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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零章 喪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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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零章喪家之犬  琉璃微蹙柳眉,扭頭正要向太子說什么,太子似乎已經感覺到琉璃要為田候說清,搖頭道:“琉璃,并非本宮不留他,而是太子府的護衛們已經不服他,你就不必多言了。”

  琉璃幽幽嘆了口氣,再不多言。

  “外面風寒,推我回去吧!”太子看了田候最后一眼,面無表情,淡淡道。

  琉璃走到輪椅后面,也是望了田候一眼,推著輪椅,緩緩離開園子,趙權收起刀,依然帶著笑:“田統領,你畢竟帶過我們,我們以后有空,會常去看你!”

  田候抬頭看著趙權,眼中顯出怨毒之色,伸手便要拿回鬼刀,一只腳已經踩在上面,趙權居高臨下看著田候,搖頭道:“你既不是當初的鬼刀,這把刀,你當然不配拿走。”

  田候冷冷道:“閃開!”手上用力,就要將鬼刀從趙權腳下拔出來,但是趙權腳下力沉,一時拔不出來,便在此時,后面悄無聲息上來一名護衛,一腳踹在田候的肩頭,田候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踹他,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四周頓時一片哄笑聲。

  太子對田候的態度已經很明顯,眾護衛看在眼里,知道形同廢人的田候不可能再有機會得到太子的器重,墻倒眾人推,而且田候擔任護衛統領的時候,對手下這些人并沒有多少恩惠,如今找到機會,這些人自然也不會將田候放在眼中。

  那名踹翻田候的侍衛撿起曾經令人喪膽的鬼刀,呈給趙權,“統領大人,這把刀,如今該由您來掌管!”

  趙權接過鬼刀,看了兩眼,就如同廢銅爛鐵丟在一邊,笑道:“殿下說的對,武器的好壞,不在于武器本身,而在于使用武器的人。沒有了當初的鬼刀,這把刀,也就是廢銅爛鐵,不值一文。”

  那侍衛哈哈一笑,上前去,一腳踢起,鬼刀飛起,落下之后,又有一名侍從上前踢了一腳,一群侍衛將那把田候視若生命的鬼刀,當做蹴鞠般踢來踢去,田候咬牙切齒,隨即閉上眼睛,轉過身,落寞寂寥地向園外走去。

  “田候,沒有刀,你會活的更好,記住我的話。”趙權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無法掌控這把刀,卻依然拿在手中,只會讓你身陷危險,我對你一番苦心,還望你能夠體會。”

  田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太子府,除夕的夜里,京城到處都是歡聲笑語之聲,田候卻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辨不清東南西北,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一條僻靜的死胡同,直到前面一堵墻擋住,田候才回過神來,左右看了看,才回轉身,想要掉頭走出巷子。

  只走了幾步,卻見到兩道身影橫在前方,攔住了去路。

  田候瞳孔收縮,瞧見那兩人大刀已經出鞘,一步步向自己逼近過來,田候順手往自己腰間摸過去,才發現時刻不離自己的鬼刀已經不在自己的腰間。

  沒有了左臂,田候就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鬼刀,如今連刀都不在手邊,也就變成了普通人。

  那兩人一左一右,步步緊逼,田候眼眸子里顯出深入骨髓的怨毒之色,“是太子?哈哈…我早就該知道,我知道他那么多事,他怎會留我活下去?殺人滅口的把戲,是他最擅長…!”他僅剩的一只手握起拳頭,厲聲道:“想要殺我,只怕沒那么容易…!”

  那兩人齊齊上前,一左一右兩刀齊出,田候手無寸鐵,只能閃躲,只是這巷子里閃躲的空間并不大,而前來刺殺的兩人刀法也是不弱,田候雖然極力向后閃躲,卻依然是一刀砍在了他的腰間,一陣劇痛,田候滾倒在地,那兩人并不猶豫,同時落刀,往田候身上砍下去。

  “便是死,我也會變成厲鬼讓他不得安寧…!“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怨恨,田候知道難以幸免,嘶聲厲吼,他知道再多掙扎,也無法逃脫,在地上滾了兩滾,終是閉上眼睛,不再動彈,束手待宰。

  眼睛閉上,一片漆黑,田候甚至能夠清晰聽到兩把刀砍下來發出的刀風聲。

  刀風聲他一直很熟悉,多少年來,他聽到無數刀風聲,最后刀刃都是砍到別人的身上,但是今天,他終于也要葬身在自己最熟悉的刀下。

  風聲嘎然而止,很快,就聽到兩聲怪響,田候禁不住緩緩睜開眼睛,卻發現兩名刺客竟然已經倒在地上,他怔了一下,隨即聽到一個聲音:“能否站起來?”

  田候循聲看去,只見不知何時,巷子里多出了一道人影,距離自己幾步之遙,這巷子漆黑一片,一時間也看不清那人樣容。

  田候掙扎起身來,看著那道身影,問道:“是你救了我?為什么要救我?”

