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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源峽外千里之外,羅滄海正駕馭—條十丈長的白蟒,往峽谷方向行去,武寰辰與祁娘子二人駕罡風跟隨在身后。
三人忽聞隆隆回響之聲不斷傳來,不免稍稍緩住前進勢頭。
武寰辰側耳聽了聽,詫異道:“是哪處山崩了么?怎么如此大的動靜?”
因東華諸派承源峽中斗劍,為防驚世駭俗,是以設了禁制幻陣遮蔽,自外是看不到里間的。
只是張衍這一回出手,或許是法力過于龐大雄渾之故,卻是攪亂了這一方天地氣機,以至于幻陣亦是破散了片刻。
可這一隙之間,已足夠三人看清楚其中情形。
武寰辰張大了嘴巴,見空中一只通體渾黃的大手正緩緩收去,難以置信道:“玄黃擒龍大手?”
他乃是東海修士,知曉這門道術乃是清羽門中真傳,唯有陶真人門下四大弟子才習得,而今陡然出現在這里,他思來想去,也就只張衍才有這可能了。
他背后忽然冒出了冷汗,也曉得張衍神通驚人,可是把玄黃大手化作如山大小看去幾能摧巒倒峰,這要如何渾厚的法力?怕是元嬰二重修士也未必比得上了。
自己要與這般兇殘之輩去爭符謅,只是想一想便覺不寒而栗。
武寰辰當下就生出了幾分退意,他唯恐方才神情變化羅滄海看去,便悄悄掃了幾眼,見其也是怔忪了片刻,未曾留意到自己,不禁松了口氣,心下又加緊盤算了起來。
祁娘子雖也為那玄黃大手所驚,但此刻峽中功力道行深厚者比比皆是,說不上是哪一個長老出手,在維護自家門中弟子,因而并不曾多想什么。
羅滄海雖知張衍往昔戰績,但玄黃大手非是其殺手锏,往往也只是用來牽制,并不如何為人看重。
當日兩人動手,張衍也沒有用出這門道術,故而他也并未往其身上聯系。
更何況他在師兄呂鈞陽的指點之下,已是把四象玄梭煉得小成,平輩中對上任何人都是不懼,自不會把此放在眼中,在最初的驚怔過去之后,也就把心境收拾穩了。
他起腳一踏,在白蟒背上用力踩下,道:“你這懶貨,愣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走!”
白蟒吃痛,咋叫一聲,攪動浪花,擺著軀體游去。
武寰辰與祁娘子對視一眼,俱是一語不發,展開遁法跟上。
承源峽中,黃霧已是緩緩退去,待收盡之后,眾人才復見頂上萬里晴空。
此時已是是辰時初刻,薄霧方散,江河清澈,嘩嘩流淌,朝陽懸在天中,萬道金霞破開陰霾,灑上身來,承源峽中諸多修士頓有恍若隔世之感。
隨即有許多人醒過神來,卻是臉色發白,呼叫大喊,如潮未自兩岸般山嶺深處退去。
原來方才張衍那一掌卻是令許多人嚇破了膽,若是這一擊拍錯了方位,大手籠蓋范圍之下,怕是無人可以逃脫,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張衍這般運使法力也是頭一遭,方才聶圭、童映淵二人發威,所現出的神通道術也是讓人贊嘆不已,可在這以最為純粹的法力比拼之下,卻是黯然失色。
黃煙絲絲縷縷的收回,落入頂上罡云之中,那枚也是落至到張衍面前,只是輕抬手去,就將那符謅拿住了。
他目光微微一閃,方才故意把符謅緩緩召回,卻無一人上來與自己爭奪。
此舉已是試出,魔宗弟子確然不想與自己在現下撞上。
看了那符謅一眼,收往袖囊之中。
他略作思忖,此是拿來的第二道符謅,而今瑤陰派符謅尚未降下,若是能拿得,當有三張在手,這恐會遭不少人的凱覦。
在去極天上前,他自問沒有無有閑心與人糾纏,亦不想自家手段都讓人看了去,是以一旦有變,便唯有施雷霆手段,在短時間內殺盡窺伺之人,以作震懾才是。
周煌此刻緊皺眉頭,道:“此人留下來,必是我周族禍患,定須設法除之。”
他現下已是覺得自家先前推論并不怎么準確了,張衍已是一而再,再而三顯示出了不凡之處。他仔細想了一想,不說門中后輩,就是自家對上此人,也未必能夠穩勝,這結論令他心中煩躁不安,恨不得立刻沖出將其除去。
周輕筠沉默一會兒,輕輕言道:“他縱然有些本事,可…”1
周煌卻是打斷了她話頭,沉聲道:“不必去管這些,現下我等有個絕好機會,你稍候聽我吩咐就是了。”
風海洋看著那驚天大手收斂退去,往瑤陰峰方向目注片刻,才把目光收回,重投到吳函承、于姓修士,以及楊璧三人身上,笑道:“三位道友,想來都不愿丟棄符謅,那唯有一較高下了。”
吳函承表面上看神色如常,可他心下已是又惱又悔。
先前對陣高若望時他敗退下去,本是無顏再戰,好在此次和他結伴而來的同門師弟脾性甚好,無有與他爭搶的意思,這才又能上陣。
可哪里曉得,又遇上這么厲害的人物,心中在就此脫身,可一時間又拉不下臉來。
他暗忖道:“此人元嬰二重修士,三團罡云繞頂,這如何斗得過他?且斗上幾合,掙個臉面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這里,他一狠心,把身一抖,自身上漸漸浮現出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的金甲神人虛影,拿鞭托珠,威武至極,才一出來,就與他合化為一,片刻之間,凝成實軀,這神人雙目睜開,喝聲隆隆道:“妖孽,看我降你!”
