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影子對持了一會兒,我終于忍不住再次喝道:“誰?”不管這影子是什么東西,總比剛才我看到的黑影好,沒有憑空消失,但正因為這樣,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反而更加增添了幾分詭異。
“老朽也正要問你,你是誰?為什么無辜闖入本寺?”對方,居然開口了,隨即,一道橘黃色的光亮了起來。
我這個時候看的分明,那在黑暗中看起來呈現白影的,居然是一個年約七旬左右的老者,佝僂著身子,手中提著一盞油燈,只是原本他似乎并沒有點亮油燈,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故意嚇唬人。
他身上穿著一身道袍,看樣子向是一個出家人,只是道袍已經洗得發白——我心中狐疑,這里可是寺院,不是道觀,哪里來的道人?
見到對方是人不是鬼,我終于松了口氣,忙著轉身出來,對老人笑道:“老人家好,我因為進山采藥,無意中誤入貴寺,還請老人家見諒!”我忙著把來意解釋清楚,同時也表明態度,我沒有惡意。
“因為不小心,摔在了泥潭中,所以進后院找水井打點水洗洗——”我訕訕笑道,畢竟,不請自來,還闖入人家廂房內,確實是我失禮了。
“沒事!”老道人沖著我點點頭,又道,“荒山之中,也沒什么值錢之物,先生隨便看就是,只是這里卻不同!”
“哦?”我忙著走了出來,從走廊上取了包袱衣服,好奇的問道,“為什么?”事實上,我也知道這里不同,那只紫金香爐,上面的花紋精美古樸,不像是現代之物,想來是個古意兒,更何況,就算是不是古董,紫金本身的價錢,比黃金還要貴一點,那么一個香爐,雖然不夠大,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了,足夠讓人垂涎。
而能夠用得起這等上好檀香的人,就更加非同等閑了,沒錢——誰燒這玩意?
“這地方有什么不同了?”我忙著走出房門,順手還把門掩上,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的故友亡故了,他終日奔忙,無暇照顧,托付老朽每日給上香,讓他的朋友可以在陰司受香火供奉,不受惡鬼欺凌!”老道人提著油燈,領著我向前走去,同時向我解釋道。
我頓時釋然,難怪這和尚廟里面,居然供奉著一個凡俗女子的畫像,原來竟然是這么一回事。
想到這里,我輕輕一嘆——我那位故友也亡故多年,他生前極是講究,死后我卻是連著一炷香也沒有給他燒過。
“老人家是出家人?”我好奇的問道。
“算是吧!”那老道人有些尷尬的干笑起來。
“我見老人家身著道袍,卻為什么在這寺廟之中歇腳?”我詫異的問道。
“老朽身無長物,凡塵無處存身,早些年路過這寺院,雖然香火早斷,但房舍還在,正好容身,于是就一直在此歇腳。”老道人解釋道。
我點點頭,想起佛像后面的那具棺材,實在詭異,不僅問道:“為什么佛像后面…”
老道人沒有等著我說完話,就說道:“你是說,佛像后面的棺材?那就是老朽故友的朋友…”
那棺材內,居然是那位叫做“白珍珠”的美貌女子,我聞言有些愣然,原本以為廂房里面掛著她的畫像,又有香火供奉,這“白珍珠”應該入土多年,沒想到,棺材居然還封存在這荒廟中?
“人死升天,只當入土為安,卻不知道老人家這位朋友,為什么不讓故友入土為安?”我難掩好奇心,問道。
“未曾尋覓到風水佳地罷了!”老道人搖搖頭,輕輕一嘆,“我那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過癡了一點,罷了,你是過路的郎中,也就不要再問這些,且在這房里歇息一日,明日進去吧!”
