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來客了,是誰那?聽見連葉兒和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往西廂房走過來,就猜到或許是有人上她家來買豆芽菜,因此暫時停止了談話,
連蔓兒從屋里走出來,就看見小和尚元壇抱著一捆柴禾,和連葉兒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蔓兒姐。”連葉兒跟連蔓兒打招呼,“他上咱家來,看見我抱柴禾,就非要搶過去抱。”
元壇彎下腰將柴禾放到地上,一點塵土也沒帶起來。
“嘿嘿,我干活習慣了。”元壇直起腰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光頭,嘿嘿笑道。
小壇子挺勤快,而且有眼力勁兒。連蔓兒就想起她答應要給元壇送餑餑的事。
“我爹娘都在那,小壇子,你進來吧。”連蔓兒將元壇領進屋里,連葉兒也跟了進來。
張氏見了元壇,就招呼他上炕坐著,一面倒了碗糖水,又從柜子里拿了兩塊點心給元壇,讓他吃。孤兒加上小和尚的雙重身份,讓張氏看元壇的目光特別的慈愛。
“…點心是素的,你放心吃沒事。”張氏對元壇道。
元壇接了糖水,卻不肯要點心。
“…留著給蔓兒和小七吃。”元壇看的出,點心是鎮上才有的,是莊戶人家孩子眼中的稀罕物。
“他們吃過了,柜子里還有,這是給你的,你就放心吃吧。”張氏笑道。她在財物方面,歷來大方。
元壇這才接了點心,自己吃了一塊,卻將另一塊包起來。說是帶回去給他師父吃 。元壇的師父是土地廟的住持,法號叫做善遠。
“你師父身子還好?好些天沒見到他了。”連守信就和元壇閑聊起來。
“娘,給廟里的餑餑準備好了沒?”連蔓兒就問張氏。
“準備好了,正要讓你爹給送去。”張氏說著話,就拉了連蔓兒出來。
兩人進了園子。張氏早就將打算布施給廟里的餑餑裝了一個麻袋,靠墻放著。
“剛才不是說開早點鋪子的屋子嗎,我和你爹都想好了。”張氏看看左近無人。就和連蔓兒說道,“咱就借土地廟那幾間門房開咱的早點鋪子。”
這是個好的辦法。看來連守信和張氏在回家的路上,就決定要開鋪子了。
“那房子。咱能借的來嗎?”連蔓兒就問。
“不是白借。咱給租金。”張氏道,“那幾間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租給咱,廟里多點進項,他們肯定答應。還有桌子、凳子、碗筷,咱也先不用買。也從廟里借,不,是租。”
雖是鄉間的一座普通的土地廟。但是有時也會辦一些法事,桌椅板凳杯盤碗盞都是很有一些的。這就是俗話說的,破船也有三斤釘。
租借土地廟的房屋和家伙事兒。便捷省事,可以讓他們的早點鋪子提前開張。而且。連蔓兒也可以猜到連守信和張氏的想法。開早點鋪子,對他們而言,是摸著石頭過河。能不能真的賺到錢,他們并沒有完全的把握。雖然他們手里的錢,是足夠早點鋪子的本錢了,但是采用租借的方式,可以大大降低風險成本。
連蔓兒想了想,覺得先這樣也行。
娘兩個就將一麻袋餑餑抬著放到了西廂房門口。
“小壇子,今年我家包的餑餑餡又大又甜,你記住了,我家用的葉子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到時候別弄混了。”連蔓兒走進屋去,關照元壇,意思是讓他到時候挑自己家的餑餑吃。
元壇憨憨地笑著點頭。
“我送元壇回去。”連守信就道。
元壇擺手說不用,他能背的動那些餑餑。
“我找你師父有事。”連守信就道,又扭頭跟張氏說,“我去找善遠師父商量房子的事,順便請他幫咱選個日子。”
因為剛才聽張氏說了,連蔓兒就明白連守信是要去找土地廟的住持,談租房子和家伙事兒的事。
“我跟爹一起去吧。”五郎道。
連蔓兒也想說要一起去,轉念一想,就沒說出口。一家人剛才討論了早點鋪子的利潤,他們能負擔的房租錢大致是多少,也都心中有數了,不至于出什么差錯。畢竟她連蔓兒不是三頭六臂,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連守信是家里的頂梁柱,五郎是做大哥的,這父子兩個性子都很謹慎,辦成這樣一件事應該沒問題。
送連守信、五郎和元壇走了,連蔓兒就又坐回到炕上。
“娘,你說廟里能朝咱們要多少租金?”連蔓兒問張氏。
“那房子和東西閑著也是閑著,咱都是鄉里鄉親的,廟里的善遠大師父是個厚道人,不會往多里要。”張氏就道。
“四嬸、蔓兒姐,你們是要借廟里的房子開鋪子?”連葉兒驚訝地睜大眼睛問道。
剛才連葉兒跟著元壇一起來了之后,就沒有走。連守信他們說話,也沒特意避開連葉兒。
“嗯。”連蔓兒點頭,“有這個打算。等會看能不能租到屋子。葉兒,這事咱自家知道就行,先別往外說。”
“我知道,蔓兒姐。我誰也不告訴。”連葉兒馬上道。
屋外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起了雪花,不過一會工夫,張氏就去門口張望了兩回。連蔓兒知道,張氏這是心急,她也不點破。
“雪下大了,我給你爹和五郎送件衣裳去。”又過了一會,張氏說道。
“娘,還是我去吧。”連蔓兒說著話,就要下炕。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哐當響了一聲,接著五郎就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走的急,進門的時候甚至忘了撣一撣肩頭和胸背上落的雪花。結果被屋里的熱乎氣一熏,那些雪花迅速融化成水,浸入棉衣內。
“快撣撣,快撣撣。”張氏忙拿起笤帚,幫五郎掃身上的雪。
“哥,你咋先回來了,爹那?”連蔓兒就問,“事談的咋樣了?”
