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這一掌下來,并未想著能夠一舉斃敵,目的只是為拖住楊佑功陣中之人,需知此刻場中,可并非只有他一個,只要一齊放開手腳施為,那便不難解決余下這幾人。
敖勺傳聲言道:“諸位,天地關門是鎖不了許久的,我等可助長張道友一臂之力,莫讓此輩給逃了。”
場中幾位天主自也是看懂的局勢的,明白眼下正是殲滅敵手的大好時機,紛紛一引法力,俱是運轉起定拿神通來。他們是老于爭斗之人,明白此刻其實無需用上什么厲害手段,只要將楊佑功等人定身在那處,叫其無法走脫便可。
楊佑功幾人只覺身軀一震,似被一層層壓力包裹起來,再也無法動彈,立知是中了定身神通,這要是放在方才,只需稍運法力,就能掙脫,可眼下卻需面對那只正在壓下傾天大手,已是無暇去做這些了,連忙將所有護身法器都是祭了出來,法身之外也是撐起了一道道護身寶光。
那大手看似下落緩慢,但其實只片刻間就到了他們頭頂上空,并且毫不留情碾壓下來。
一聲宛如天地破碎的碰撞巨響傳出,余勢所及,下方本來已是殘破不堪的地陸徹底崩裂開來。
覺遠天羅老道在這些人中功行最低,方入渡覺一重境未久,他能從一開始便戰至現在不失,已然是很是不易,此番帶來的諸多護身之寶差不多已是用盡,此刻第一個承受不住,在那股無可抗拒的巨力之下,身上寶光驟然碎裂,因被定拿之術束縛,在逃也無處逃的情形下,只得轉挪根果,回避了過去。
張衍在天中立刻有所察覺,瞥去一眼,只一瞬間,便找到了此人落處,下一刻,無數凌空雷震在其身軀之上爆開,后者毫無反抗之力,頃刻被打散為一團龐大清氣,正待又聚合起來,可那些雷光卻似洪潮卷來,反復消磨他精氣本元,只數個呼吸之后,便就在這般沖刷之下被耗絕了生機,死在當場。
張衍滅去此人后,沒有再去多一眼,只把法力一催,那大手五指緩緩收攏,似要將所有人都一舉捏在掌中!
敖勺等幾人見到此景,互相傳言幾句,都是起全力維持定鎖之術,不令對手絲毫有逃脫機會。
而楊佑功這一邊,卻是感覺一陣強烈警兆襲上心頭,他們此刻等若是在承受來自兩面的壓力,這個時候,唯有轉挪根果躲避為最好,這立刻就能擺脫危難,可巨馭和羅術的下場他們也是看在眼中,這不難推斷出張衍有一瞬間算定修士根果的本事,故沒一個敢如此做,只能憑借各人法力強行支撐。
惑安天主立把神意運轉,遁去莫名,對眾人言道:“諸位道友,這張道人法力強橫,幾不下于四劫修士,而今又有敖勺等輩從旁牽制,我等根本無力還手,要是被困在此間,那是絕然不出去的,為今之計,只有各自分頭逃散了。”
此話一出,眾皆默然,若是如此做,那便等于承認此戰已敗,而事實上,如今他們手段盡出,外援俱失,確也無有任何取勝之望了。
楊佑功考慮許久,沉聲道:“便就如此吧,諸位道友,無論誰人能逃出去,若是可以,還望能對各自門下稍加照拂。”
他頓了一頓,又言:“楊某乃是對面必除之人,稍候會先一步破開困鎖,遁身出去,引得此輩來追,諸位可尋機脫身。”
惑安天主立便接言道:“好,便就如此,此間言語,也耗我神意,諸位道友,還是留點力氣對付外間敵手吧。”
菡素與御安天主都未開口,但顯然對此方法表示默認了。
楊佑功也不再多言,把神意退出,雖在莫名之地說了諸般言語,可外間也只有一瞬,眼見著那大手即將合攏,他把根果一轉,同時祭出一道法符,凌空一照,整個人居然化一道清氣遁入其中,瞬時穿透重重圍困,往遠空射去,盡管敖勺等人都是竭力阻攔,都卻沒有一個能夠將他攔下。
張衍看了一眼,立便猜到此人在打什么主意,不過他起意一算,在尋定此人根果之后,卻并沒有去理會,仍是穩穩盯著了余下三人。
敖勺卻是眉頭一皺,楊佑功在這些人中無疑最為重要,不但是對抗青碧宮的領頭人,而且還是一名渡覺四劫修士,諸界天主少有能與之對敵者,此人要是逃走了,那余寰諸天下來絕不會安寧,而今朝參與圍攻之人必在其報復之列。
考慮到這些,他以神意傳言道:“楊佑功便交給敖某,余下人就拜托諸位了。”說完,他身化清氣一縷,往那遁光所在追去。
