原上扎營,就算是背著山安營,估計也未必會敗得這樣徹底,只是越人實在想不到在這里會遭遇到明軍。
明軍的軍戶就算再廢物,此時在重賞的激勵之下,又見越人鼠竄,一時之間人人皆成了虎賁,一路驅殺,大營里火光、血光、高昂的喊殺和凄厲的吼殺聲交織一起…
天穹被火光燙紅了一片,越軍丟盔棄甲開始奔逃,而此時此刻,從四面八方突然傳出隆隆的鼓聲。
哄哄…
這是追擊的號令,明軍們士氣一振,瘋狂地展開了追擊。
一個腦袋就是十兩銀子,而這些越人如今早已成了屠刀下的綿羊,這時候若是不掙這銀子,什么時候掙?
一隊隊軍戶的眼睛紅了,手舉著屠刀一路追殺,有的甚至追了二十多里,回過神來,手里提著一串串的人頭,才發現已經迷了路。
清晨的曙光灑落下來,陸陸續續的明軍開始回營,一夜的搏殺已經讓他們身心疲憊,而王韜帶著幾個書吏也是熬紅了眼睛,清點戰功可不是一項輕松的工作,這一戰收獲實在太大,以王韜的估計,斬首的越人至少超過了七千,這還不包括傷殘,這個數字實在有點兒駭人聽聞,剛剛進入安南國,想不到明軍就迎來了這么一場大勝,而且這場大勝未免也太過輕松了些,讓王韜現在還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越軍自黎正以下悉數斬首,血腥過后,明軍們雀占鳩巢,便宿在這越軍的大營之中。
一直到了正午,王韜的清點工作才算完畢,連忙拿著名冊前去大帳見柳乘風,柳乘風已是睡了,不過李東棟卻沒有睡,倒不是他不困,而是柳乘風睡下,這大營的雜務總還要有人來署理。
王韜便將名冊先交給李東棟,李東棟看了名冊,不由笑了起來,淡淡地道:“此戰,只怕安南北部的越人精銳盡喪了,侯爺這一步棋已經下完,該下第二步了。”
王韜忍不住問:“第二步是什么?”
李東棟看了王韜一眼,沉吟片刻,才道:“你我很快就會見曉。”
看著李東棟一臉的神秘,王韜心里更是狐疑,不過他不敢再多問什么,就算問,人家也未必肯說,只好莞爾一笑,道:“那學生先去歇息了。”
李東棟見他一臉困頓的樣子,自是點頭,道:“好好睡一覺,明日清早還要開拔。”
開拔…去哪里?莫非當真是升龍?那兒可不比這里,偷襲這種把戲只能玩一次兩次,總不能次次都見效,而且升龍和這里的軍營不同,沒有個半年之功,便是數萬大軍圍城,也未必能夠成功。
開拔去升龍,這不是找死嗎?
王韜帶著滿腹的疑惑,一頭霧水地告辭出去。
越人的逃兵立即將被襲的消息傳遍整個安南北部。有人說,是明軍十萬大軍突然殺到,一舉圍殲越軍大營。更有人說,大明朝廷已經下達了旨意,發兵五十萬伐越,前鋒大軍已經開到。還有人則是繪聲繪色的向人描繪當日夜里發生的事,先是轟隆隆的騎軍突然殺到,也不知多少人,直殺得人仰馬翻,緊接著四面都是鼓聲,似有千軍萬馬奔殺而來,四處都是明軍,到處都是鐵騎和戰馬,越軍一潰千里,立即潰不成軍。
這些流言在大越國的京師東京,自然是不足采信。大越國的小朝廷也不是蠢蛋,當然不會相信這些鬼話,不過很快,消息就證實了。
逃回來的一個越國將軍帶著一隊散兵游勇出現在了東京城下,越王景統,景統是這越王的年號,真名叫做黎暉,黎暉聽到精銳悉數被明軍圍殲的消息,直嚇得渾身冷戰,這些越軍可是鞏固東京的越軍精銳,更抽調了不少北部邊關的精銳與之會師,原本黎暉的打算不過是想火中取栗,從漢人手里撈點兒好處,可是誰曾想大明居然招呼都不打就開戰了。
黎暉繼位不過三年多的時間,新君剛立,可是他的父王卻是一代雄主,曾親征南掌獲得大勝,在自己父王的光環之下,黎暉心里頭也渴望著展示自己剛強的一面,以此來樹立自己的威望,可是誰知這威望還沒有建立,就被人狠狠地刮了一個耳光,到現在,黎暉的臉上還火辣辣的痛。
景統王黎暉憤怒了,可是很快,當逃兵的流言一個個傳來,卻又將他嚇了一身的冷汗。
