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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志薪與裴氏夫婦三人都是愣住了。
魏子宏那一瞬間所放出的丹力幾乎掀動了半截江面,這動靜固然是他全力發動所致,然而在場之人,皆不是沒有眼力的,哪里會看不出煞氣之中所蘊含的威能?。
丘志薪嘴巴咂了兩下,忍不住瞧了魏子宏一眼,眼中飄過深深的一抹忌憚,竟是一語不發,展開遁光,扭頭就走。
他在門中也是試過丹力的,與眼前之人弄出來的動靜根本無法相比,面對此等樣修士,尋常法寶也是抵擋不住,對方只需蠻橫無理地對著自己來上這么幾下,便是慘敗之局。
有這么一個人在旁,他再繼續逗留下去,只能是丟丑而已,不走又能如何?
裴洛甫卻是怔怔看著魏子宏方,那一擊非但驚走了丘志薪,也是將他駭得不輕,小心翼翼問道:“魏道友這丹力已可攪動江河,不知丹成幾品?”
魏子宏此刻卻是有些懊惱,在昭幽天池之內,劉雁依曾告知他出手需收放自如,否則早早脫了力,那是不戰而敗了,然而適才他一激動,卻是忘了,正暗暗告誡自己下回莫犯,聽得裴洛甫問起自家成丹品數,不假思索道:“三品罷了。”
裴洛甫與自家夫人對視一眼,卻是各自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驚容。
裴洛甫雖也是化丹修士,但不過是成丹六品,長輩說他未來亦有成嬰之望,可他自家知自家事,那不過勉勵之言而已。
元陽派這一輩中能成就三品金丹之人,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丹成二品者更是一個也無,還是這一輩中最為英秀之人物,卻不想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散宗弟子,竟就有這等實力!
尤其是聽得那不當一回事的語氣,裴洛甫更覺嘴里發苦。
他哪里知道,魏子宏是當真不覺得丹成三品有何了不起,老師張衍丹成一品不說,大師姐丹成二品,也是他望塵莫及。
裴夫人忽然眸光盯來,問了一句,道:“不知魏道友在貴門之中忝居何職?”
魏子宏笑了一笑,抬手一拱,言道:“慚愧,貧道現領一門之掌。”
他知自己這層身份不過用來進入斗劍法會的梯子,畢竟他出身溟滄這等玄門大派,所見同輩無不是出類拔萃,絲毫不覺一個掌門名頭有甚稀罕。
裴洛甫卻是驚呼一聲,道:“原來是魏掌門當面,請恕裴某適才失禮。”
他退開兩步,很是鄭重行打了一個道揖,裴夫人也是神色一凜,收起了方才的小視之心,斂衽萬福。
不管那瑤陰派如何,此人總也是一派之尊,當要禮敬才是0
同時他們二人心中也是稍覺釋然,難怪魏子宏有如此成就,身為掌門,做事自有無數弟子代勞,甚至有長老為其奔走,以舉派之力供奉其一人,若再得一門上乘功法,成就哪里會不高?
這也是多數小門散宗做法,似這樣的修士,也需一力挑起宗門之安危,若是能有機緣再進一步,那便需反過來提攜后輩弟子,繼而壯大宗門。玄門大派之中,倒有好幾個宗門是這般走過來的。
經此一事后,裴氏夫婦對待魏子宏態度變化了許多,言語之間更是客氣有加。
三人乘舟而行,走走停停,不過用了四日,就已是到了成江中游,再有一天路程,便可進入承源峽了。
此處修士已是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就有遁光飛舟掠過,還有相熟之人下來打招呼。
裴洛甫交友甚廣,所遇之人便是不識,也能憑借遁光法門說出家數來歷,倒是讓魏子宏增增長了不少見聞。
當日午后,聽得前方大河之聲隆隆奔騰,水流驟然湍急,小舟卻是使入了成江中游第一峽,定國峽中。
裴洛甫指著山嶺上方一座隆起土丘言道:“魏掌門,此便是當年魏武帝所設上倉了。”
魏子宏也是仰首看去,他本是大魏國鞏川人氏,怎會不知魏武帝,看了幾眼后,道:“原來此便是上倉。”
魏武帝乃是魏朝一位中興之主,掃蕩北虜,西平羌戎,東伏蠻藩,而后便欲躍馬成江,攻伐南梁,一統天下。因此在成江中游之所此處設了連山糧倉,興建舟師,更把此處峽谷更名“定國”在此處做出一副渡江之態,以示決心。這舉動引得南梁兵軍紛紛猬集在此,隔岸對峙。
然而梁國卻不知此是武帝瞞天過海之舉,糧草看似堆積連山,蔚為壯觀,實則不過都是些土石而已,魏朝趁此時機選精兵由下游渡江,然而大軍過河之后,竟是忽然傳來武帝崩狙的消息,只得無奈撤回,致使功敗垂成,至此再無窺南之舉。而定國上遺跡卻是保存了下來,如今便被人稱作上倉的所在。
魏子宏看著嶺上那連綿不絕的土丘大倉,傳聞武帝共是動用了百萬民夫,可以想到,當時梁國見此情景是何等心驚膽戰。
他也是感觸良多,暗道:“任他人世間帝王將相,蓋世英雄,雖可得享數十載風光,但死后亦不過是枯骨一堆,唯有窺得長生大道,方可超脫凡塵,享那永世逍遙。”
裴洛甫看那東流之水,發了一通思古之嘆后,轉頭問道:“魏掌門師長此前可曾觀摩過十六派斗劍?”