惑安天主等人見楊佑功離去并沒有引動張衍去追,知曉不能再耽擱下去了,都是齊齊祭動根果,避開法力鎖拿,同時往不同方向遁行逃去。
至于最后誰能逃了出去,誰又會被留了下來,那只能看各人運數了。
張衍先是望去御安天主那里,過得片刻,目光一閃,一道劍光飛去,自御安天主身上一穿而過,其人頓了一頓,過得片刻,就如琉璃破碎,漸漸裂成了無數碎片,最后再把一個玄洞吞去,卻是成為第二個步上后塵之人。
不過他這里一耽擱,卻是給了菡素與惑安天主逃生之機,兩人都是拼命飛遁,只在一瞬之間,就消失在天邊盡頭。
鑒治天主等幾人眼見勝局就在眼前,又哪里會放過他們,俱是分頭追去。
張衍一轉念,這兩人便無他插手,以鑒治天主等人的實力也足可對付,倒是楊佑功那里只有敖勺一人,不見得可以留下此人,想到這里,一感其氣機所在,便就踏破虛空,來至此人所在之地。
敖勺正此刻已是追上了楊佑功,正在與其交手,不過他卻是拖延為主,一見張衍趕來,稍退一步,言道:“楊天主,你等大勢已去,念你修行不易,若是束手就縛,我可和彭長老商量,饒你性命不亡,你看如何?”
楊佑功嘆了一聲,方才只是根果一露,他便發現那落處已是被人算定,此刻便是面對張衍一人也無勝算,更何況還有敖勺在此,的確無再動手的必要了。
他搖搖頭道:“不必了,楊某無能,連累身后眾道友,終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的,可惜此戰之后,余寰諸天終將落入青碧宮之手,舉世之人,只能循規蹈矩,仰賴善功而存了,恐怕萬世之下,少有超脫之人了。”
說完之后,他對二人打一個稽首,就盤膝一坐,隨后一指點在自己眉心之上,斬斷了自身氣機,只見一絲絲裂紋自額上延去各處,再一片片散碎開來,最后這一切俱被轟然洞開的玄洞吞沒進去。
敖勺看著這一幕,道:“此人一亡,余下之輩再不成氣數。”
張衍微微點頭,這時他心下一動,卻是感應得有兩股氣機先后消失,微微一笑,道:“看來大事已定,我等也該回去了。”
持妄天,心劫洞,在洞府最深之處,一具水玉晶床之上,眠臥著一個身形窈窕的絕美女子,這正是菡素于修道途中蛻去的凡身,只是此刻,其身上綻放出一道明亮熒光,眼簾動了幾下,隨后一下睜了開來。
她看著上方,眸光漸漸凝聚,在深吸幾口靈機之后,便就緩緩靠坐了起來,嘆息道:“還是敗了。”
她修煉得大寰無妄天女身,這也是一門來頭不小的秘傳功法,哪怕法身被斬,可只要還有法力種子在,入道身軀未毀壞,就不會當真絕命,還可以繼續存身下去,只一身法力卻要付諸流水了。
外間腳步聲起,隨后石門被推開,菡筱瓔自外急急走了進來,她面帶焦急道:“母親,發生何事了,你怎連法身都是舍棄了?”
菡素扶了扶額頭,道:“此回看來是我算計錯了,楊佑功他們已是必敗無疑,看來這余寰諸天是待不下去了。”
菡筱瓔玉容一白,顫聲道:“楊天主他們居然落敗了?可是青碧宮那位…”
菡素搖頭道:“莫要多想,若是那一位還在,阿母我又豈能回來?”說到這里,她嘆一聲,“是那張道人,未想此人有這般神通,”她一抬首,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等此輩收拾完楊佑功等輩,必也不會放過我持妄天,我如今法力盡失,你去收拾一下,速速準備離開此處吧。”
菡筱瓔也知事情異常嚴重了,她定了定神,道:“那母親,我等該去往何處?”
菡素沉吟一下,幽幽一嘆,道:“為今之計,只能去往你父那處了,只是我與他數萬載不曾有過往來,也不知否還在那處界天之中。”
菡筱瓔對自己父親之事也是所知不多,此刻不方便多問,她道:“女兒這便去準備。”
菡素忽然想起什么,喚住她道:“慢,持妄天中說不定有青碧宮的眼線,你行事切記要小心,除了洞府中那個奴仆,無人可以信任。”
菡筱瓔道:“是,女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