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注入洞窟中,化作一條地下河,在黑暗中轉折奔流。
初時,水勢很小,小的足以凝結出一個神印來。
但是,隨著河水奔騰,越來越的水流融入其中,水勢變得越發浩大。一往無前的向著地底深處前進。
又經過一次回環轉折之后,流向漸漸穩定下來,赫然便是地下領地的方向。
李青山心中大喜,義無反顧的投身其中,這條地下河之大,更勝過他煉化的任何一條河流,恐怕需要花費一番心力,方能將之煉化。
但是一旦將之煉化,便是打通了兩片領地的聯系,他在清河府的根基將越發穩固。
青小洞府中,李青山站起身來,沖小安點點頭,然后踏出洞府。
是時候讓本尊出手了。
分身到底只能擁有他一部分妖氣,而且并不具備靈龜的神威。在他專心修行的時候,拿來節省時間還不錯,但真正的問題,還是要親手解決,更為方便。
而且,也是時候再回地底探探情況,看看夜流蘇的統一大業進行的如何了。
黑水蠑螈依然在他深沉的地下湖中,自由的來回游曳,以一個妖怪的速度,緩緩修行著。可能在十年、百年之后,他也會成為一個厲害的妖將,不過現在,他還只是一個最弱小的妖怪。
在地底群妖之中,李青山領地中的妖怪。大概是最幸運的。安然的渡過了這次本可能會危及性命的戰爭。
黑水蠑螈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不可抵擋的妖氣,融入自己的水域中,原本自由驅使的水流,在這一刻,變成了凝滯的牢籠。
黑水中,亮起兩個湛藍光點,模模糊糊間。一只靈龜游曳而來,那兩個藍光正是靈龜之眼。明明背負著碩大的龜甲,但在動作間,卻充滿了輕靈優雅的美感,仿佛是在天空中舞蹈。
比起直觀的龐大妖氣,另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氣息傳來,那是神圣的味道。仿佛君王巡視領地,神明劃定神國。
所到之處。無論多么湍急的水流。也會平靜安寧下來,仿佛他的眼神。
但游曳到近前,靈龜的幻影散去,顯露出的正是李青山的身形。
李青山本尊來到月庭湖下,一開始煉化這條地下河,便感覺輕松異常。這條地下河越往下水勢就越大,而且是那種開辟式的煉化。感覺卻和用分身煉化一條小河一樣輕松。
他以分身煉化水脈的速度,就足以讓人望塵莫及了。如果見識了其本尊的效率,恐怕唯有目瞪口呆了。
而在這時候。在如意郡城,也確實有一群人,正露出驚愕的神情。
一張發光的地圖,充滿偌大的墻壁,上面沒有城郭,只有山川地理的景象,起伏的山巒,綿延的江河,仿佛巨龍一般在大地上交織糾纏,首尾相連,卻又絲毫不亂,帶著自然之美。
江河為藍,卻有一小片區域,被染成鮮紅。觀其形狀,正是月庭湖與其周邊水脈的圖景。
“侯爺,這是青州鼎傳來的景象,月魔,不,北月煉化水脈的速度,忽然加快了。”一位老者稟報道。
如意候依舊是頭戴高冠,身披紫衣,只是臉上那種冷冷淡淡,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見了,變成一種慎重,甚至警惕。
那蔓延的鮮紅,仿佛是生在他身上的毒瘡,是的,這如意郡是他家族傳承數千年領地,仿佛是他身體的延伸。
妖魔作亂,他不在乎,無論有多少凡人或修行者死去,他也不放在心上。但是這樣煉化山水,自稱神明,是直接挑釁他的權威。
如意候籠在大袖中的右手我成拳頭,有一種沖動,現在便出門而去,直奔清河府,將其斬殺。
甚至根本不用他親自出手,只要他一聲令下,調動三五位金丹修士,絲毫不成問題。在他侯府擔當客卿的金丹修士,便有三人。
但是他不能,他雖然不是棋子,但也只能敢做看客,莫說亂動這棋盤上的棋子,就是觀棋不語四個字,也是基本。
“二位對此有何看法。”如意候回眸,在他的身側,平起平坐的站著二人。
一個中年男子,身穿戎裝,面如赤鐵,沒有一絲表情。雙臂下垂,肅然而立,仿佛一道千年不化的冰川。
若是李青山在此,定會覺得其與韓安軍十分相像,正是韓瓊枝的伯父,大將軍韓安國。
“此妖不除,必成大患。”
如意候微微頷首,贊同此說法:“柳長卿竟還稟報我,想將水月盤交給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個人,自然便是顧雁影,依舊是一襲白衣勝雪,負手而立,袖子挽起,露出白皙小臂,顯得干凈利落,臉上永遠掛著灑脫的笑容,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仿佛無形無影而又不斷變換的流風。
“呵,有點意思。”
“雁影,你未免太輕松了。”
如意候在望著她的時候,就連眼神也會變得柔和幾分,沒了那股融入骨子里的侯爺的傲慢。
這當然不僅是出自心中那份愛慕之情,顧雁影的地位與他不相上下,修為深淺沒有幾個人說得清楚,更別說她的身后,還有那籠罩整個大夏王朝天空的身影。
與之一比,堂堂如意候,也不過是地方上的一個小諸侯。
“不過是一盤棋罷了,何必那么認真?”
