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感覺比承受周通的天雷更加的痛苦,并非寂光禪師存在要將他置之死地,而是牛魔與虎魔對這天龍禪唱產生激烈的反應,仿佛清水入滾油,登時澎湃。
“傳聞天龍禪唱有懾服一切妖魔鬼怪之能,果然不虛,難道他發現了什么?所以有意試探?”
寂光禪師并未看出李青山的妖魔本尊,而是存著另一番心思。天龍禪唱不但能懾服妖魔,亦能滌蕩人心中的惡念欲念。
如果李青山對小安真存了什么非分之想,便可借此來瓦解消除,免得給此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如果執迷不悟,便要承受極大苦痛。
但見李青山臉色只是微微一變,變恢復常態,甚至比剛進來時,要更加的平和從容。
“難道我的判斷是錯的?若然如此,倒不必太過為難他。人之有情,割舍不下,在所難免。若用強硬手段,反倒落了下乘,與這弟子生出嫌隙來。”寂光禪師便收了天龍禪唱。
其實是李青山運起靈龜鎮海,鎮壓一切,將狂躁的牛魔虎魔都安撫下來,如老僧入定,靈龜沉海,不移不變。當然,這也是寂光禪師為曾施展真正的功力,否則李青山就唯有倉皇退走,或者變化妖身一戰了。
“難道這便是天龍禪院的絕學天龍禪唱?”李青山笑問道。
“看來施主心思坦蕩,確實與我佛,有幾分緣法。”
“什么?天龍禪唱?”眾僧皆驚,方才的試探與交鋒。除了小安之外,其他人根本一無所覺。
“不知能否教給小安?”李青山試探問道。
李青山獨自一人來到仁心島上,心中感嘆:“這鳳凰翎羽,還真是不易得啊!”
“這門絕學不同其他功夫,唯有方丈師兄。才有資格傳授。還需經過重重考驗。”
這便是寂光禪師的回答,他身為佛門高僧,不打誑語。更別說這樣人盡皆知的大事。
李青山也是無奈,答應在了結了清河府之事后,會帶著小安到天龍禪院一行。這本也是小安的意思。寂光禪師無話可說,留下小安繼續講經說法。
李青山向著醫家行去,還念著如心跟他說的第二個故事,當時心急小安之事,無暇在意,如今想想,卻覺得大有深意。
如心雖然嘴不饒人,但真正存心訛詐他靈石時候,卻是從未有過。他能感覺到。他就算是不在乎愿意給,她也不會要。
稍一打聽,如心不在仁心島上。去了爭鳴島的藏書樓。
忽覺一道怨毒之極的目光射來。李青山抬頭望去,樓上一扇窗戶后面。一張面目扭曲臉,有些熟悉,正是楚天。
李青山笑著揮揮手,那張臉就更加扭曲,這時候,又有一個女子來到窗口,赫然便是錢容芷,垂目瞟了李青山一眼,神情有些奇怪,緊接著便將窗簾拉上。
“那是在護食嗎?”
“小天,別看了,終有一天,你會變得比他更強。”錢容芷目光中沒有絲毫憐憫,而是充滿了信任與期盼。
在這種失意的時候,沒有男人能夠抵擋目光,楚天也是一樣,渾身一顫,撲在錢容芷的懷中,哭號起來。
“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錢容芷用帶著手套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頭,她的目光溫柔的像是一位母親,望著自己的失意的孩子。
那條地獄之蛇,卻在蠢蠢欲動,不甘的在她身上游走,她也像是母親般安撫著它。
“別急,很快,就有吃的了。”
楚天確實失去了不少東西,在他被如心帶回仁心島后,他走火入魔的癥狀,奇跡般的穩定下來。然后錢容芷趕來,眼圈發紅,吞吞吐吐。
在楚天逼問之下,終于告訴了他一個極為不幸的消息,在他閉關的時候,那隨著他一起來到百家經院的兩個女子,都死于戰亂之中。他與那兩個女子是青梅竹馬,感情極深。
楚天心神大慟,再一次走火入魔,幾乎喪命。
然后奇跡再一次在他身上發生,好懸保住了性命,仿佛真的有天命保佑似的,但一身修為卻是大退。
“你還有我啊!”錢容芷的不忍心似的別過頭去,眼淚忍不住簌簌而下。
而且,只有我了。
毒蛇嘶鳴。
“福伯,你怎么在這?”
