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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道遁光往前飛去,直到落至山麓之下,有認得此人的才辨認出來,那平都教出面之人竟是吳函承。
張衍微微生訝,自奉掌門諭令在昭幽天池閉門之后,他久不關注平都教之事,不想到此人竟在這短短數年之內踏入元嬰境中,仔細想來,因得了秦真人之助。
只是吳函承成就元嬰時日如此短暫,這便來趕赴斗劍法會,是否有些托大?
他隨即轉念一想,便覺釋然。
他人或許如此,但對平都教弟子并不適用。
此教弟子只要能請動一尊厲害法靈上身,一身法力神通就不見得輸于他人多少了。
吳函承到了先前那斗劍所在,卻并不急著拿起那符詔,而是小心翼翼圍著那處繞了一兩圈,確認無有什么異樣后,這才伸手去拿。
可偏偏在這時候,距離那符詔不足三尺之地,大氣之中忽然泛起一陣漣漪。
吳函承立時露出警惕之色,收手退后,去了數十丈外才止住不動。
只見一人影漸漸自虛空之中踱步而出,長須及胸,仙風道骨,沖他一笑,道:“這位道友也欲來一試高下么?”
吳函承低呼一聲,道:“高若望?”
高若望含笑稽首,用清朗聲音言道:“正是貧道,這位平都教道友可有指教?”
峽谷江岸兩邊頓時傳來一片驚呼聲,幾乎所有人都未想到,這名魔道真人居然在戰敗陳清平之后,又再次出現,看那模樣似也是未曾受得什么損傷。
吳函承面上陰晴不定,心中想道:“血魄宗弟子一身法術神通皆系于血魄之上,陳道友適才拘了此人百余頭血魄,按理說實力當是折損了許多,莫非還敢來與我為難不成?”
休看高若望與陳清平二人適才戰得激烈,但其實并未暴露出真正的底細,所用手段依舊玄門弟子往昔所知曉的那些,只是運用得更為巧妙而已。
更何況,此人真身自始自終都未曾出現過,在沒有把握的情形下,吳函承其實并不想這么快與此人動上手。
但既已到了此處,若是就這么灰溜溜地退回去,遭同道恥笑不說,他也并不甘心。
高若望面上一派云淡風輕,卻不去理會他,他只虛虛一抓,就把地上枚符詔攝入手中,隨后打了個一個道揖,道:“道友如不動手,那請恕高某告退了。”
言罷,他往上一躍,身化一道如矢血芒,射去穹天。
吳函承原本猶豫不定,可此刻見他不戰而退,似有逃離嫌疑,心中恍然,哪里肯放過,一拍腦后,一道光氣筆直沖起,其中飛出一只白光纏繞的銀圈,往那血影追逐而去,同時他駕風一縱,兩袖兜風,飛騰而來。
高若望回首一望,笑了一笑,輕輕一晃身,便自頂上迸出一團血云,再左右一撕,居然變作兩只血色大手,其中一只往下一拿,一把將那銀圈抓住,另一只則忽然撐至數百丈大小,遮天蔽日,五指齊張,拍開云霧,往吳函承轟轟壓來。
吳函承見其施展這門神通,不覺大駭,道:“莫非此是其真身不成 他趕忙催動遁法,疾速退開,飄去百十丈后,還是未曾躲開,他忙使了一個法訣,把身一折,陡然變幻一個方向,這才從那血手指縫之中逃脫出來。
去得遠處之后,他按住遁光,死死盯著高若望身影,暗自思忖道:“高若望竟以真身來戰?若我猜得不差,定是方才陳清平將他血魄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方才不得不如此,既是這樣,倒是不可放他回去,需趁此機會將他殺死才是!”
此時各處峰上觀戰弟子也覺來了精神,俱都是凝神看去。
他們也是與吳函承一般想法,高若望被逼出了真身,定是在方才一戰中損失不小。
若是能一鼓作氣除去此人,此次斗劍法會玄門必將勝算大增。
吳函承拿定主意之后,便把首一抬,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魄厲害,還是我的法靈厲害!”
