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昶能夠控制情緒,并沒有意氣用事,而是理智應對,倒是讓楚歡刮目相看,只是卻也知道,如此人物,卻也是日后的勁敵。
“仁王,我也不知究竟是誰下毒手。”楚歡道:“不過有一點卻可以肯定,無論何人下手,他的目的,都是為了讓楚王和仁王結仇。”
“哦?”
楚歡猶豫一下,才道:“仁王,此番我們前來金陵,雖然算不得隱秘,卻也不是人盡皆知,可以看出,對方的情報功夫十分了得。”
徐昶已經在石椅上坐下,抬手道:“你們坐吧。”瞧他的態度,顯然此時也并不覺得徐煜之死與西門毅等人有關。
楚歡化名李,此時的身份,不過是西門毅身邊的隨從,但是徐昶同樣讓楚歡坐下,倒似乎對楚歡十分欣賞。
“情報厲害,倒不算得多可怕,緊要的是,他們能夠迅速作出部署,在驛館之內下毒,設計挑撥,這樣的手段倒是不弱。”徐昶冷笑道:“你們可知道誰能有如此手段?”
楚歡和西門毅互相看了一眼,西門毅并不言語,楚歡卻已經道:“其實我第一個懷疑的,是仁王當下最直接的對頭。”
徐昶自然明白楚歡意思,淡淡笑道:“你是說南邊那兩頭蠢豬?”他口中的那兩頭蠢豬,自然是指另外兩個自立為王的反王,金陵袁不疑被部將所殺,金陵軍也分成三股勢力,割據一方,瓜分了金陵道,除了坐擁衛陵府和金陵倉實力最強的仁王徐昶,另有德王和成王兩股勢力。
金陵三王針鋒相對,都想獨霸金陵道,而徐昶不但占據了衛陵府城,而且控制了金陵倉,金陵半數地盤都控制在徐昶手中,德王和成王任何一股勢力,都無法與徐昶對抗,所以如今的金陵,德王和成王結盟,聯手與徐昶相抗。
“南邊那兩股勢力,就算聯手在一起,也遲早會被仁王吞并。”楚歡道:“眼下還能與仁王耗下去,卻不能支撐太久,這一點他們心里很清楚。”
徐昶不無得意道:“本王愿意和他們耗下去,知道他們耗不起的那一天,本王倒要瞧瞧他們是有骨氣自盡,還是跪地乞降。”
“對他們而言,最害怕的,自然是仁王和我們楚王結盟。”楚歡道:“一旦結盟,仁王后顧無憂,可以全力對付他們,如果仁王將所有精力用來對付他們,他們更不可能支撐多久,或許用不了半年,仁王便能夠獨霸金陵。”
徐昶并不言語,只是看著楚歡。
“他們與仁王針鋒相對,兵戎相見,敢問仁王,在他們的勢力范圍內,可否派有探子?”
徐昶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們楚王在我金陵,也未必沒有探子吧?”
他這話,自然是承認確實往金陵南部派有密探。
“仁王可以在他們那里派探子,他們自然也會在這邊派密探。”楚歡道:“他們能夠準確掌握我們前來結盟的消息,并不是意外之事。”
徐昶微微頷首,對此自然是贊同。
“對他們而言,能夠挑撥楚王和仁王的矛盾,甚至讓兩軍兵戎相見,對他們自然是大大有利。”楚歡目光冷峻:“仁王也不必否認,一旦貴軍與我軍交戰,南邊不但可以大大減輕壓力,而且必然會趁機與我軍兩面對仁王進行夾擊,如此一來,他們可說是轉危為安。”
徐昶眼角微微跳動,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次徐煜被毒殺,是南邊那兩頭蠢豬所為?”
“不能排除他們。”楚歡道:“可是也并不能就此確定是他們,至少還有一個懷疑對象,比他們更為可疑。”
“你說的是誰?”
“神衣衛。”楚歡緩緩道:“又或者說,是河西定武!”
徐昶眉頭一緊,道:“神衣衛!”目中劃過怪異之色,不無恐懼,顯然對神衣衛還是十分的忌憚。
“神衣衛神出鬼沒,雖然秦國丟失了國都,連老皇帝也已經死了,但是神衣衛卻還沒有死。”楚歡緩緩道:“定武登基之后,如果不出意外,神衣衛如今就在他的掌控之中,敢問仁王,如果你是定武,將會如何利用這些神衣衛?”
徐昶目光銳利,沉吟片刻,卻是盯著楚歡眼睛反問道:“你覺得他會如何利用?”