李青山來到藏書樓中,卻見到了一個熟人,孫福柏。
陽光斜照的窗前,孫福柏悠哉游哉的躺在搖椅上,讀著一本書,恍如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
“青山,你來了。”
一番相談,李青山才知,原來這藏書樓本就屬于小說家。爭鳴島上的建筑,都有不同的職司,大都是由各家派人管理。
不過小說家原本淪落到連云虛島都差點保不住,既無弟子也養不起教員,這藏書樓就收歸儒家管理。現在小說家又重新振作,再又再一次回到小說家的手中。
孫福柏在突破筑基境界的關鍵時刻,便卸去了云虛社的事物,回到這藏書樓中修身養性。云虛社在他的經營下,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機構,倒也不必他事必親躬了。
書冊堆滿了一座座書架,木香書香,沁人心脾。但在極為廣闊的樓中,卻稀稀落落,沒幾個人在。
戰亂還未曾平息,有幾人有心思讀書,而且與修行相關的書,都在更上層。下面大都是些經史子集,很難讓修行者留意。
“你說如家主啊,在那邊呢,早已經來了,原來是在等你啊!”
“是,我過去瞧瞧。”
李青山也已感覺到了她的氣息,穿過重巒疊嶂的書山,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她。
桌上堆著許多書冊,她手上一本都沒有,雙腿交疊高高放在桌上。枕著手臂笑盈盈的。
這里開著兩個落地窗。陽光好的驚人,將她的滿頭青絲,都染成金黃。
“你來這里做什么?”李青山在她面前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翻了兩頁,又丟回桌上。
“講第二個故事。”
“什么故事?”
“神明的故事。”
如心放下腿,將手一揮。窗簾嘩啦啦遮住陽光,她臉籠在一層陰影中,抱著手臂放在桌上,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嗎?九州本來是有很多神的!這些神明自然無法同諸天神佛相比,至多算是毛神,管的地方也都不大,一座山,一條河。”
“其中多是山精水怪。或許在修行道中,不一定很強,但是在尋常百姓看來。已經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了。而且只要在自己的山水中,就實力大增。別有一番威能。”
“現在呢,為什么沒有了呢?”李青山若有所悟,卻不得要領。
“圣皇定鼎九州,以后天下再無神明。”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的故事講完了。”如心又將手一揮,耀眼的陽光涌進來。
“這就是你的故事?”李青山瞪大眼睛。
“你又沒付靈石,我干嘛要講這么長。想知道,就自己看吧!”如心拍拍那一疊書冊,灰塵騰起,在陽光中飛揚。
她站起身來,便欲離開。
“等等。”李青山叫住如心,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只覺心中某一個想法,越來的越清晰,目光掃過眼前堆得高高的書冊,她將這些破書從故紙堆里翻出來,花了不少心思吧!
“有屁快放。”
“你加上“有話快說”四個字,我也能聽的舒服一點。”李青山的眼神,惡狠狠的掃過她的翹臀,很有在上面來一巴掌的想法。
頓時沒了做一輩子之知己朋友的想法,而是想著,若能在她口無遮攔,亂開玩笑的時候,將她按在腿上,狠狠打她的屁股,將是最大的享受。
“讓你舒服有靈石拿嗎?”如心話一出口,便覺得有點不合適。
果然,李青山嘿嘿笑道:“那就看你怎么讓大爺我舒服了。”
如心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李青山忽又想起一事來:“你知道錢容芷在楚天那是干什么嗎?”
“在霧州,打擾別人狩獵,可比搶人老婆還要嚴重啊!”如心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穿過落地窗的長廊,身形忽明忽暗,消失在長廊盡頭。
“狩獵嗎?倒是跟我想的一樣,可惜我的獵物太多了,否則倒不介意插上一手。”
李青山喃喃自語,又拿起那本被他丟在桌上的書來,仔細研究了書皮,書的名字已經模糊了,而且字體也非常的古樸,只隱約看出兩個字,“話神”。
書這種東西,除非放在百寶囊中不拿出來,無論保護的再怎么妥善,也無法抵擋千年的光陰流轉。
李青山極為難得的定下心來讀書,這樣才辜負她將這些書,從這浩瀚書海里搜尋出來的苦心。
陽光偏轉,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正如如心所說,神明最初的存在的,主要分為山神水神。山脈水脈能像靈器法器一樣被煉化,不過不是將自己的神念打入其中,而是從其中抽離出一道神念,凝結成神印。
圣皇統一天下,并非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然后封了八個諸侯王,十個妖王那么簡單,否則他一去,這大夏王朝立刻便會崩潰,重新回到混亂時代。
而是施行了一系列的手段,其中極為重要的一項,便是鑄九州大鼎。而鑄鼎的材料,正是這些從天下收集來的神印。
九鼎鎮九州,從那之后,妖怪哪怕能再占據山脈水脈,也無法將之煉化。
圣皇一出,天下無神。
天才一住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