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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內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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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振漢這話一出,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抱著筆記本的柳暢身上。

  誰都清楚這不但承認了柳暢的天國殿前檢點身份,甚至還愿意把紅巾軍的重權讓出來,換一句溫州鼓詞里的話,那便是一字并肩王一起坐江山。

  但是柳暢很清楚自己的份量,這是紅巾軍,不是聽黨指揮的工農紅軍,瞿振漢一句話就能把權力拿回去:“瞿帥太客氣了,柳暢不過天王府中一閑人罷了,哪堪大用!”

  倪廷模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在紅巾軍里是第二號人物,瞿振漢的地位不可能動,可是柳暢卻很有可能將他這個副元帥取而代之,他堅起了耳朵,就等著柳暢的回復。

  柳暢已經考慮清楚了:“瞿帥,我這次來浙東,是為了共襄盛舉,不是為了圖名也不是為了圖利,只帶了一張嘴來,您給碗飯吃便是!我這張嘴自然也要對得起您,雖然談不上什么運籌帷幄,決策于千里之外,但是經年廝殺,總是多知道點掌故。”

  他這是以軍師自許,金佩銓緊張起來,瞿振漢倒是沒想到柳暢不要具體職司:“這怎么行!您是天王派來的尊使,理應統率虹軍三營將士!”

  他說的絕不是真心話,因此柳暢就握住了他的手:“萬萬不可,我初臨貴地,對義師情形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只能擔當陣前一小卒,決不可擔當什么重任!”

  瞿振漢借著他的話題下了定論:“好!好!好!柳檢點高風亮節,振漢敬仰得很,從今往后,您便是我的劉伯溫了!”

  劉伯溫是處州青田人,也算是半個溫州人,因此在溫州民間威望極重,威名甚至勝過了張子房和諸葛亮,瞿振漢算是把柳暢納入了自己的班底:“以后振漢一定對檢點言聽計從,還有!”

  他大大方方地說道:“先生不是缺少親兵嗎?行,廷模,調一哨兵給柳檢點擔當近衛,把我們最好的一哨精兵挑出來。”

  紅巾軍現在編了三營兵,每營五百人,下設五哨,一哨就是一百人,瞿振漢一句話就把一百戰兵送給了柳暢充當親衛。

  而倪廷模當即應了一聲:“振海,你放心!我把我們家里最好的后輩挑出來。”

  只是他也知道瞿振漢玩了一個心機,雖然把柳暢這個外人納入了紅巾軍這個團體之中,但是卻沒給正式的職司和名義,這一百親兵還是抓在他和瞿振漢的手中,到時候只要一聲令下,就能立刻把柳暢綁起來。

  不過柳暢卻有十足的信心,這一百親兵到了自己的手上,絕對不會飛走,他關心的倒是另一件事:“瞿帥,我這件信物所顯現的神跡,能不能替我紅巾軍籌到數月糧餉?”

  “沒問題!沒問題!”瞿振漢的臉上還帶著興奮:“真是神了,別說是數月糧餉,就是幾萬兩銀子都能籌到手了,這到底是什么神物?”

  柳暢抱緊了筆記本電腦,卻不說來歷:“那瞿帥還等什么,還不快快召集樂城鄉親父老!”

  瞿振漢只覺得信心十足,熱血翻騰:“甚好!甚好!”

  旁邊金佩銓補充了一句:“瞿帥,借此良機,我們可以讓全城商鋪都開門營業。”

  在城西的兵營里,已經是一片摻淡顏色,現在兵營上的綠旗已經被扯去了,改換了一面太平天國最常用的黃旗,紅巾軍的一營兵馬已經進駐了兵營。

  以往威風八面的綠營兵沒了平時的囂張,他們小心翼翼地看著這些意氣風發的紅巾軍,時不時套個近乎,然后再說上一句:“以后咱們都是自己人了,都替瞿大元帥賣命!”

  只是言詞神色之間總有些閃爍,特別是那些軍官雖然留在了原來的位置,也不敢公開活動,但是私下的串聯卻是一波接著一波。

  “沐猴而冠,沐猴而冠!”

  說出這話的是柳暢的老熟人,那個被他暴起發難打得不成樣子的大胡子把總,他壓低了聲音,對著幾個相熟的軍官說道:“瞿大元帥?還以為我不知道他瞿振漢的底細嗎!就是虹橋一賣腐乳的,現在吃了豹子膽,胡扯什么天下兵馬大元帥!呸,以往老子去一趟虹橋,他專門出鎮三里迎接老子。”

  他臉上紅一色青一色,被柳暢痛打的傷痕一點都沒消散,可是囂張的神情卻一點都沒變,旁邊一個外委千總壓低了聲音說道:“孫把總,您小聲些,咱們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千萬別讓這些話傳到那幫亂匪的耳朵里!”