“這可是我的祖產家業。”如意候苦笑,凝視著她,她最讓他心動,不是這絕美的容顏,不是高貴的身份,甚至也不是她飄渺如風的氣質。
而是一種氣魄,風雖不動,氣亦無處不在,涵蓋九州。
誰都說清河府是一盤棋,但除了最上面那幾位,誰敢真的將其當做一盤棋。
“不如就將那水月盤交給他,看他能翻出什么大浪來。”顧雁影的表現,倒是真像是一個看客,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這…”
“好歹也是我的愛慕者。”顧雁影唇角一勾,沒有說什么局勢變化,毫不掩飾個人的喜惡。
“既然你說給,那就給吧!誰讓我也不幸淪落此列,倒該與這北月同命相憐才是。”
如意候嘆了口氣,一轉眼就將“此妖不除,必成大患”八個字拋在腦后。
他不想在她面前顯得太小家子氣,當然,這不是根本原因。近來他也承受了不少壓力,周通為了要回自己的雷殛劍,確實很著急,找了一位令如意候也不好的拒絕的人物來關說。
顧雁影不提局勢,如意候卻已在心中,將局勢分析了無數遍,考慮到周通渡過天劫的益處。顧雁影的這句話,至多算是引子罷了。他這個修為這個年紀,怎么會為了個人感情而做蠢事呢!
當然,這個引子說不重要也很重要,如意候本能的對“北月”感到警惕甚至戒懼,一個妖怪修為爬升的如此之快,實在是太不尋常了,應當盡可能的進行打壓。如果沒有顧雁影這一句話,他可能也就將這個想法貫徹到底了。
而過了后來,他為今日的決定后悔萬分,亦證明了氣魄這種東西,到底不是裝出來的,有的人是真的不在乎。
在二人說話的時候,韓安國保持著韓家一向的作風,緘默不語,更不阻止。
直到出門之時,顧雁影忽然道:“你那侄女筑基成功了嗎?”
“前日剛渡過天劫,正在修養恢復。”韓安國的眼神透出詢問之色,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韓瓊枝。
“讓她明天來我這報道吧!”顧雁影干脆的道。
韓安國有些不解,不知她為何對韓瓊枝如此厚愛,不過能直接晉升白狼衛,終歸不是一件壞事,他也不想讓韓瓊枝現在就回清河府,至少要等到局勢完全平定下來再說,便微微頷首:“好。”
如意候笑道:“你們說的是瓊枝賢侄吧!你這當伯父的再勸勸她,那副《天女散花圖》,到底如何才肯出讓,難道我還會虧了她還不成嗎?”
“這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大將軍府。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韓瓊枝堅決的道。
“我已經答應了,軍令如山,你身為鷹狼衛,顧統領便是你的將官,你理當遵從他的號令。好了,別任性了,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韓安國極為難得的露出溫和之色,讓在場的幾個青年男女羨艷不已,老爹何曾對他們這么和顏悅色過,再說韓瓊枝來了之后,他們的日子也好過許多,紛紛勸道。
“是啊,瓊枝姐姐,你就留下來吧,他都說了讓你等他了!”
“那李青山有什么好的,這么久了,音信全無,連封書信也沒有。”
韓安國寒聲道:“他親手斬了四個妖將,全都是單打獨斗。現在更是清河府的赤鷹統領,要議論別人,先照照自己!”
幾人頓時噤若寒蟬,心中卻十分不忿,那不過是我們沒趕上機會罷了,等到那李青山來了,定要好好較量一番。
韓瓊枝微微一訝,她一直在閉關,為求突破筑基境界,還不知道李青山已是赤鷹統領,但聽伯父夸贊他,心中總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