老道人說話之間,已經把我帶到前面一處空房中,把油燈放在桌子上,又囑咐了我兩句,就掩門出去。
我心中感激那老道人,雖然他出現的時候,著實嚇了我老大一跳,但終究是我心中有鬼,不管別人的事情。
我走了一天的山路,晚上又在古墓中折騰了一夜,又被驚嚇數次,如今老就疲憊不堪,把背包當枕頭,往床上一躺,就直接睡著了。
朦朦朧朧中,我似乎看到那個穿著白色旗袍的眉毛女子,推開門走了進來,來到我的床前,和我說著什么,我想要睜開眼睛,卻怎么都睜不開。
接著,我似乎深陷泥潭中,無數的尸鱷撲上來,撕咬我的肉體,我痛得嘶吼出聲,奮力掙扎,無奈尸鱷卻是越來越多,最有鱷王也上來,那長而寬大的嘴巴,一口就咬斷了我的脖子…
我的鼻子里面,清楚的聞到了血腥味,而恍惚中,有一個黑影,穿著長長的黑色袍子,飄飄然的晃了過去,我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臉,卻怎么都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算是清醒過來,發生身下濕漉漉的一片,竟然被汗水濕透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算是徹底的清醒過來,躺在床上,回響夢境,依然是滿頭冷汗,窗戶外面,已經是一片晶亮,看看那日頭,大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想想也是,我是到快要黎明時分才睡的。
我忙著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走了出來,果然,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我昨天晚上洗過的衣服,曬在外面,都已經干透,剛剛入秋,這太陽可夠毒辣的。
我把衣服收拾好,放在背包里面,然后走到井臺上打水,這次,那口古井平靜無波,和普通的水井一樣,也許,昨天的一切都是錯覺?都是那南柯一夢?
這水井之下,怎么可能有東西?水井中的鐵鏈依舊在,我卻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伸手卻拉扯那鐵鏈,鐵鏈沉重異常,我用力拉扯,依然是紋風不動。
算了,不去研究這玩意,我打了一點水,洗了個臉,然后四處尋找那老道人,想要給他一些錢做川資,不料卻沒有找到,最后,我收拾好東西,把錢壓在了佛臺上,轉身離開,距離這紅蓮寺不遠,就有一個小山村,我得找人問問,這里是什么地方?
那個小山村距離紅蓮寺,不過幾步路,我繞過紅蓮寺,很快就到了村子口,村子口上,豎著一塊石碑,上面寫著兩個大字——烏村!
想來,這村子里面的人,烏姓居多?
烏村不大,大概二十來戶人家,我想要隨便找個人家問問,順便買一點吃的,但接連走了幾戶人家,竟然都沒有人答應,我心中好奇,難道這小村子竟然出了什么事情,導致村子里面的人都去了?
幸好,繞過一道竹籬,我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杖,不斷的搖頭嘆氣,微微顫顫的走來。
我忙著上前,攔住老人,含笑問道:“老先生,向你打聽個事情——”
“啊…”老人看看我,指著自己的耳朵,大聲問道,“你說什么,我聽不見了…”
我嘆氣,這老人年歲大了,耳朵背了,不好使,我只能夠湊近老人耳畔,大聲道:“老人家,這里是什么地方,距離洛河鎮還有多遠?”
“烏老頭家出了妖孽…”老頭語焉不詳的說著,答非所問,說完,拄著杖,也不理會我,就向前走去。
“妖孽?”我愣然,難道我聽錯了?好好的村子里面,怎么會有什么妖孽?我一邊想著看,一邊準備繼續找個人問問,幸好,沒走幾步路,就碰到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娃,隨意問了幾句,這才知道——這個小村子就要烏村,至于洛河鎮在什么地方,小女孩子只有五六歲大,根本不知道。
倒是剛才老頭說的那個什么“妖孽”,這女孩子倒是清清脆脆的向我說清楚了——原來,這村子里面有個烏老頭,討了一個外村的女子做媳婦,中年得子,甚不容易。
烏老頭的女人是難產,剩下孩子就伸腿去了,這烏老頭是又做爹又做娘的,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年方十四歲,名叫烏山,倒也生的清清秀秀的,不料,一個月前,這孩子說是肚子痛。
開始烏老頭也沒有在意,以為是吃壞了肚子,就去村子里面唯一的王大夫那里,配了一下拉肚子的藥給孩子吃了一下子。
說來還真是管用,那孩子自從吃了藥,就沒有在腹痛過,但不知道怎么著,如今短短數日,這孩子的肚子,居然一天天的大了起來。
開始烏老頭還以為孩子十四五歲上,正當發育,莫非是長胖了?也沒有留意,但就這幾日,這孩子的肚子,竟然長得鼓脹了出來,像那懷孕即將臨盆的孕婦一般,而最近,孩子再次開始嚷著叫肚子痛。
烏老頭無奈,只能夠把烏山帶到王大夫那里,不料王大夫一看,就嚇得慌了手腳,只呼“妖孽!”
如今,村長請了眾人,都聚集在烏老頭家里,商議如何處置這“妖孽”。
我聽得卻是奇怪,肚子鼓脹,可未必就是妖孽,病情有多種,最有可能的是寄生蟲——我一邊想著,一邊向小女孩打聽烏老頭家的方位。
小女孩名字叫小花,很是熱心,不顧玩耍,忙著帶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