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前輩好刀法 張仲堅拉著李閑的黑馬進了樹林后就松了手,他對李閑說了一聲自己小心,然后撥馬轉了回去,路中還有幾個中箭落馬的兄弟。若是不去救他們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那些隋兵全都射死。
陳雀兒飛馳到李閑身邊急切的問道:“有沒有傷到?”
李閑深深吸了口氣,讓之前那一刻的恐懼平復下來,他朝著陳雀兒笑了笑說道:“我沒事小鳥哥,先去幫阿爺救人吧。”
陳雀兒看了看那邊,隨即搖了搖頭道:“我就守在你身邊,兄弟們會去救人。”
李閑心中溫暖,他剛要說自己沒問題,忽然看到幾個穿著草原人皮甲的士兵端著連弩從陳雀兒身后出現。他來不及出聲示警隨即一掌拍在陳雀兒那匹博踏烏的屁股上,那馬往前一躍,剛好躲過幾支激射而來的弩箭。只是陳雀兒閃開之后,李閑就成了那些士兵的靶子。李閑用力一蹬從黑馬上凌空躍起,幾支弩箭就在他身下射了過去。
李閑落地之后打了一個滾然后幾個縱躍就閃身在一棵大樹后面,他悄悄探出頭見陳雀兒沒有受傷,心中稍定。下意識的往身后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自己的弓箭都在黑馬上。李閑看著逐漸壓過來的士兵,隨即嘆了口氣。
他雖然心智成熟,但畢竟才是個十歲的孩子。所以那些穿著草原人皮甲的士兵將主要目標定為陳雀兒,一擊不中之后立刻呈扇形圍了過去。李閑偷眼看了看,見那些士兵五個人一組,配合默契,顯然不是草原人的手段。
隋兵為什么要冒充草原人?
李閑皺眉想了想,隨即否定了是幽州羅藝派來追兵想法。羅藝若是想要追殺他們,當初根本就無需放他們離開。李閑他們藏身的渠溝村地處平原無險可依,正是幽州精騎殺人的好地方。羅藝沒必要跑到幾百里外派人設伏的,由此分析,這些士兵是漁陽郡本地的郡兵!
黑馬就在十幾米外站著,那些士兵追擊陳雀兒下意識的沒把李閑這個孩子放在眼里。
陳雀兒騎術精湛,他的博踏烏又是契丹名種,雖然被樹林限制了速度,但依然不是那些步兵能追得上的。但陳雀兒并沒有加速離去,而是靠著精湛的馬術控制著速度吊著追兵。李閑知道陳雀兒是想把那些士兵都引過去,讓自己這里沒有危險。
弩箭就在陳雀兒的身邊疾飛而過,釘在樹干上啪啪的響著激起樹皮碎屑。李閑深深的吸了口氣,看準時機朝著黑馬沖了過去。十幾米的距離并不遠,只要手里有弓,李閑根本就沒有理由懼怕那十幾個士兵。
他貓著腰往前急沖,幾支弩箭貼著他的身子射過去。不遠處又出現了五人一組的隋兵,發現李閑之后立刻傾瀉過來不少弩箭。武侯連弩本就可連發五弩,后來被能工巧匠改裝后已經可以連發十二支弩箭。這是名副其實的殺人利器,李閑沒想到連郡兵都裝備這么多造價昂貴的武侯連弩。
一支弩箭貼著李閑的額頭射了過去,將他額前飛舞的黑發射斷了幾根。李閑原地一滾閃身在一塊石頭后面,然后在心中默數了五個數又從另一側沖了出去。幾支弩箭打在石頭上激起一片火星,其中一支弩箭劃開了李閑的左肩,割出來一道頗深的口子,幸好弩箭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沒有釘進肉里。
李閑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借助慣性一躍正好到了黑馬的身側。李閑用最快的速度將步弓和箭壺從馬背上摘了下來,然后再次朝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或許是那些士兵憐惜馬匹,李閑躲在黑馬后面的時候他們沒有繼續射出弩箭。
李閑一邊縱躍閃躲,一邊將箭壺掛在自己肩膀上往后一推,背負著箭壺,李閑就好像一只還沒有成年的獵豹一樣在樹林中左右閃躲著跳躍。
閃身在一塊巨石后面,李閑從背后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盡力平復著呼吸,盡力讓自己的手不在顫抖。等了一會兒,李閑持弓猛得閃出去朝著遠處的一個影子幾乎沒有瞄準就射了出去。箭才出去,李閑已經朝著不遠處能藏身的石頭躍了過去。隱約的,李閑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悶哼。
他抽出第二支羽箭,根據剛才那短暫的一瞥回憶著敵人的位置。心里計算著距離,等弩箭打在石頭上的聲音一停,李閑猛的站起來,拉弓還了一箭。劍如流星,噗的一聲沒入一名士兵的胸膛里。
還有三個!