  旁邊一個小軍官也補充了一句:“是啊!姚副將防備不及,被賊所殺,我們現在暫時從賊,也是迫于形勢啊。”

  孫把總渾身都是傷痛,不由罵了一句:“操,那真長毛下手太狠,老子都差點起不了身了,等找到機會一定在背后捅他一刀,許老哥,您怎么看?”

  許千總算是在眾綠營軍官中很有份量的一位:“怕個鳥,一群泥腿子罷了!咱們是什么人,綠營兵,國家經制之師,雖然眼下困頓了些,可吃的是皇糧啊!”

  大胡子孫把總接過話頭:“沒錯,咱們綠營兵祖祖輩輩都替大清朝賣命,從大清入關到現在已經整整兩百年了,哪能被這一群泥腿子騎在身上,這一次可是好機會,我們只要逮住機會,人人都有機會升官發財!”

  許千總給大家打氣:“別看泥腿子進了城,別說溫州,便是樂清都還是咱們大清的地盤,我問過了,大荊和磐石兩營都守得穩若泰山,到時候慶廉慶大人從府城和瑞安調兵過江,太平和玉環水陸并進,這千把泥腿子能成什么事!”

  綠營兵對清庭的忠誠度從來是無須懷疑的,許把總當即給大伙兒封官許愿:“大家看緊點,只要我大清兵一到,立時陣前舉義,到時候你們少不了一個千總、都司,我和老孫也不了一個副將、游擊。”

  這些滑頭至極的綠營軍官們紛紛點頭:“孫把總,許千總,高見高見!只要大清兵一至,我們立時陣前舉義,殺這班泥腿子一個措手不及。”

  孫把總拍著胸膛向大家保證:“大家心里有數便是,我回頭還要去見一見瞿振海這泥腿子,不!是天下水陸兵馬大元帥,我看這小子是斷子絕孫的料。”

  正說著,已經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接著有人嚷道:“孫把總,瞿帥在娘娘廟等著你過去!”

  孫把總忍著一身疼痛,也不要人攙扶,就強行起身:“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傷勢養得怎么樣?那柳檢點出手是重了點,孫把總您不要介意,以后大家都在一口鍋里吃飯了!”

  帶路的是個被這群老油條玩得團團轉的哨長,二十出頭,沒多少閱歷,只是與瞿振漢同宗才充任哨長,結果一進了兵營,這些老兵油子迷魂藥不要錢般撒了出去,讓瞿杰把孫把總他們引為生平知已,相見恨晚。

  “知道知道!”孫把總滿臉大胡子,心思卻很細致:“那時候大家各為其主,可是現在大家都替瞿大元帥賣命了,一家人了,不提舊怨了!”

  說著孫把總已經搭著瞿杰的肩膀問:“對了,瞿哨長,可有相好的沒有?要不要老哥給你介紹幾個,這樂清城內城外的漂亮娘們…”

  瞿杰不由神采飛揚起來,他從來沒有被人這么奉承過:“軍務緊急,還是不必了吧!孫大哥請客?不行,不行,讓振海叔知道非得抽我不可,那好,我們過去看看,不來真的!”

  孫把總關心的是瞿振漢在娘娘廟想玩什么把戲,當即拉著瞿杰的手問道:“對了,瞿哨長,瞿帥為何把我們召集到娘娘廟去,那地方排場小了點吧?”

  瞿杰哪玩得過孫把總這種老油子,不一會已經把心里話掏出來了:“不是我振海叔,是柳檢點讓大家過去。”

  “那個柳檢點?”

  瞿杰當即笑了:“就是把你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的那個真長毛,據說是天京來的大人物,叫什么殿前三十七檢點,還是三十八來著,反正是大人物…”

  “這怎么能行!”孫把總已經憤憤不平地要討個公道:“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怎么能代瞿大帥召集大伙過去!瞿哨長,您得注意了,這是你們瞿家人打下來的江山,可不能落到別人的手里啊。”

  瞿杰點點頭,很是贊同孫把總這大胡子的意見:“說得好,輪得到他一個廣西佬嗎?我和瞿元帥是同宗,居然還把我派到這小子手下當個親兵隊長,真是不痛快!”

  正說著,娘娘廟已經到了,幾個親兵守在門外,已經大聲嚷道:“瞿杰,你怎么才來,柳檢點和你叔已經等了好久了!”

  瞿杰心里不平:“什么柳檢點?”

  這幾個親兵平時與瞿杰的關系甚好,但是現在卻是鄭重其事地說道:“是柳暢柳檢點,天王殿前三十六檢點,你叔叔都敬他一聲劉伯溫下凡。”

  “劉伯溫?柳檢點?”孫把總已經嚷嚷起來:“那么柳檢點和瞿大帥誰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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