魏子宏想了想,自家師父定是未有見過,至于周崇舉,他只見過一面,也不知其過往經歷,再往上去,那更無從知曉了,也就搖了搖頭。
裴洛甫暗道:“如此看來,這瑤陰派必是三四百年內方才冒出來的,否則門中定有師長見過上回比喇。
十六派比劍素為東華盛會,乃是難得一睹大派弟子神通法門的機會,就是往里尋不著的修道外物,也可在此得見,因此引得天下修士皆是輻輳而至。
三人說話之間,小舟已是過了定國峽,江面變得開闊起來,湍流水勢也是忽然平緩,兩岸重巖疊嶂,山勢不絕,只是不見雁鳥飛空,除了水流之聲,再無其他聲響,不覺顯得有幾分凄清。
魏子宏更是發現,方才還能時不時見到一兩個修士,現下卻是俱都不見了蹤影。
他正詫異時,卻見視界中升起一塊玄色丘巖,有十丈來高,如伏臥巨獸,水勢從中而分,裴洛甫指了指那一左一右兩條水道,大聲道:“魏掌門,請往左去。”
魏子宏也不多想,隨其所指方向一催功法,水舟轉入,他們本是逆流而行,可此時轉入進來這岔道時,竟是成了順流,水勢陡然一急,浪頭激涌,輕舟疾掠,越行越快,兩側景色如飛而退。
他注意到,面前橫有一座山嶺,除此之外,再無去路,此刻他們三人距其越來越近,如再這么去勢不改,怕是要撞了上去。
若是凡俗之人在此,恐是要生生嚇死然而裴洛甫仍是神情不變,沒有半點出聲改道的意思。
魏子宏心中一動,暗自一笑,也就穩身不動,由著那小舟如脫韁野馬一般向前沖去,不多時,此舟被水浪一托,拔身飛起,就撞上了那方山巖。
轟的一聲,魏子宏只覺眼前景物一變,見自家駛在一條數十里寬的江河之上,兩側山嶺起伏,到處都是靈光遁影,上下出沒,騰掠不休,囂騰如焰,不知已有多少修士至此。
半空云靄之中隱有宮觀樓閣,流瀑飛泉,更有漂游靈峰來去,金霞閃動,云霧變幻,氣象萬千,如此景象,蔚為壯觀,魏子宏不免看得嘖嘖稱奇。
此時裴洛甫輕輕一嘆,剛才可是看得清楚,小舟靠上那山巖的一刻,魏子宏竟是半點也未運起法力護身,就算其是化丹修士,若在如此激流奔騰的情形中撞上這么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他方才故意不出聲,其實想要看看魏子宏的窘態,卻未想到他鎮定如斯,心中不免佩服他定力。
裴夫人看著上方,語含艷羨道:“也不知此次補閣會拿出什么樣的寶貝來。”
裴洛甫呵呵笑了聲,道:“便宜可不是那么好撿的。”
東華洲而次斗劍,補天閣皆會拿出不少法寶來做彩頭,送與那些在法會之上勝出的諸多弟子。
非但如此,因此派從不插手諸派之間的爭斗,其門下弟子往往走個過場便就下去,故而門中長老歷回皆是法會裁執。
魏子宏這時轉過頭來,笑著問道:“賢伉儷以為,此次比劍,究竟哪家宗派可得勝手?”
裴洛甫似在斟酌語句,躊躇了一會兒,才道:“這卻不好說了,歷來斗劍,雖是以少清、溟滄、玉霄這三派勝數為多,不過其余幾家亦不是沒有機會,似四千七百載前那一次,便是我元陽派取了頭名去。”
魏子宏輕輕一笑,四千七百年前,確然是元陽派奪了頭名,不過那一次前來比劍之人,乃是后來元陽派門中唯——位飛升大能。
此人名頭極大,當時縱橫東華,鮮有敵手,只是自此之后,元陽派便再無這等人物了。
裴夫人見魏子宏雖是不曾反駁,但神情之中分明是有些不以為然,便忍不住問道:“魏掌門,依你之見,此次斗劍頭名,會是落在哪一家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