風海洋平視過來,笑道:“我久聞平都教法靈奇異,有鬼神莫測之能,正要前來一試。”
他把袖一揮,腳下翻滾冥泉之中,忽而有上百魔頭如蝗飛出,哭嚎著朝三人撲去,其中倒有大半是沖著吳函承飛去的。
于姓修士乃還真觀門下,與六大魔宗多有交手深悉這些魔頭的厲害,哪敢與其正面接戰,立刻往后暴退抖手發出百枚雷符發出,落在魔頭群中,轟轟發發,炸裂一片口 同時則撐開玉簡,化出一道祥光圍繞周身,隨后再祭護身寶光,把自己圈護得密密實實。
似如此他還不放心,又祭出一團錦云踏足其上,化虹去往高處,方覺稍安口 楊璧則是面色沉凝一語不發,抬手發了數十道犀利劍光出來,將飛來百余魔頭一齊斬了。
只是須臾那散開的黑云濃云又要聚合,他眸光一閃又是揮出數十道劍芒,如此接連數次之后,當上百魔頭再度顯化出來時仔細一數,已是少得一二頭。
他暗忖道:“此物也并非不可斬殺。”
這時瑤陰派峰上,章伯彥來到張衍身邊,看了幾眼,冷笑道:“那楊璧只是徒耗法力罷了,這‘萬靈陰虛劫水’豈是這么容易破的?魔頭只需再往那中滾一圈仍是一頭不少,除非將我那師侄殺死否則斷然拿其無法。”
張衍點了點頭,此法他也是聽章伯彥先前提起過。
“萬靈陰虛劫水”乃是冥泉宗最厲害的法門之一,此水之中共可納九千魔頭,號稱“萬靈”。
此法唯有元嬰修士方可修習,初練之時,修士只能煉化三千魔頭,可驅策其啖人血肉,吞食精氣,滋養劫水。
此時魔頭雖數多,但并不難殺,尋常玄門正法及雷術皆能殺死;
待功行上得一層后,到了元嬰二重,又能煉得三千魔頭,此時魔頭已是開了些許靈慧,放出后,能自行吸攝魔氣補煉自身,只要一擊無法殺滅,便又會重新聚化出來,難纏至極;
以上二重,冥河尚受制于施法修士法力,還不至太過難以對付。
但若再往上去,又煉得三千魔頭,這些魔頭則皆在有無之中,似實若虛,似幻又真,劫水不枯,則無生滅。
到了這等地步,就算把修士殺滅,這劫水依舊存在,除非以大法力煉化,方可徹底除去。
這門魔宗大法難煉之極,冥泉宗練成之人,也不過寥寥數個。
現下觀風海洋有元嬰二重修為,分明已是把魔頭練得二層境上,以一敵三,看來也是輕而易舉,若等其道行再進,成了元嬰三重境修士,其實力怕是還要更為驚人。
在張衍與章伯彥說話之時,吳函承已是陷入了危局之中,但未在第一時間脫身,又無利害遁術,頓時被數百無法殺滅的魔頭叮咬上來。
這些魔頭一口上去便就不放,不過須臾之間,就纏滿了全身,不斷大口撕咬,吞吸精氣。
那顯化出來的金家神將雖是并無血肉,但亦需他法力支撐,不過堅持片刻,就漸漸虛淡,似要散去。
吳函承驚恐萬狀,若身外法靈一去,自己必無幸理,因而大聲道:“我愿認……”
他想認輸,怎奈話說到一半,那尊呈火靈尊已是徹底崩散,數百魔頭狂嘯一聲,向里蜂擁而來,頸脖被不只多少只魔頭咬住,頓時發出了一聲凄厲慘嚎。
吳函承露出絕望之色,在神智最后消亡之前,他擠出全身僅剩的法力,甩手朝著風海洋發去一道閃耀不停的靈光。
此似是一柄蛇形法劍,此寶飛遁極快,才一祭出,霎時照徹天穹,破空而至。
只是才到風海洋身前百丈,他淡淡一笑,腳下劫水如潮噴涌,兜頭一卷。
這法寶沾上劫水,似被污穢腐蝕,霎時靈光黯淡,搖搖晃晃,再被那水沖得幾次后,已是坑坑洼洼,慘不忍睹,然而似有其主一絲執念在,此刻最終仍是堅持著飛到了風海洋面前,他看了一眼,輕描淡寫一揮袖,便將其拍散在了大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