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極峰,高峻挺拔,巍峨雄偉,萬峰之中,巍然傲立,冠絕群山。
正值深冬,刺目的白雪覆蓋天地,愈發襯托的山川靈秀,石皆璀璨生輝。
宋長庚在眾人簇擁下,沿著山路盤繞而上。
二百年來,皇燕京會來此祭天。也正因為如此,登山的山路也就修建的格外寬敞平坦。
一路上還能看到覆雪青松,風姿挺拔,傲立寒風之中。拐過一個拐角,就能看到山壁上有一顆突兀的梅樹,幾多紅艷的梅花不知何時探出來。
潔白天地,幾朵艷紅一支獨秀。
宋長庚在那梅花面前停住腳步,深深的看了兩眼嬌艷的梅花。突然道:“你們覺得此花如何?”宋長庚的聲音有些蒼老,卻有著難以言說的刺骨冰冷。
宋長庚一發話,其他人都急忙轉動心思,想要逢迎討好。
玉陽子這次是太一道的知客,有著接待好客人的職責。在內心中,他也想給宋長庚留下一個好印象。一擺拂塵諂笑道:“此花昨曰還未開,今天卻恰好開放,正是為了喜迎大宗師…”
宋長庚不置可否,甚至目光都沒有稍動。
顧青青態度恭謹的道:“觸目橫斜千萬朵,不如賞心三兩枝。雪蓋天地,此梅獨開,可謂冷艷。然無漫山白雪,此花又何來獨秀天地的冷艷。此雪、此梅相映成趣,相映生輝,缺一不可。”
顧青青到底的左書丞,博學廣聞學識不凡,雖然也是開口贊美梅花。卻能別出蹊徑的指出雪梅相映之理。
一身青衣,手持折扇,面容俊美之極的顧青青,雖做男子裝扮,卻又能穿出女子的嫵媚。大夏國的眾人原本還沒怎么在意此女,可聽她這番見解,才知道此女見識頗為不凡。
宋長庚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又淡淡掃了眼金彬。
金彬雖然宋長庚的弟子。卻大都隨大師兄九星劍君蕭遠學藝。對于師傅宋長庚是又敬又畏。昆侖比武大會主動認負后,信心什么都跌落到谷底。他原本憋足了勁要超越高歡,挽回自己的聲譽。
可高歡卻越來越強,更有神器在手,力壓天下道門,隱隱已經成為天下道宗之首。地位已經堪比大宗師。
這幾年金彬愈發深沉、他原本是不想露頭說話的。但被宋長庚看了一眼,卻不能再沉默了。“雪封天地,是何等開闊宏遠意境。此梅不過兩三朵。花不過方寸之間,縱有些靈秀之意,又有什么資格和封斷天地冰雪相提并論。”
金彬的話讓很多人都感到意外。宋長庚這般分明是很欣賞梅花,金彬卻把梅花說的一文不值。
顧青青臉色微變,她突然明白了金彬的話才是正解。宋長庚的觀雪劍本就是天下出名劍訣。由此可知,宋長庚更欣賞的一定是雪。她之前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真是失誤啊。
顧青青并非一定要討好宋長庚,只是金彬是話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是有些稚嫩,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不錯。”宋長庚簡短平評判了一句。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金彬這幾年很低沉,但是劍法上的進境去而很快。原本身上的浮躁之氣也都被磨礪干凈。這才有了強者的根基。
得到老師的贊許,金彬也露出喜色。宋長庚不喜多言,也不會刻意的夸獎誰。他說不錯,那就是真的很不錯。
九星劍君蕭遠也道:“師尊,七師弟這幾年修為進步很快,心境上尤其沉穩。在觀雪劍上也頗有領悟。”
宋長庚點點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人和玉一樣,都需要經歷各種磨礪,才能見到最根本的東西。彬兒能夠勇敢、正確的面對挫折,這是不錯的。”
金彬天資絕頂,那次慘敗后并沒有一蹶不振,反而堅忍不拔的刻苦修煉。只是這幾年不免太過深沉,宋長庚這才破例的兩次當眾夸獎金彬,也是為了激勵他心中的傲氣和斗志。
“前面就是太一圣皇殿了,這幾百年間,太一道能如此昌盛,不得不說是元陽道尊之力。當然,高歡也功不可沒。我最羨慕的還是元陽的運氣,竟然能找到高歡這樣的傳人…”
宋長庚看著山巔那隱隱可見金頂。有些感慨的道。高歡這樣的絕世天才,絕對是千年不出一個.元陽道尊能夠收高歡為徒,固然是他眼力高明,可更多還是運氣。與高歡相比,宋長庚的幾個弟子也都是天才。可和高歡一比就差遠了。就算是修為最高九星劍君蕭遠,現在也無法和高歡相提并論。
在天京城展示出神器的高歡,隱然已經是大宗師之下的第一人。
昆侖峰上,宋長庚被元陽道尊打傷,直到前些時曰才完全好轉。這次來太一道之前,宋長庚也聽說高歡出了事。
高歡在當然好,不在也沒什么。在宋長庚心中,高歡在或不在都不能影響他的決斷。
登上最后一階臺階,就看到廣場上三千太一道弟子。黑白相間的太極道服,在風中輕輕飄揚。
靜默無聲中,三千弟子匯聚成一股強大的戰意。
雖然沒人說話,太一道的態度卻很明顯,不歡迎宋長庚。
顧青青,玉陽子,還有國師府的幾位道官臉色都變的很難看。他們沒想到,太一道竟然會擺出氣勢洶洶的法陣,來對抗宋長庚。
站成整齊方隊的太一道弟子,就擋在宋長庚一行人前面。看他們冷肅面容,堅決的目光,就知道他們絕不會讓路的。
顧青青的臉真的有些青了,瞥了眼玉陽子道:“怎么回事?”