他自步入元嬰境后,得門中賜下一尊法靈,正是原先胡長老所用那尊,為門中十八都主之一,名曰“火呈靈尊”。
平都教看重班輩,原本以他初入元嬰的資歷,還輪不到他來馭使這尊法靈,只是胡長老被張衍一劍斬殺之后,卻是無有人能承接此法靈,恰好門中選定他來斗劍,因而便宜了他。
他捏了一個法訣,口中念咒,身邊頓時出現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相貌威武的金甲神人,一手持金鞭,一手托寶珠,全身披掛,雄健已極。
這金甲神人甫一出來,吳函承忽然一躍,霎時與其合身一處,隨即他大喝一聲,便將龐然身軀撐起。
平都教法靈運使,有顯神法與役神法之分,若是祭煉運煉久了,便是以人馭靈,但凡法靈所會法術道訣,莫不精通。
而他如今還達不到這份火候,道行也淺,只能以把法靈運化出來對敵,只是這么做,萬一壓制不住,難免會被此靈反客為主,承受不小的傷害不說,動搖道基亦有可能。
因此他也不敢久戰,躍至高空,對著下方高若望張嘴一吐,立時有熏煙烈風滾滾而來。
此原本只是一股丹煞,但是借法靈施展,卻便化為一口丹中火,
高若望淡淡一笑,足下輕點,便化一道血影紅芒,如輕煙一股,竟是先一步避開了去。
那火光噴下,落在山嶺之上,所過之處,地焦草枯,樹焚葉燒,盡成一片赤色。
吳函承所化金甲神人看定那條血光,大吼一聲,道:“哪里走!”
他把龐然身軀作勢一拔,霎時沖起一道如柱金芒,轟然作聲,銜尾追來。
高若望似是無有與他正面交戰的心思,只是駕馭遁光沿著山頭左右來回繞飛,并不回頭。
吳函承此時只覺渾身都是充沛法力,追在其身后,長嘯不絕,不斷發下霹靂驚雷,將一座座峻嶺炸得山石崩裂亂飛,草木折裂。
那些觀戰修士想起適才那些人的下場,都是驚呼逃竄,紛紛遠離。
吳函承畢竟是遁法差了些,追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未曾拉近兩者距離,再加上高若望故意往人多之處鉆去,更是令他束手束腳,心中頓覺不耐,把袖一揮,大喝道:“給我散了。”
隨他袍袖舞動,立時旋起一道狂猛罡風,元嬰修士含忿出手之下,那些修士毫無抵抗之力,眨眼便被刮至了十數里之外,道行深些的還好些,到了遠處又重新穩住了身形,而那些不會飛遁的下場卻是極慘,俱都是跌了骨折筋斷,奄奄一息。
吳函承追了足有半個時辰,胸中忽然一陣氣虛,不覺一驚,他念頭一轉,便知何故。
抬眼望了高若望幾眼,自己始終無法追及此人,再斗下去已是無有必要了。
他嘿了一聲,居然掉頭就走。
高若望見他不再追趕,在前方停下身形,迎著呼嘯山風,把頜下長須按住,笑道:“道友這便走了么?”
吳函承聽了這話,非但不曾回頭,反而加快身形遁走。
適才那一陣橫沖直撞,他看起來是威勢不凡,但法力消耗也是不小,且心中漸漸充滿一股暴虐之氣,怕是要壓制不住法靈了。
他還算頭腦清明,知曉若再這么下去,局面難以收拾是小事,把性命搭了進去那便不好了,還不如趁著場面好看,早早撤走為妙。
高若望淡然一笑,也不追趕,負手立空,目送其離去。
他雖也有心留下這吳函承的性命,只是此人不同于陳清平,被逼得緊了,定會開口認輸,引其門中長老來救。
既然暫且殺不了此人,自己又拿了符詔,那也不必白費力氣了。
他一轉很,往天上魔云飛去。
峰上諸多玄門弟子,見這一戰打得虎頭蛇尾,不覺都是失望,連連搖頭。
高若望到了魔云之前,一名血魄宗長老迎了過來,不解道:“高師弟為何不取此人性命?”
高若望微笑道:“吳函承我并不放在眼中,稍加震懾,設法退之便可,若是荀懷英、霍軒、周煌、張衍等輩,我倒不介意與其一戰。”
徐娘子明眸投來,似是關切問道:“高師兄,與陳清平一戰,你莫非吃了什么虧?”
高若望轉目瞧她一眼,面上笑容不變,毫不諱言道:“徐娘子猜得不差。”
徐娘子不由一滯,她本是出言試探,可看高若望那副坦然模樣,倒猜不出其說得是真是假。
風海洋笑了一笑,對著左手邊一名溫文爾雅的年輕道人道:“高道兄連戰兩場,不宜再做勞累,顏師弟,那稍候符詔飛來,唯有勞動下去一行了。”
那名年輕道人打躬道:“既然風師兄說話了,下一場便由小弟前去走一回。”
擎丹峰上,贏涯老道見第一枚符詔被魔宗拿去了,暗叫了一聲可惜。
他自蒲團之上沉穩站起,緩步來到法壇之前,命童兒換了香燭點上,對著那符書再拜了一拜。
不過片刻之后,天宇之上,又發聲大響,隨后云裂大孔,有一道銀練如瀑而墜,照在峰巔之上,似如浮云堆雪,亮白一片。
贏涯老道舉目望去,見此次卻是飄下三枚符詔,一枚去往自家這處而來,一枚去則是往驪山派方向,而最后一枚,卻是往廣源派那處峰頭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