李閑默默的數著,然后計算著下一步動作。
擦了下流進眼睛里的汗水,李閑啐了一口罵道:“馬勒戈壁!比玩穿越火線還刺激!比真人CS還有搞頭。”
他突然往一側沖出去,才邁出去一步立刻就又退了回來。果然,等著他往外沖的士兵立刻扣動了機括,幾支弩箭往李閑沖出去的方向激射而去。李閑借助這個機會拉弓,從容的瞄準一名三十米外的士兵將其一箭穿喉。李閑蹲下來,朝著陳雀兒的方向看了看,卻看不到了他的身影。
兩名穿著草原人服飾的士兵小心翼翼的朝著李閑藏身的石頭走過去,兩個人互相看了看,隨即點了點頭。他們的連弩已經射空了,再裝填顯然來不及。兩個人分開,緩緩的抽出腰畔的橫刀。李閑趴在地上偷偷看了看,不屑的勾了勾嘴角。橫刀,草原人會用大隋的制式橫刀?做戲都做這么假,真不敬業!
一名士兵指了指從石頭后面露出來的一小段步弓和一只腳,另一名士兵點頭,從另一側繞了過去。這名士兵猛的閃出來一刀就砍了下去,然后他的身子就因為慣性的緣故向前撲倒。石頭后面一個人都沒有,他用盡全力的一刀劈空。
石頭上靠著一張步弓,地上一只鞋。
李閑從樹半腰躍下,雙手握著的一支羽箭狠狠的從那士兵的后脖頸刺了進去。那士兵悶哼一聲,嗓子里咔咔的響了幾下后隨即不甘的倒了下去。李閑得手之后不敢停留,撿起那士兵的橫刀朝著身后胡亂的掄了出去。他以橫刀掃了幾下,然后超前飛奔。
最后的那名士兵看清殺了自己四個袍澤的竟然是個孩子,他眼神里噴出怒火,吼了一聲朝著李閑追了出去。
李閑縱然不缺乏恒心練就一身本事,雖然心智上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奈何他的身體卻始終局限了他,沒跑出多遠就逐漸的被那名士兵拉近了距離,眼看著就要追上。那士兵狂追了幾步,然后一刀朝著李閑的后背砍了下去。
噗的一聲!
一股血花飛濺。
李閑身子猛地撲倒又往前滾了好幾下才停下來,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見那追殺自己的士兵胸口上插著一柄橫刀,那士兵不可思議的看了看自己被貫穿的胸膛,然后茫然的往四周看了看。他身邊沒有人,那刀他都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飛過來的。
“只會狗爬可殺不了敵人,你手里的刀難道只會割草一樣胡亂揮舞?”
一道帶著些懶散又高傲的聲音在李閑身邊驟然出現,這聲音嚇了李閑一跳。他下意識的揮刀朝聲音響起的一側砍去,忽然手上一空,再看時,手里的刀子竟然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奪了去!
恐懼!
李閑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這么恐懼過,就算紅佛將他關在山洞里跟黑熊捉迷藏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恐懼。
刀就在他身邊,鋒利的刀鋒就在他咽喉一側。
巨大恐懼之下的李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段經典的話:當時那把刀距離我的咽喉只有十分之一厘米…
刀一動不動,連一絲細微的波動都沒有。
李閑順著橫刀看過去,先看到一支干凈的修長的手,然后看到一個穿著破舊皮袍的落拓男人。那人手里的刀磐石一樣穩定,而他的臉上卻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人一頭蓬松的有些微微卷曲的長發,遮住了一只眼,但能看到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從他長發遮擋著的那一側貫穿臉孔上下。
“起來吧,別去摸你腳腕上的匕首了,除非你想死。”
那人看不出多大年紀,李閑看著這個步驚云造型的漢子無奈的笑了笑,隨即收回手,乖乖的站了起來。
“前輩好刀法。”
李閑很真誠的贊美,然后猛地一抬手,他手腕上裝著的腕弩就射出一支短弩。此時他與你落拓男人近在咫尺,這一弩射的又極為突兀,李閑絕對不認為那人能躲得過去。但他后續的動作卻并沒有停止,迅速的從懷里摸出一包石灰灑了出去,然后低頭抽出腳腕上匕首往前猛地刺了出去。
匕首停在半空,因為那柄橫刀又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閑艱難的笑了笑,重復了一句:“前輩好刀法!”
那人放下擋在眼前的左手,瞇著眼睛看怪物一樣看著李閑。
“保命的手段還真不少,心也夠狠,我真想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李閑從懷里掏出幾把飛刀,一包石灰,一塊小銅鏡,一包瀉藥,十幾顆鐵蓮子,一支迷香一股腦丟在地上,然后又使勁摸了摸,掏出一把彈弓比劃了一下:“這個算不算?”
那落拓男人皺眉:“怎么會有你這么無恥奸詐狡猾陰狠的孩子?什么樣的老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你這樣妖怪來?”
李閑歪了歪頭:“其實…我也挺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