“神衣衛擅長打探情報,審訊逼供,跟蹤刺殺。”楚歡道:“定武自然是想要重回舊都,橫掃天下,那么他自然就不得不重視他的對手。”
徐昶道:“他眼中第一大對手,自然就是你們楚王。”
“不錯。楚王是秦國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點我們并不否認。”楚歡含笑道:“而且楚王負有天命,亡秦必楚,想來仁王也聽說過。”
徐昶只是眼角微跳,并不說話。
“雖然天下紛亂,群雄割據,但是真正被定武瞧得上眼,而且當作對手的,卻并不會太多。”楚歡道:“楚王自然是首當其沖,此外遼東的赤練電、河北的青天王、東南的天門道,當然還有你金陵仁王,這些都是定武眼中的對手。而他掌控神衣衛,當然會將神衣衛分散到這些勢力之中,刺探情報,如果有機會,甚至出手行刺也不是沒有可能。”
徐昶嘴角返現一絲冷笑,目中寒光閃綽,淡淡道:“這一點,是本王意料中事。”
楚歡見他氣定神閑,顯然是早就提防神衣衛,此時想起,這王府之內戒備森嚴,便是那些隱秘處都藏有護衛,看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提防神衣衛突然行刺。
“神衣衛的情報能力,不必我說,仁王也是知道。”楚歡神情冷峻起來:“而且神衣衛一旦知道我們前來金陵的消息,很容易就能推斷出我們是要前來與仁王結盟,神衣衛和其他勢力的探子不同,他們一旦遇到非常之事,有著隨機應變策劃行動的權利,所以!”卻并沒有說下去。
徐昶微皺眉頭,盯著楚歡,忽然問道:“你為何會對神衣衛如此了解?”
楚歡搖頭道:“并非我對神衣衛了解,而是楚王對神衣衛十分了解。”
“哦?”
“不瞞仁王,朝廷早就想對楚王下手,楚王還沒有出關的時候,神衣衛就多次想要行刺楚王。”楚歡緩緩道:“在下此前一直在楚王身邊擔任護衛,也是碰到過神衣衛的行動,只是楚王福大命大,幾次死里逃生,而且想盡辦法了解神衣衛的秘密,比起一般人,楚王對神衣衛所知要多出許多。此次前來,楚王事先就擔心神衣衛一旦知道消息,可能會從中破壞,所以再三叮囑我們,定要小心謹慎,所以在下對神衣衛,也是心存提防,對他們也是頗為了解。”
他這番話說來,十分自然,就似乎真的發生過這一切,面不改色。
西門毅在旁心中暗嘆,楚歡的應變能力,確實了得,卻也是點頭道:“仁王,李說的不錯,我們臨行之時,楚王就再三交代,與仁王結盟之事,宜早不宜晚,以免有人從中破壞,最需要提防的,便是神衣衛從中作梗。”
徐昶沉吟道:“神衣衛出手毒殺徐煜,挑起你我兩家之爭,我們拼個你死我活,卻讓定武坐山觀虎斗,從中漁利,你們是否是這個意思?”
“如果當真是神衣衛所為,那么仁王所言,便是他們的目的。”楚歡點頭道:“定武收服河西不久,也才登基不久,他那把椅子,如今還算不得穩當。遼東赤練電傭兵數萬,就在河西之側,定武寢食難安,他的精力如今大半都在遼東,無暇他顧,心中自然也擔心楚王和仁王發展壯大,如果能夠挑起雙方的廝殺,那么楚王和仁王互相消耗,獲益最大的,自然就是定武。”
“這樣說來,驛館之內,有神衣衛藏匿其中?”徐昶皺眉道。
西門毅道:“雖然不能確定,但是這種可能性很大。”
“除了南邊那兩頭蠢豬和定武,還有沒有其他可能?”徐昶沉默片刻,終于問道。
楚歡和西門毅互視一眼,微一沉吟,楚歡才道:“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天門道。”
“天門道?”
“雙方結盟之后,仁王全力攻打南邊,金陵用不了多久就能盡收仁王之手。”楚歡道:“仁王拿下金陵,總不至于守著金陵一道再無作為?接下來必然繼續往南擴張,到了那時候,便危及到天門道。天門道雖然號稱百萬之眾,但都是烏合之眾,不過是些受到蠱惑的流民百姓,這些人無論是戰斗能力還是武器裝備,都遠不足以和正規軍相抗。仁王錢糧充足,而且麾下兵馬武器裝備精良,亦都訓練有素,正要與天門道眾交上手,那便是所向披靡了。”
徐昶最得意的便是因為錢糧充足而擁有了一支裝備精良人數眾多的軍隊,在他眼中,天門道眾當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聽楚歡這樣說,徐昶眼中顯出幾分得色,不無嘲諷道:“天門道那幫烏合之眾,不過是一群瘋狗而已。據我所知,他們雖然人數眾多,號稱百萬,可是卻各自為戰,一盤散沙,東南一帶亂作一團,到處都是燒殺搶掠,而且為了爭奪財物糧草和女人,天門道眾自相殘殺,一群瘋狗在互相撕咬。當初他們能夠連戰連捷,不過是因為都是一窮二白,衣食無著,為了能夠活命,聚在一起作亂,還算有些士氣,如今搶掠到金銀珍寶和女人,而且占了房舍宅邸,便再無從前的士氣,只知道互相殘殺,互相爭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