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到了攻打戊覺天的約定時日,張衍從法舟之中出來,帶著何仙隱經由界環,重又來至云陸之上,青碧宮在這里早已備下一駕如洲陸般大小的渡界飛舟。
執事道人見兩人到來,便請他們到法舟之上。
彭長老親自從里迎了出來,而其身后,卻是跟著兩名凡蛻修士。
待相互問過禮后,張衍才知,這兩人一人姓徐,一人姓范,原本都是戊覺天中修士,皆是執掌一門宗派,在楊佑功等人攻來后,也就是這二人帶著門人堅守到了最后,在青碧宮下令之后,這才撤走,今番定計之中,也將是由這二位打頭陣。
原來戊覺天中,自從無了天主坐鎮后,就只剩下了四名凡蛻上真,修為俱都在一重境中,除了這二位外,另外兩人則時站在了覺遠天那邊。
徐、范二人顯是遭就聽說過張衍本事的,與他說話時,態度甚為恭敬。
張衍隨同彭長老入得法舟,并分到了一處臨時洞府,這里靈機興盛,同樣有靈山秀水,與外間那些洞天福地別無二致。
此間還早早備有數量不菲的紫清大藥,不過對于他來說,如今只要有玄石便可修行,而且隨著本元增長,這些大藥對他來說作用也是愈發小了,便是在斗戰之時也無有什么幫助了,故是將其中一部分賜給了何仙隱。
不過半日之后,諸界天主也是陸陸續續到來,為了贏得此戰,其等此番俱是把各自界空之中絕大部分戰力都是帶來了。
彭長老看人已到齊,也不再耽擱,把眾人都是喚到了大殿之上,隨后就下令往戊覺天去,須臾之間,法舟就自萬空界環穿渡而過。
如同前回攻伐玄洪天一般,法舟先是落在了戊覺天外一處半界之內,當然前次是因為被禁陣阻隔,不得不如此,這次卻是刻意而為,以免這邊行蹤過早泄露。
彭長老把徐、范二人喚了過來,言道:“彭某會派遣三位長老二位同行,相助二位攻打此界,若有界外天主來援,我與諸位道友會及時入界,將其阻住,兩位道友可還有什么需言么?”
徐、范二人搖了搖頭,皆道無有。該做之事他們事先已是做了,準備也很是充分,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突然撞上渡覺修士,好在青碧宮賜下的法器在身,他們只要小心一些,還是能夠及時逃脫的。
彭長老點頭,鄭重一揖,道:“那便交托兩位了。”
兩人也是趕回得一禮。
就在這時,張衍卻出聲道:“兩位道友,把這兩張法符帶上,緊要之時,可助你等一臂之力。”他一彈指,就兩道金光飛去。
徐、范二人接了過來,皆能發現這法符之中蘊藏著一股驚人氣機,知非凡物,連忙稱謝一聲,小心收了下來。隨后退后幾步,再是一禮,帶著門下修士和三名青碧宮長老出了法舟,往自萬空界環內穿渡而去。
萬空界環乃是出自真陽大能的手筆,楊佑功等人也沒辦法破壞,為防止青碧宮借此過來,只能在界內這一邊布置禁制阻截。
通過之前眼線傳出的消息,彭長老已知這里并沒有任何一位天主在此坐鎮,甚至連分身都沒有一具。
對于這個消息,諸真此前判斷下來,認為這是可信的。
楊佑功等幾位天主首先要庇佑的是自身界天,沒有道理跑去他界守御,而且要真有渡覺修士侵入進來,只一具分身也是擋不住的,不過是平白耗送精氣法力,還不如不為。
至于所有人都把分身落在戊覺天中,這看著是一個好主意,但真要這么做,就沒有任何轉圜余地了。因為渡覺修士第一層分身落在哪里,那么之后分身也將會落在哪里,很容易被人針對布置,稍有遠見之人,都不會做此選擇。
由于青碧宮此回從計議到發動突襲,僅僅只是一月時間,彭長老動作又十分快,覺元天這一方對即將到來的攻擊仍是一無所知,但這并不是說他們沒有防備,事實除了沒有渡覺修士鎮守外,所有該做得都是做了。
徐、范等五人過去界環那一瞬,只覺自身一晃,便已是入到戊覺天中,下一刻,四周密密麻麻禁制靈光閃動起來,顯是布置在此的大陣發動了,不過他們對此早有預料,將一件件法寶符箓祭了出來,抵消自四面八方襲來的陣氣。
得此一阻,他們稍稍有了喘息之機,徐道人立刻一抬袖,將一根金針祭在了天中,見此物在上空一頓,針尖一指,就往一處方向破空射去。他精神一振,立刻神意之中傳言道:“陣門出路在此,快些跟上。”