  “因為你還沒到死的時候。”那人發出奇怪的笑聲,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更因為你心里已經有了恨意,一個人心中有恨,就不該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你是誰?”田候沉聲道。

  他向前挪動兩步,發現那人一身灰色的長袍,戴著一頂斗笠,斗笠的邊沿下壓,兀自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那人緩緩道:“如果愿意,就跟我走,如果不愿意,你可以另走他路…!”

  “為何要跟你去見人?”田候心下疑竇叢生,“你到底是誰?”

  “如果你想再次成為鬼刀,如果你想將自己的恨有朝一日發泄出來,跟我走!”那人再不多言,轉身便走,田候怔了一下,見到那人腳步輕快,猶豫了一下,終是跟著后面尾隨而去。

  一路之上,兩人保持著距離,那人一直保持著勻速的步子,每當田候加快步子,前面那人的步子也加快起來,等田候放緩腳速,那人的速度也放慢下來,始終保持一段距離,田候心下大是狐疑,他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更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救自己,他本可以掉頭離開,但是那人就像有一股魔力一樣,讓田候情不自禁跟在后面。

  那人一路之上,盡走僻靜道路,田候也不知道跟著那人走了多久,不知道拐過了多少條街道,他自己有些迷糊,最后只是條件反射般看著前面那道身影,如同行尸走肉一樣跟在后面,直到那人突然停下,田候才回過神來,四下里看了看,才發現走到了一條漆黑僻靜的巷子里,旁邊是一道高高的院墻,也不知道是哪位達官貴人的府邸。

  那人此時正站在一扇后面邊上,瞧了瞧門,院門很快就打開,那人看了田候一眼,也不多言,閃身而入,田候緩步走過去,見到院門敞開著,旁邊站著一名身著灰衣的家仆,弓著身子,顯然是此人開門,那人只是低著頭,也不看田候,田候望見那斗笠人正順著一條小道向前走,當下也不猶豫,進了院內,后面很快就響起關門的聲音。

  田候四下里看了看,只見這園子十分的寬敞,亭臺樓閣俱在,但是卻顯得異常冷清,寂寥非常,隱隱感覺這些布局頗有些熟悉,似乎曾經在哪座府邸見過,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斗笠人繼續在前帶路,田候跟在后面,走了片刻,穿過一道景觀竹林,前面卻出現一棟屋子來,只是此時那斗笠人卻已經消失不見,田候四下里看了看,沒瞧見那人蹤跡,心下疑惑,皺起眉頭,向那棟屋子靠近過去,漸漸靠近,才發現竟是一處馬廄。

  他怔了一下,走到馬廄邊上,才發現馬廄里面并無馬匹,但是不遠處的角落里,卻有一盞灰暗的燈火掛在梁子上,寒風吹動,那燈籠在風中搖晃,看上去異常的凄冷悲切。

  田候輕步走進馬廄,遠遠瞧見,那斗笠人正站在角落墻壁邊上,背負雙手而立,除了斗笠人,另有一人則是背對著自己,坐在墻根處,他緩步靠近過去,見到那坐在地上的人衣裳嘍爛,十分的骯臟破舊,頭發并沒有梳成發髻,而是像瘋子一樣披散在腦后,昏暗的燈火照耀下,異常的詭異。

  距離五六步遠,田候這才看清楚,那瘋子般的家伙面前,竟然放著一只木凳,上面擺了兩只大瓷碗,萬里也不知盛著什么,瘋子正慢條斯理地用餐。

  他的亂發上,站著不少稻草,在墻角處,一堆稻草堆放在那里,稻草上面放著一床破舊的被子,此人竟似乎是住在馬廄之中。

  馬廄中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餿味,即使是冬天,那味道也讓人難以忍受。

  “今夜是除夕夜。”背對著田候的瘋子忽然開口道:“上到皇親國戚,下到黎民百姓,無論有多少痛苦,今夜都會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希望來年有一個好兆頭。只是他們不知道,那只是麻痹自己,等到今夜一過,該有的痛苦不會少,心里的恨,也永遠伴隨著自己。”

  田候眉頭已經鎖起。

  “你從前是人人敬畏的太子府統領,鬼刀在手,誰都害怕三分。”瘋子繼續用一種冷靜到極點的聲調緩緩道:“但是現在呢?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從前的鬼刀已經不見,世間不過多了一條充滿恨意的喪家之犬而已?你想殺他?你當然想,可是你根本沒有那樣的能耐,反倒是他,只要手指頭一條,你這條喪家之犬連性命也沒有,帶著恨意被人遺忘!”

  田候禁不住往前又走了一步。

  “我們都是狗,知道喪家之犬的痛苦,沒有人會在意我們的痛苦,人和狗總是不同的,一條狗的生死,無人會在意,我和你,都是無人在意的喪家之犬。”瘋子緩緩起身來,在田候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我討厭做狗,所以我準備好好做一個人,可以讓天下人都變成狗的人,而你,是要繼續做狗,還是愿意做人?”

  田候此時終于看清瘋子的容貌,雖然那張臉瘦削無比,甚至連顴骨都已經突出來,而且骯臟可怖,但是田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此人。

  孤燈暗影,凄冷冬夜,田候臉上滿是震驚之色,許久之后,才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漢王殿下,全天下都被你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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