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不小打擊的明君最后也沒能從老者口中套出一句話來,只能失落地離開。見明君走了,老者嘆息著搖了搖頭,他坐在木凳上,粗糙的手摩挲著那塊尚無形態的木雕,這東西真是不能隨便給人看啊,就連小明子都沒辦法接受。
這木雕里記錄的破陣過程其實很簡單,就是太簡單了點,才讓人害怕。從戰陣流傳至今,雖然每個戰將入門時都拿著一本基本陣圖,但他們的師傅都該說過,基礎陣法是無法與人對戰的。基礎陣法的內容并不全面,或者是單純的攻擊陣或者是只有防御能力的陣,太過單一而且一眼就能看破。
今天,那孩子打破了這個被口耳相傳了無數年的鐵則。
陣塔九層,完全不同的九種戰陣全部被她用基礎戰陣給破了。雖然每次都是險勝,而且用時極長,但看她用兵方式十分巧妙,每次都能牢牢抓住對方的弱點進行有效攻擊。如果是真正的對戰,恐怕對方都不會知道自己輸在什么地方。
這種人兵行詭道,用細節控制戰局,戰場之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整場戰斗幾乎完全處于他們的掌控之下。擁有這樣天賦的的人,他在幾千年間只遇到過兩個,如今距離上一個人的出現已經過了三千多年。
在這個看似平靜,實則已經日漸混亂的年代,出現這樣一個人,也不知是這世道之幸運還是不幸。
明君在陣塔外獨自站了許久,妖族的上空依舊布滿烏云,他第一次覺得這天空讓人如此壓抑,人族將興么?
人族與妖族從來不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唯一一次結盟還是為了對付那位神秘的女戰神,以及她背后的不明勢力。如今,妖族當中雖也有些天賦不錯的后輩,可他們連藍小漾都比不上,更別提她…
就算是連的師妹,也不能放任下去。魔門,已經出了一個戰神,不能出第二個。
最后一個出塔的秦慕兒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那時候陣塔周圍也沒有多少人,所以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天盟長老身邊的柳欺聲,那人太惹眼,光是站著就能夠吸引別人的目光一樣。他竟然還在?
兩人目光交錯,隨即錯開,彼此都毫無表情,沒人看得出來他們認識。
柳欺聲帶著師妹離開,秦慕兒則跟著那些被淘汰的修士們隨著天盟長老回住處。
回到住處之后,秦慕兒整個人癱到了床上,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記得上次跟云翔月用棋盤演陣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的,沒想到這還不是真刀實槍的對戰,她就差點沒堅持下來。
難怪來的時候,入門的修士不給她妖牌,如果不是她肉體強橫,能夠堅持得住,走到第七層就沒辦法繼續了。
控制手下兵將進行戰斗十分耗費精神力,還要隨時關注戰場,把握好每個戰機進行安排,這戰將真不是普通人能當的,就算在魔門的訓練都沒有這么累。
想想那些個戰神,能走到那一步可真是不容易,想來他們的精神力一定強大的驚人,否則根本無法掌控住戰局。
秦慕兒當然不知道,不是所有戰將都能夠隨時注意戰場的變化,并立即想好應對辦法的,他們大多是在對方大規模變陣的時候才會出手應對。隨時隨地掌控住全局,只有經歷許多生死對戰的戰將才懂,而且懂也不意味著能夠做到。
一陣胡思亂想之后,秦慕兒的呼吸漸趨平穩,陷入了無意識的深度睡眠當中。
時間過了不到兩個時辰,秦慕兒猛地睜眼,經過休息她的疲憊感減輕不少。當然,她并不是因此才突然睜眼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這味道絕對不是來自她身上。
“醒了?”柳欺聲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擺弄著桌上的香爐,香爐里不知道燃了什么東西,有淡淡的青煙飄出。
“你來干嘛?”秦慕兒語氣不大好,在自己毫無意識的時候這個人進了她的地盤,對她來說這是相當危險的。
“我怕你明天沒辦法上場。”柳欺聲笑笑,將香爐推回桌子上,雙手交握,整個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瞥了眼那香爐,秦慕兒收回目光,淡淡地開口:“多謝。”她還奇怪為什么睡了一覺身體就恢復的這么快,原來是柳欺聲幫的忙。
“不用客氣,出師未捷身先死就不好了,我可是對你抱著很大的期望。”
秦慕兒冷笑,當然沒把他的話當真,他恐怕只是因為無聊才會一直盯著自己,她可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足夠引人注意的,不過就是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太多而已,是自己倒霉。
“你明天也會參加?”
“怎么,想跟我一較高下?”
“不敢。”秦慕兒哼了聲,她還有自知之明,自己這點水平,恐怕想要拿到青銅戰將的資格都要拼命。跟柳欺聲遲早要比,但絕不是現在。
這個人,比她強大太多,一想到這個,總讓人有種無力感,不過她絕對不會輕易放棄就是了。
“回去之后你可以跟歡休好好學學,將來會用得上。”
說這話的時候,柳欺聲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猙獰?不過一晃神,就恢復了正常。
秦慕兒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心跳稍稍平復。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渾身上下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那種讓人恐懼的感覺從上次迷失沼澤之后,她就再沒體會過了。
想到這里,秦慕兒猛地抬頭惡狠狠地瞪著柳欺聲:“你之前是不是在迷失沼澤里見過我?”
柳欺聲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看著秦慕兒的目光帶了一絲戲謔:“想起來了?”
“果然是你!”心中剛剛燃起的火星瞬間變成燎原大火,她要滅了這個偷窺的混蛋!她也不管對方是誰了,摸出匕首還光著腳就往床下蹦。
在腳剛剛著地的時候,她腿一軟,順勢坐到了地上,身體似乎有點不受控制。
“放心,只是一點點后遺癥,睡一覺就好了。”柳欺聲不急不緩地解釋道,頓了一下繼續說:“那天我只是走岔了路而已,并不是有意的。”
秦慕兒怒瞪他,一句不是有意的就行么!
“其實…”他摸了摸下巴:“也沒什么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