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碧宮此回過來相迎的乃是關隆兆,他在遠處看了看,卻發現分辨不出梁驚龍到底是何修為,其人仿佛被一層迷霧所籠罩,氣機絲毫不泄露于外,不覺心下微沉。
他表面卻是神情不動,腳踏云光,來至近前處,打一個稽首,道:“可是梁上真么,在下關隆兆,宮中特命在下前來相迎。”
至于菡素,他只能是當做沒看見,此女雖曾是一界天主,但法身已被滅去,已帶不來什么威脅了。
梁驚龍淺淺抬手,還得一禮,他笑著道:“我聽聞貴宮中如今主事之人乃是彭辛壺彭長老,可是么?”
關隆兆回道:“正是。”
梁驚龍露出感慨之色,道:“算來過去我來至貴地之時,也曾與彭長老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尚是他殿中一位尋常長老,不想如今已是執殿首座了。”
關隆兆道:“宮中距離梁上真上回來時,已是變化甚多,上真不知也是平常。”
梁驚龍意味深長道:“梁某今回故地重游,倒正要在貴地好好四處走訪一番。”
關隆兆把頭微微一低,道:“彭長老已是在宮中等候,還請上真移駕。”
梁驚龍道了聲好,當下運起法駕,跟隨關隆兆穿渡過萬空界環,不多時,就來到了云陸之上,又往一處天中浮島而來。
待至一處明光映托的金殿之前,關隆兆道:“梁上真,彭長老就在殿上相候。”
這時旁側有一名值守弟子上來,對著菡素母女二人拜了一拜,道:“兩位貴客,宮中已是備好了客館,請二位隨小人來。”
菡素母女望了望梁驚龍,后者一揮袖,道:“你們先去尋一地落腳也好,我隨后便會過來,”說到這里,他又看了看關隆兆,別有深意道:“青碧宮統御余寰諸天,在這里想必是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關隆兆正色道:“梁上真說差了,我青碧宮并非余寰之主,我與諸界修道人也只是友盟而已。”
“哦,是如此么?”梁驚龍玩味一笑,道:“我等已在此耽誤了不少時候,可莫要讓彭長老久等了。”
關隆兆再做了一個相請手勢,梁驚龍哈哈一笑,大步往里去。
彭長老早已是等在那里,不過神情平淡,梁驚龍也不在意,兩人相互道禮,便就分賓主而坐。
稍作寒暄后,彭長老就讓殿中大部分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心腹執事在旁,隨后道:“貴界之地,數萬年不曾有音訊傳來,不知而今如何了?”
梁驚龍輕描淡寫道:“有勞彭長老掛心,我并靈天前番不過是遭大敵圍困,而今終是擊退大敵,只是損失也是不小,也不知此輩知何時會再來犯,故至貴地,請貴方履行過往約言。”
彭長老道:“既是宮中約議,彭某不會推諉,只是想問一句,我那恩師可好?”
梁驚龍十萬惋惜地嘆了一聲,道:“令師谷長老萬年前就已身故,”
彭長老并未漏出什么哀傷之色,去往并靈天之人從無有一個回來的,當初長老去時,他就已經料到是這個結果了。他稍作沉吟,道:“貴方今次要帶走多少人?”
梁驚龍道:“這非我一人之事,出來之時,門,”他自袖中拿出一枚玉符,“請彭長老過目。”
彭長老拿入手中,看有一會兒,眉頭漸漸皺起,道:“是否太過多了一些。”
梁驚龍道:“我自大戰之后,人手齊缺,誰也不知那敵手何時再來,何況我索要的人手,并未越過當年日你我兩家所定之數。”
彭長老沉思一會兒,道:“如今我這里諸事未穩,還需一段時日整頓,梁上真若是不急忙,此事容我再細作思量。”
梁驚龍笑呵呵站起,言道:“無事,梁某這回并不急著離去,彭長老可慢慢考慮,今日也便不多做打攪了。”
彭長老親自將其送出大殿,待回來后,他喚有一聲,一道靈光一閃,就有一名侍女模樣的陣靈出現在了殿中。他關照道:“盯著此人,我要知道其人行蹤,如有什么,隨時來報與我知。”
陣靈應命下來,萬福一禮,就又消失而去。
執事道人言道:“長老可是懷疑什么?”