實則不等他關照,道道遁光已自陣中騰起,追著那金芒而去,行途之中,五人又不斷靠著符箓法器抵擋陣禁,除非實在迫不得已,才會祭動根果,設法回避。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這里必有鎮守之人,若被其等算到了根果落處,即便成功闖了出去,那優勢也將喪失大半。
戊覺天這邊守陣道人姓高,原本乃是惑安天修士,此刻他正站在陣壇之上,手中托有一塊玉板,肅然看著陣中動靜。
這時有弟子來報道:“上真,弟子已是奉命將遇襲之事報上去了。”
高道人冷靜言道:“做得好,你去關照下面人,再堅持片刻,援手稍候便至,今次務必要將這班人留下。”
他表面勤輕松,心下卻是暗暗叫苦,因為他看得出來,青碧宮這一次這分明是有備而來,當不會只派這幾人前來送死,不定此刻就有諸多大能在外等待機會,要是這猜測為真,那就絕不是他能抵擋的,現在能做得,也只是盡量拖延而已。
得益于高道人的及時上稟,楊佑功在戊覺天禁制被突破的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他敏銳感覺到,自己擔憂或將變成現實,
暗忖道:“彭辛壺倒也真夠果斷,如此快就發動了進襲,戊覺天…”
他嘆了一聲,戊覺天是絕不能放棄的,這是好不容易攻取下來地界,假設這里丟失了,不單單是前面努力白費,還會讓人看到他們的虛弱。
需知直到現在,仍有幾處界天還在旁觀望,其中有一位天主更是渡覺四劫的大修士,功行絲毫不在他之下,這些人要是察覺到他們可能落敗后,那么多半是會選擇落井下石的。
他喚來一名心腹弟子,言道:“你去告知羅師弟一聲,戊覺天遭襲,讓他人帶人親自前去相援,但需記得,若見大敵,不必拼命,可先撤了回來。”
那弟子應下,便就下去傳命了。
楊佑功則是自座上起身,來至案前,伸手一按前方兩界儀晷,此上頓有一道靈光飛起,少時,重靈君自里現身,慵懶言道:“楊掌門,又有何事尋本君?”
楊佑功沉聲道:“重靈掌門,青碧宮正在攻打戊覺天,此回來者不善,我疑他們應是在數年之中又拉攏到了人手。”
重靈君呵了一聲,道:“那楊掌門想要如何?”
楊佑功道:“我兩家之前,先前或有點誤會,但這都是小節,如今我要往戊覺天處施援,還望重靈掌門能放開界關束縛,讓我順利過去。”
通向戊覺天的界關至今無法過人,這不是修筑之人的問題,而是重靈君仍是記恨先前消息外傳,故是遲遲不肯讓他們如意。
楊佑功見重靈君不說話,又接著言道:“重靈掌門應該可以明白,假如無有我等,津冽派一家也無法獨自抵敵青碧宮,我等眼下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有什么誤會,待此戰之后,楊某愿親自登門致歉。”
重靈君見他姿態放得如此之低,言語看來也很是誠懇,心下終是滿意,道:“楊掌門盡管施援,路上不會有什么阻攔的。”
楊佑功道一聲謝,又道:“只這一戰,許還需重靈掌門從旁相助。”
重靈君一擺手,道:“楊掌門放心,正如你方才所言,只憑我津冽派一家,是壓不倒青碧宮的,若是此輩真的大舉來犯,本君會在必要之時出手。”
楊佑功點點頭,他倒不怕不守信諾,畢竟雙方是簽了法契的,與對面別過后,他便就撤了法力回來,并對外道:“進來吧。”
外間有弟子匆匆進來,稟告道:“掌門,朱柱、御安、惑安四位天主已是界內。”
楊佑功聽到這個消息后,卻是站在殿內未動,似還在等待什么,過有一會兒,又有一名弟子來報道:“掌門,持妄天主也是到了。”
楊佑功得到這消息后,目中有精光透出,道了聲好,這才往外走去,過去陣門,徑直來到大殿之上,此刻五位天主已是等在了那里。
他站在階上,言道:“諸位道友,戊覺天不容有失,我疑此次青碧宮極可能傾力來攻,若是如此,我輩就要與之提前決一勝負了,為此我與津冽派重靈掌門已是談妥,他會在必要時刻出手相助,”他目光在幾人身上轉動了一下,“為保戊覺天不失,諸位若無疑問,我等這便動身。”
底下五人都知,要是事情果如楊佑功判斷一般,那么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不過他們對此倒是頗有信心,畢竟這回身處守勢,這幾年在戊覺天內也做了不少布置,可謂占盡了地利,這一戰不求全滅來敵,只要能設法將之擊退,那么就可算是勝了。