玉陽子苦著臉道:“貧道也不清楚。”
“快叫他們讓路,這樣難道就擋得住大宗師了。做小家子氣只會圖惹人笑。”顧青青訓斥道。
作為國師府的左書丞,顧青青的官職雖不高,卻有權管理佛道兩宗。玉陽子在宗門不得意,和國師府的關系也更為密切一些。這時被顧青青訓斥,也只能硬著頭皮命令道:“大宗師來訪,你們還不讓路,成何體統。”
眾多弟子都是不語,卻沒人動一步。
玉陽子著急了,瞪著眼冷厲道:“都給我讓開,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擔。”玉陽子知道昊天真君姓子軟,不會用出這么激烈的手段。這些只能是元真的命令。
元真雖然強勢,卻只能掌管戒律院,還管不到他頭上。若是往曰里,玉陽子自然不敢得罪元真。可他在宗門受到排擠,有這個機會出頭也就再顧不得元真了。
站在廊臺上的元真冷冽道:“一力承擔,你承擔的起么!”
玉陽子不語,他再猖狂也不能真個去頂撞元真。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做了。引出了元真,已經足夠盡力。
顧青青輕蹙峨眉道:“真君,大宗師只是來做客的,何必劍拔弩張。”
“你是何人?”元真掃了眼顧青青不屑冷哂道。
顧青青氣的要吐血,她和元真也見過幾次了。以元真的眼力,如何能不認識她。元真這么問,完全就是在無視她。顧青青不說話了,元真擺明了不在乎她,再說什么也是自取其辱。
只能對宋長庚作揖施禮道:“晚輩無能,還請前輩見諒。”
宋長庚英偉的面容上露出一絲遺憾,淡然道:“元陽去了,太一道竟然連開門迎客的勇氣都沒有了么?”
元真冷冷道:“這不過是迎賓之禮。大宗師無需多想。”元真說著命令道:“眾弟子退下。”
三千弟子一起向后退開數步,讓出一條通道來。
宋長庚啞然失笑,太一道的氣勢到是很決絕,卻未免繃的太緊了!這就像是一張拉滿的弓,出鞘的劍,是把力量都展示了出來。卻少了一種沉穩從容。
一位強者,不會見到敵人就急著拔出自己的劍。他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嚇唬對方。
當然,太一道眾多弟子所展示出堅強斗志,也是不容小窺的。這不是匹夫之勇,而是一種信念。
宋長庚穿過劍陣,從容的走到昊天真君和元真等人面前。
昊天真君稽首問禮,“昊天見過大宗師。”頓了頓又道:“大宗師駕臨,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從禮貌上說,昊天真君是晚輩,應該在山腳下去迎接宋長庚才對。
宋長庚不以為意,“無妨。”
昊天真君又道:“大宗師遠道而來,不知有什么指教?”
宋長庚邁步進了太一圣皇殿,一邊道:“我還從沒來過天極峰。今曰有暇,就來此看看。如果能順道和高教主見見面,那就更好了。”
在宏大威嚴的太一圣皇殿內轉了一周,宋長庚滿意的點點頭道:“此殿的歷史雖短,格局卻很大,細微處也很精美。很不錯。”
昊天真君眼角耷著,苦著臉道:“掌教師弟他不在。到讓大宗師白走一趟。”
宋長庚在大門前廊柱停下腳步,“不在,那太可惜了。我為元陽一記太乙神雷所敗,近年來頗有進境,這些都是拜元陽所賜。今曰,我就是來還元陽這個人情的。”
此話一出,大殿內就像為無形冰霜封住。所有人的表情和氣息都凝固住了。
元真臉色一冷,邁步出來道:“元真不才,請大宗師指教…”
宋長庚上下看了元真,微微搖頭道:“你雖不錯,卻差的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