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烈日炙烤著大地,毒辣的陽光照射在偌大的納蘭山莊里,山莊的小湖上空隱隱有著一層水蒸氣。
然而——
在這樣一個炎熱的正午,在納蘭家所有核心成員都返回山莊的前提下,山莊里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感到炎熱,相反,他們只覺得整個山莊上空彌漫著一股陰冷。
那股陰冷,讓他們打心底里發寒。
這一切,只因為三天前,裴武夫在納蘭山莊打殘了納蘭長生和阿九。
山莊的1號別墅里,大病初愈的納蘭奕德坐在大廳前方的太師椅上,包括納蘭長生在內,眾多納蘭家的核心成員根據在家族的地位不同,依次而坐。
太師椅上,納蘭奕德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川字的形狀,臉色十分難看。
而號稱東北小王爺的納蘭長生沒有像往常那樣握著煙斗,把玩玉珠,而是勉強被人扶著坐在輪椅上,四肢綁著繃帶——三天前,他被裴武夫用槍打斷了四肢,雖然及時進行了處理和搶救,可是一身功夫等于全廢了不說,今后能否像正常人一樣正常活動都是問題。
原本按照納蘭奕德的意思,納蘭長生剛做完手術,身體虛弱,行動不便,不必參加這次家族會議,不過納蘭長生感到自責、內疚,忍痛前來參加。
此時此刻,他和納蘭奕德一樣,皺著眉頭,表情相當凝重。
連納蘭奕德和納蘭長生兩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
大廳里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身為納蘭家的幕后主人,納蘭奕德之所以挑選納蘭長生作為接班人,是因為他覺得納蘭長生不但繼承了他的衣缽,知道進退,而且擁有一身傲視群雄的武藝。
而在過去一些年之中,納蘭長生憑借自己不俗的能力讓納蘭家在東北的地位越來越鞏固不說,隱隱有了可以南下之勢。
這讓納蘭奕德頗為欣慰,同時也慶幸自己將偌大的納蘭家交給了納蘭長生。
然而——
在這一刻,望著納蘭長生四肢綁著繃帶,一臉內疚的模樣,納蘭奕德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沒有責怪,也沒有失望,只是嘆息。
因為…納蘭奕德很清楚,在失勢的裴武夫和林家之間做出選擇,這道選擇題不難,換成他選,他的選擇也和納蘭長生一樣。
“爸,現在我們該怎么辦?”
就當納蘭奕德暗暗嘆息的時候,納蘭長生鼓足勇氣,抬頭看了納蘭奕德一眼,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自責和內疚。
納蘭長生的話一出口,包括納蘭伍凱在內的納蘭家其他核心成員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納蘭奕德。
“現在什么情況?”納蘭奕德沉聲問。
納蘭長生臉色十分難看,道:“截至目前,林家沒有任何表示,而且…我曾暗示去燕京拜訪林遠,不過被拒絕了。另外,裴武夫消失了整整三天,不知去向。”
“長生,依你看,林家為什么沒有表示?”納蘭奕德深意地問。
“我個人認為有兩個原因,第一,林楓雖然身為林遠的兒子,并且又是林家同齡人之中最大的一個,可是…卻不被林家老爺子看重,在林家地位不高。第二,林家或許忌憚裴武夫狗急跳墻。”納蘭長生嘴巴泛苦,他很后悔自己沒有調查出林楓在林家的地位,便貿然做出選擇。
“第一個理由勉強可以說得通。”納蘭奕德眸子里閃爍著精明的目光:“但也只是可有可無的理由。林家無動于衷,在我看來,其一是因為這件事情對林家并沒有造成本質的危害。其二,林家忌憚裴武夫,不是怕裴武夫狗急跳墻,而是跟裴武夫最近三天的動向有關。”
“父親,您是說?”
納蘭長生心中一動,渾身上下冒出一股寒意。
“裴武夫如果只憑借一身武力,應該不敢在納蘭家撒野,畢竟武力不可以解決一切——裴武夫十八年前的遭遇足以說明這一點。”納蘭奕德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他雖然退隱了十八年,可是卻也留下了不為人知的勢力。而林家應該是通過特殊渠道得知了這一切。”
“唰!”
愕然聽到納蘭奕德的話,包括猜出貓膩的納蘭長生在內,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長生,我知道你現在估計很想去查裴武夫到底留下了多少勢力,但是我認為還是不要調查了——如今裴武夫只是和我們納蘭家斷絕關系,若是再去招惹他,以他的手段和性格,未必不會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們把打碎的牙齒吞到肚子里,冷眼旁觀就好。”
納蘭奕德一錘定音:“另外,明珠這丫頭一向心高氣傲,此次恐怕受不了打擊,難免會生出報復的心理。長生你去告訴她,讓她從今往后不要招惹裴武夫的兒子。”
“知道了,爸。”
納蘭長生憋屈地答應下來。
“長生,我知道你憋屈,但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納蘭奕德眸子里閃爍著陰森的光芒:“至于裴武夫,我想,他既然出山了,那么自然會有人去對付他,我們坐山觀虎斗就好。”
聽到納蘭奕德的話,包括納蘭長生在內,沒有人再有異議。
只是——
所有人心中都涌出了一個好奇的念頭:裴武夫到底留下了多少勢力?
就當納蘭家因為三天的事情召開會議的時候,燕京,某棟門檻不低別墅的書房里。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手中夾著一支香煙,卻沒有吸,而是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林楓。
今天的林楓和往日不同。
他完完全全地收起了林家大少的威風,相反,表現得像是幼兒園的乖寶寶一般,身子站得筆直,低著頭,不敢正視中年男人的目光。
“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良久過后,中年男人掐滅煙頭,冷著臉罵道。
面對中年男人的教訓,林楓兩條腿沒來由一顫,頭低得更低了,那感覺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鉆進去才好。
“你爺爺發話了,如果你以后在不務正業,他將取消家族對你所有的支持。”中年男人冷冷道。
耳畔響起中年男人的話,林楓先是一怔,隨后只聽“噗通”一聲,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爸,我錯了!”
林楓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不斷顫抖,他很清楚,若是失去林家的支持,那么,他這個林家大少.將名不副實,頭上的林家光環也將被削弱,等于從神壇跌落。
“你可知道錯在哪了?”
林楓的父親林遠沒好氣地罵道。
“我不應該將心思花費在女人身上,而是應該花費在工作上面。”林楓戰戰赫赫道。
聽到林楓的話,林遠不禁想起林楓從東北回來后,找自己出面的一幕,頓時恨得牙癢:“你將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也就罷了,還一點腦子都沒有——被人賣了,你還在幫人家數錢!”
林楓深知自己被納蘭明珠利用了,心中雖對納蘭明珠和裴東來充滿了怨恨,卻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林遠不再發火,而是再次點燃一支香煙,輕輕吸著,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看林遠不再教訓自己,林楓才鼓足勇氣,抬起頭看了林遠一眼,弱弱地問道:“爸,那…那個裴武夫真的那么厲害么?”
“滾!”
聽到林楓的話,身為副.部級高官的林遠像是被戳中了軟肋一般,暴跳如雷,差點沒用煙灰缸砸林楓的腦袋。
林楓嚇得魂飛魄散,狼狽離開。
林遠表情復雜。
書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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