彭長老道:“我只是覺得,此人有些古怪,當年并靈天曾與我余寰諸天一般遭受邪魔侵襲,要是果真如他所言,已把邪魔擊退,那還好說,要是事機不是如此…”
他雖沒有再說下去,執事道人心里卻是明白,要是結果相反,那說不定并靈天已覆亡在邪魔手中,梁驚龍本人更可能是受其等指派而來,雖事實未必如此,可的確要有所防備。
這時殿外一道靈光飛來,執事道人召來一看,道:“長老,那位梁上真并沒有回去客館,而是先去往封敕金殿。”
彭長老想了一會兒,道:“我知曉了,隨時給我盯緊了,還有一事,你替我去辦。”
執事道人言:“請長老吩咐。”
彭長老道:“設法弄明白并靈天中情形。”
執事道人一躬身,道:“長老容稟,若是那里真被邪魔占據,尋常弟子恐怕去也無用。”
彭長老解下一塊牌符,遞給他道:“你持此符去往秘殿,請殿中長老出面。”
梁驚龍在封敕金殿待了足足有一整日,方才自里出來,回去客館之中,菡素過來問道:“夫君,可是有收獲么?”
梁驚龍笑道:“彭辛壺在不弄清楚我底細前,是不會輕易給我答復的,此還有的等,我想此刻,去往并靈天的人已在途中了吧?”
菡素擔憂道:“會否有什么不妥?”
梁驚龍道:“能有什么不妥,我早是安排好了,其等什么東西都看不出來,你便在此安心宿住便好,我已命人去給你合適轉生之地,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傳來。”
菡素道:“聽憑夫君安排,只是女兒修為還望夫君多多上心。”
梁驚龍看她一眼,道:“筱瓔亦是我女兒,我自不會讓她耽誤了。”
一晃之間,兩月時日過去,
梁驚龍極有耐心,這段時間內就在封敕金殿和客館兩邊兩回,除此外,就是指點菡筱瓔修煉,根本無有任何異動,不過暗中對他的監視卻半點不見放松,。
這日他正與菡素說話,忽感有異,道:“這里并無外人,出來吧。”
一個人影漸漸浮現出來,卻是一個身形俊健的年輕修士,對他打個稽首,道:“見過師兄。”
梁驚龍坐了下來,道:“說說吧,如何了。”
那年輕修士道:“師兄,小弟已是看過了,玄洪天界外大陣依舊存在,并沒有因為張道人把那玄石取走而散了,而再外一些,則有那玉鯤守衛護,小弟似一到那處就被發現,故也不敢久留,只能早些退了回來,恕小弟直言,要去往那處的時機尚不成熟。”
菡素有些不解道:“夫君想去玄洪天?那神物早被那張道人取去走了。”
梁驚龍笑一聲,道:“當年太冥祖師在玄洪天逗留極久,或許還會留下不少好物。”
菡素搖首道:“洛山觀占據玄洪天百萬載,便有這些東西,恐怕早讓其等得去了。”
梁驚龍道:“那卻也未必,不看上一看,我卻不甘心,且不止玄洪天,有許多界天我一樣要去得,你便不用多問了。”
菡素深深望他一眼,她心下猜測,或許梁驚龍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只是不愿告訴她罷了,不過她法身已散,自認想這些也無用處,故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道:“夫君既有事要談,那妾身便先回避了。”
說著,萬福一禮,就避去后殿了。
梁驚龍待她走后,以神意傳言道:“師弟你這些時日看下來如何?”
那年輕修士回言道:“彭辛壺頗有手段,諸天之內,大抵都是給他懾服了,若是再給一段時日,我等就想再插手,也無機會了。”
梁驚龍道:“此回我等到此,是在君上面前立下誓言的,不把善功之法壞去,那便性命難保。”
那年輕修士道:“師兄是否已有定計了?”
梁驚龍道:“現在局面無非是彭辛壺依靠他聯合的幾方勢力壓服諸天,這里兩處入手,一是設法挑起其與友盟之間的矛盾,瓦解其盟,二是此回盡可能調走青碧宮之人,如此一來,兩邊輕重失衡,必生內亂,那時我等就有機會了。”
兩人幾句話說定過后,那年輕修士自神意之中退出,正要走時,他遲疑一下,問道:“師兄,玄洪天中當真有什么寶物么?”
梁驚龍哈哈大笑,道:“或許也,也或許沒有,你需知道,你往玄洪天去莫非真以為彭辛壺察覺不到么?我此舉是做給他和他那些友盟看的。”
他知道,玄洪天洛山觀駐守百萬年,后來張衍又去到那里,便就算有什么東西也早便拿走了,他這么做不過是混淆視線,好讓余寰諸天之人拿不準他們此回到來的真正目的。
年輕修士委婉言道:“師兄,這…諸界天主皆非蠢人,恐怕不會有人輕信。”
梁驚龍不在意道:“不過是招閑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用了。”
年輕修士想了想,便躬身告退了。
只是兩人都不曾發現,就在他們說話之時,閣內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無形陰影立在角落之中,見那年輕修士告辭離去,其也便化一道無形陰風,憑空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