“成了!”五郎只答了兩個字。
張氏、連枝兒、連蔓兒和小七都忍不住喜上眉梢。
“成了?這么快!”張氏拉著五郎在炕沿上坐下,“快跟娘說說,咋談的。”
“娘,我渴了。廟里的茶水苦,不好喝。”五郎笑著道。
連枝兒就忙著給五郎倒水。
“哥,你可真出息。”連蔓兒白了五郎一眼,這家伙是歡喜壞了,還學會賣關子了。“姐,你別給他倒水。”
五郎已經從連枝兒手里接過了水,得意地朝連蔓兒眨了眨眼睛。
“別鬧了,喝完水,快點說。”張氏看著幾個孩子笑鬧,眼睛里都漾起了笑紋,用笤帚疙瘩輕輕打了五郎一下。
五郎很快喝了水,沒有再耽擱,就將連守信和善遠談話的過程簡單地說了一遍。
“…爹一說就成了,門房三間都租給咱,還有桌椅板凳、碗筷這些,一個月只要咱一串錢。”
一串錢就是一百文錢,平均下來每天不到四文錢的租錢,這價格相當便宜了。連蔓兒幾乎歡呼出聲。
“爹陪老和尚說話,讓我回來拿錢。”五郎道,“老和尚的意思不用寫字據,依我說,咱還是寫個字據好。一會我把紙筆也帶過去…”
“嗯,嗯。”連蔓兒連連點頭,“哥,說沒說租多長時間的?”
“爹說先租一個月。”五郎道。
馬上就進臘月,然后就是過年。過年期間,山上的工程肯定得歇兩天,這會影響他們的生意。連守信的意思,恐怕是想先做一個月,然后看情況,再決定是不是干下去。因此先租一個月,免得浪費錢。
可是,如果生意好,過了這一個月,那房子他們還能不能租的到,可就難說了。到時候如果他們要繼續開早點鋪子,就不得不另外建房。建房期間當然做不了生意,就是房子建成了,也要面對已經成熟起來的競爭對手。
連守信本質上還是個莊稼人,莊稼人種莊稼,只要看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可以。可是做生意,競爭是殘酷的。
有一些風險還是要冒的。丟掉幾串錢,總比將來丟掉幾十、幾百兩銀子要好。
“一個月太短,咱要租,就租長一些。”連蔓兒想了想,就道,“咱租一年吧。”
連蔓兒就去柜里面取錢。
“開張的日子給咱算了沒?”張氏問五郎。
“算了幾個日子,最近的是后天,這個怕來不及。然后就是月底,再然后就是臘月初八。”五郎道。
臘月初八肯定太晚了,就是等到月底,張氏也覺得等的時間太長了。至于后天,又似乎太急,不知道預備不預備的來。
“娘,咱先去看看房子,要是有可能,咱就爭取后天開張。”連蔓兒取了錢,看見張氏正在猶豫,就說道。
“就這么辦。”連蔓兒的話正和了張氏的心意,她立刻就點頭道。
一家人收拾齊整,就往外走。
“蔓兒姐,我也跟你們去行不?”連葉兒道,對于連蔓兒一家不是忙這個,就是忙那個,每天都過的熱熱鬧鬧的,連葉兒看在眼里,心里特別羨慕。“我能幫著干活。”
“行啊。”連蔓兒笑著點頭。
一家人鎖了門,頂著飄飛的雪花就往土地廟來。進了土地廟的大門,元壇就跑來將他們迎到后面的禪房里。
連守信正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