難道大明朝廷當真出兵了?若是大明傾國而來,小小越國自是以卵擊石,只怕要重蹈大明文皇帝時期的覆轍,雖說經過幾十年的奮戰,明軍終于撤軍,可是陳氏越國自此覆滅,江山最終落到了黎氏的手里,黎暉可不愿做第二個陳氏,被人取代了自己的江山。
為了這個事,黎暉連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議,越國丞相莫正庸卻是勸慰說,大明若是出兵,必定事先會有戰書,訴說越國的罪狀,絕不可能突然襲擊。況且就算出兵,自然也要籌措準備,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所以莫正庸的意思,這一次的戰事或許是誤會,又可能是地方巡撫的謀劃,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大明,訴說此事,請大明皇帝做主。
莫正庸的意見倒是讓黎暉心安下來。只是那個逃將的出現卻讓黎暉又提心吊膽起來。
黎暉接見了那個逃回來的將軍,這逃將乃是越國的北部將軍,是芒街越軍的副帥,深受黎暉的信任,他的話,黎暉不得不信。
這逃將先是述說了被襲的經過,接著十分駭然地說起明軍的勇猛,當黎暉問到明軍的數量時,副帥毫不猶豫,直接道:“人數只怕在五萬以上,或許十萬亦有可能,以明軍戰力來看,當是明軍精銳…”
這一句話差點兒沒把黎暉嚇個半死,就算是五萬的明軍就絕不可能是一個地方巡撫所能隨意支配的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大明朝廷策劃已久的行動,大明朝廷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這些恐怕還只是明軍的前鋒,天知道接下來會有多少明軍源源不斷地出現。
黎暉幾乎是赤紅著眼,瞪視著這名副帥,惡狠狠地道:“當真有不下五萬之數嗎?”
面對越王的責問,這副帥連半點猶豫都沒有,這個時候猶豫就是欺君,更何況這一次他大敗而歸,惶惶如喪家之犬,若是說明軍不過是幾千草寇,這不是直接說自己無能嗎?上萬的越軍精銳竟只是被數千的明軍偷襲成功了。
再者說,當日夜里雖然混亂,可是明軍的聲勢實在不小,就算沒有五萬,兩三萬之數也還是有的,想到這里,這副帥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愿用人頭作保。”
事到如今,黎暉已經不得不相信了,他呆呆地坐在銀椅上,不由地目瞪口呆。
別人的話,黎暉可以不信,可是身為黎暉跟前的親近武將,黎暉怎么能不信?他長吸了一口氣,隨即道:“立即召喚群臣來銀安殿議事,商討軍國大事,快!”
后面一個快字顯出了黎暉急迫的心情,這已經關乎到了大越國的生死存亡了,雖然平時他可以口出狂言,出言藐視大明,可是這些話卻都是說給下頭人聽的,是為了漲自己的威風,可是黎暉的心底最清楚,大明的戰爭機器一旦運作起來,將會爆發怎樣的力量。
黎暉知道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的與大臣們商議,隨即尋求應對的方法,無論如何也得先要化解眼下的危機。
越國的大臣們還沒有來,黎暉已經焦灼不安地在這銀殿之上負手來回踱步,他略帶幾分黝黑的臉色陰云密布,時不時發出幾句大吼:“人呢,為何還沒有來?快,再派人去請!”
今天有事去了一趟南昌,回來得太晚,努力碼字,晚飯都還沒有吃,不過仍舊三更,這是第二更,第三更會晚點到,讓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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